第055章 峰回路转

    王老三看出了儿子内心的翻涌的波澜，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正在儿子心中发酵，儿子不会怀疑自己的话的，因为儿子了解自己的为人，刚才说的那些事儿自己是能够干出来的。但他也担心，自己“自污”说辞不足以在儿子心中占据上风，因为儿子不同于自己，儿子是有自尊心的，是要面子的，万一维护王家声誉与尊严的念头主导了儿子的思想，儿子就可能不再顾忌谁有理谁没理，如果儿子执意要找杜长富，那么两人不会有好语相向的，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因此，为了分散儿子的注意力，他大声对老伴说：

    “老婆子，你去小卖店买几个好菜，我今晚跟儿子好好喝二两。”

    朱桂珍应了声就要去买菜，王金宝急忙制止。

    “妈，你别去了，我不喝，没啥事我就回去了。”

    王金宝内心也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有为之士，皆非轻为之士。好事之人，定非晓事之人。”自己不是什么有为之士，但也绝对不是轻为之士；自己的父亲既是个好事之人，又是个不晓事的人。

    去找杜长富理论，维护王家的荣誉与尊严吧，确实觉得有点理亏，底气不足，哪有自己爸爸那么干的。凭空捏造是非，对人家老婆指名道姓的说人家丈夫跟别的女人去开房，这话放在谁的身上谁也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自己也是男人，如果这件事搁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一定不会轻饶造谣的人。

    男人的另一个称谓叫“爷们”，那是要顶天立地的，可杀不可辱、流血不流泪的，不然怎么配叫“爷们”这个称号。自己的父亲也是个男人，但就不配叫“爷们”，因为打自己记事儿那天起，就没看见父亲干过一件像个爷们的事儿，自己的父亲就像个家庭妇女一样，整天竟闲扯一些没用的。说心里话，王金宝有点看不惯父亲的为人处世，但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父亲，因此无论怎样看不惯，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父亲大半辈子就是这样的，让他改恐怕也改不了了。

    如果不去找杜长富理论一番，他还觉得有些受到藐视的感觉，会让人觉得王家没人，自己在外打工，但自己的根在这个村里，自己是王家唯一的一个传人，他想以自己的方式告诉村里老少爷们，王家还有个叫王金宝的男人。王金宝不同于王老三，王金宝是个爷们，以后谁想欺负王家时，先事先在心里掂量掂量。说实在的，这次他回来，倒不是非得讹杜长富多少钱，也不是非得为父亲报仇，打杜长富一顿，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谁也别再把他王金宝当做小孩子看，“三十年后看子敬父”，现在就到了看王金宝面子的时候了。

    可以说自己的父亲一天没个正行，在村里混的不怎么样，村里没人尊重王老三，因此他们家在村里也没有什么地位。现在王家的顶立门户的该是他王金宝了，他需要挽回王家的面子。重塑王家的形象，赢得王家该获得的那份尊严。大丈夫处事，论是非不论福祸，自己不是怕杜长富，但凡事都有个“理”字占先。自家没有理，该怎么办？

    他心里在斗争，自己该怎么办，去不去找杜长富？他拿不定主意。他也想过，他并不愿意和杜长富动手，他绝不是怕杜长富。只是因为他如今已经长大了，成熟了，他不会再像十八岁那年，因为朋友义气，被学校开除了，他不会再干类似的傻事了。但他想让杜长富知道，也想让村里的人知道，王老三的儿子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个爷们。他现在不会再干莽撞的事了，他不会因为什么事毁掉自己的一生的幸福。

    十八岁那年，他的莽撞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或者说毁掉了他的前程。他并不后悔，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处在那个年龄，那是人生中无法跨越的青涩岁月。那也是成长过程中的一次经历，一次促进他成熟的经历。如今他有了女朋友，他不仅要为自己负责，为自己父母负责，更要对自己的女朋友负责，自己不会干触犯法律的事情，自己只想挣回王家的面子。怎么办，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他下定决心，索性不想了，回去，眼不见为净吧！

    “这么急回去干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假不都请完了吗？”

    王老三并不很真诚的挽留儿子。

    “是啊，跟你爸喝点吧，妈去给你买俩好菜。再说，这都四点多了，回去天都黑了，明早走吧！”

    朱桂珍是诚心舍不得儿子立刻就走，希望儿子在家住一晚上，因为儿子都好久没回来了。但王老三一个劲的瞪她，埋怨她不该留儿子在家住。因为王老三怕夜长梦多，他巴不得儿子立刻就走呢，免得再出现别的插曲。因此他立即对儿子说：

    “行啊，回去就回去吧，上班要紧。以后没事别请假了，家里的事你不用惦记，把工作干好，有钱没，不够的话让你妈给你拿点。”

    “不用了，我的钱够花。”

    “有女朋友了，开销大，咱家今年能打开点啦，拿点儿！”

    “真的不用，我自己要养活不了自己还娶什么媳妇！”

    王老三真心希望儿子能带点钱走，但王金宝坚决不带。最后王金宝下定了决心，站起身对父母说：

    “爸妈，那我走啦，你们注意身体，我爸真的没事吗？”

    “你爸有啥事，都是他自己闹腾的，没事，你就放心吧！”

    “是啊，儿子，你就放心走吧！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都快当老太爷了，不能再给你们惹事了，放心走吧！”

    “行啦，爸，你真得改改你那嘴了！”

    王金宝站起身惆怅的离开了家。

    “你去送送儿子！”

    王老三一边对老婆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老婆。他的意思是让朱桂珍把儿子送出村子，免得节外生枝，别在半路上儿子遇到谁，别听到谁说一些乱七八糟的。

    朱桂珍跟儿子走了出去，用不着王老三嘱咐，朱桂珍也会送儿子的，因为母亲有很多话要对儿子说呢。

    “别忘了，过年时候把对象领回来！”

    在儿子走出院门时，王老三仍不忘叮嘱儿子。

    儿子走了，王老三的心也就踏实了，他怕我夜长梦多，万一露出破绽怎么办。虽然这件事大体是那么一回事儿，也确实怨自己，但这次他说的有点过了。当时他只是暗示大喇叭，这回露骨的说是去开房。自己的行为的确不怎么光彩，儿子会怎么想，在儿子的内心世界里，是否会因此瞧不起自己这个父亲，父亲的地位会不会在儿子心中降低。王老三顾不得这些了，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吧，只要把儿子糊弄走就是胜利。其实王老三的顾虑是多余的，他自己应该清楚，他在儿子心目中就是那么随随便便、邋邋遢遢的父亲，谈不上是有威严，因此也就谈不上降低了什么地位，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王老三虽然对于在儿子面前坦露自己的龌龊行为感觉懊恼，但他总体的感觉是高兴的，因为这两天沮丧的心情一直笼罩着他，现在他终于有了一点高兴的理由了，因为儿子有女朋友了，儿子说自己“都快当老太爷了”。

    朱桂珍把儿子送到村口，儿子拦了一辆返程出租，走了。我们在此就不再做过多描述了，让我们把镜头重新聚焦王老三两口子吧。

    “儿子走啦？”

    看见老婆回来，王老三问道。

    “走啦！”

    老婆没好气地回答他。

    “哎呀，儿子都有对象了，一转眼儿子长大啦，我都快要当老太爷啦!”

    王老三颇为自豪地说。

    “就你这样，说话没深没浅的，我看你以后这老太爷怎么当。”

    遭到老婆的抢白王老三并不介意，但他也并没有把老婆的话当做耳旁风。他真的需要仔细想一想了，自己这个老太爷该怎么当才不会被儿媳妇看低。

    “儿子还说啥啦？”

    “啥也没说！”

    “啥也没说？你送儿子这么长时间就没再问问啥？”

    “问啥？有啥可问的？”

    “不我说你这老婆子，真没用，你没问问姑娘是干啥的，长啥模样，家是哪的之类的话，那不都是嘴边的话吗？”

    “我没问，你咋不问呢？”

    “我这不是没倒开工夫问吗！”

    “没倒开工夫干啥急着让儿子走，连口饭都没吃上！”

    看来朱桂珍是有点心疼儿子，儿子回来一次，就匆忙地走了，连饭都没顾得吃，当妈的心里难受时可以理解的。

    “我那不是怕夜长梦多吗，万一儿子犟劲上来，出点啥事咋整！”

    “你不惹事儿，哪来的事儿。儿子像你那样心里没个谱啊！”

    王老三自知理亏，也就不再言语了，儿子急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去，他心里也不得劲。他也是怕惹出是非啊，这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朱桂珍也理解，也知道儿子早些离开就可以避免发生不愉快的事儿。但她心里就是过不来那个劲，一想到这儿，她就怪王老三，生王老三的气。

    其实她送儿子这一路，娘俩唠了很多，她也打听了儿子对象的事，儿子也一一如实告诉了母亲，但朱桂珍偏偏就不告诉王老三。王老三越急，她越不告诉。

    儿子的突然回归，给本已平静时事态又增添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就像在前行的路上又重新埋下的*一样，稍有差池，就有可能酿成祸端。但王老三总算成功的化解了危机，扫清了前行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