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外交攻略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抽烟的李老汉听明白了大喇叭的来意，他也不太愿意充当这个角色，倒不是因为别的，不是自己不爱帮忙，袖手旁观，而是事情涉及的两家都不太明事理，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王老三这人虽然平时扯淡时说话头头是道，但遇正事就完蛋了。大喇叭两口子更是难以相处的人，事情办好了行，办不好了，转过身指不定说你啥呢！因此李老汉对于这一角色不太热衷。大喇叭看出了李老汉的心思，她又开口了。

    “李叔，这事吧是不太好办，难为您了。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别的招了，你说，咱村别人也不行啊，第一吧我叔公正，这谁都信服。第二我叔说话赶劲，能说到点子上，一句顶十句，不像王老三满嘴废话，一句正经的都没有。第三我们两口子信得着我叔，王老三跟你们也行，他也不能不给我叔面子。长富吧在家就不赞同我来，怕给我叔添麻烦，我也不太好意思来，但这事儿除了我叔别人还真就不行，我就厚着脸皮来了。”

    大喇叭说完继续偷偷观察李老汉的反应。李老汉很平静，他不置可否，只是慢悠悠地说。

    “他到底要多少啊，你们又能给多少呢？”

    大喇叭一听这话觉得有戏，她连忙说道。

    “那啥，他要三千，我估摸顶大量也就一千多差不离了。我们呢，可以给他五百。为啥就给五百呢，第一，因为这事是他王老三引起的，怨他。第二，我家长富也是受害者，在村里都没脸见人了，心灵受到老大伤害了。哪有王老三这样的，在一起打一把麻将，就说长富和邢燕有那事儿。你说，哪有王老三这样的。”

    “啊，这样，这事不太好办，钱额差距太大了。”

    “是啊，所以求你给说和说和，让那王老三少要点。李叔，你也别太为难，我们就是求您给王老三捎个话，帮着沟通沟通。”

    “我试试吧，你的话我一定转达到，至于行不行，还得你们两家商量。相互都让点步，别差那点钱儿，别弄得太僵了。”

    “就是，那啥，李叔、李婶，那我不打扰了，你们休息吧，然后我听信儿。李叔，你多费费心啊，咋整，挨着靠着了，多费心啦。那啥，李婶，你别下地了，我也不是外人，走啦！”

    大喇叭带着期望而来，不知道得到的是否会是失望的结果。不过暂时的第一期目标是达到了。老李头没有拒绝自己的要求，他答应给传话了,这就是阶段性的胜利。他了解李老汉，只要是他答应的事儿，他一定会尽心去办，至于成功与否，只能听从老天的安排了。

    如果按原先的许诺，答应给王老三一千元钱，那么李老汉斡旋成功的几率是很大的，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现在杜长富只答应给五百，那么成功的几率连百分之四十都达不到，大喇叭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是长富答应给五百，她也没办法多答应，况且给的越少她越高兴，一分不赔才好呢，大喇叭对钱看得很重，握的也很紧，她只舍得给她女儿花钱，对于自己她也是舍不得。

    有那么一句话“女人对自己出手要狠一点”，她可舍不得“狠出手”。她总是希望用更少的钱办同样的事儿，去市场买东西她就这样，总要先把市场转个遍，把价格问个明白，即使大夏天，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她也乐此不疲。差不多的东西她总要选价格最低的，然后还要再往下压压价。经常是把卖货的弄烦了，损她几句，她可不在乎这个，只要花低价钱吧需要的东西买到手就行，只要省下钱就行，损两句就损狼具备，装听不到就得了呗。当人家损她时，她脸上陪着笑脸，但是在心里却把对方八辈子祖宗都骂个遍。

    “一分钱一分货”这句话大喇叭可不认同，她总认为东西差不多就行，便宜就行。就拿买菜来说吧，同样是蔬菜，有的新鲜一些，有的差一些，她肯定买新鲜度差一些的，便宜啊。吃着还不是一个味，这话倒也对，这句话指导了大喇叭的所有行为，她把这句话奉为最高的行为准则。

    换个角度思考，假如自己处于王老三的位置，那赔五百元钱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也得五千。但大喇叭从不会换位思考，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以自己为中心，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大喇叭一边往回走，一边在脑子里捋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前因后果，越思量她越觉得的确不该给王老三赔什么钱，别说是五百，就连五块都不应该。

    王老三在家里看完了《新闻联播》就披上大衣，趿拉着鞋子走出来，在随手带门时，他对老婆说。

    “我上老李头那去一趟！”

    “知道该说啥不，别顺嘴胡说八道，先走走脑子。”

    “别磨叽了，我也不是小孩，用得着你教！”

    王老三推开李老汉家的院门，小狗对王老三很熟悉，连叫都没有叫，只是趴在那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呜声。

    “老三来啦，咋样了？”

    看到王老三披着衣服晃进屋子，李老汉的老伴就知道王老三为啥而来，因为自从入了冬，王老三很少大驾光临了，今天这么晚了王老三微服私访一定是有事儿，她先开口问道。

    “哎呦，别提了，也不知道咋的，疼倒是不大疼，就是一个劲儿的迷糊，保不准是伤到大脑神经了。”

    “行啦，老三，你就来点真的，跟我和你大哥还整那些没用的，到底咋样了？”

    “嘻嘻，没啥大事，就是脑袋破个小口子。”

    王老三尴尬地笑了笑，说出了实话。他知道，李老汉两口子不是乱传话的人，因此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演戏。

    “你也是的，这么大岁数了，过两年都该当老太爷了，还跟人打架。”

    “嫂子，不是我跟他打架，杜长富那王八犊子他找茬，我能怕他吗？”

    “你能打得过人家吗？这事也怨你，说人那些没影的话干啥？”

    “哎呀，嫂子，这不那天正好遇上大喇叭了嘛，我就告诉他长富输钱了，谁想到她惹出这么大的事儿，还把我扯进去了，我冤不冤！”

    这时李老汉递给王老三一颗烟，王老三接过来，点燃吸了起来。李老汉接过话茬说。

    “我说老三呐，咱们住邻居这么多年，我呢比你大那么二十来岁，不怕你不爱听，我得说你几句。”

    “大哥，咱们之间不戏外，你有啥说啥。”

    “老三呐，今个这事我也看到了，也听到别人的议论了，前因后果我大体也了解了。长富打你那肯定是他的错，但这事你也有责任。这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没整明白呢，倒霉，没遇到明白人。你说这两口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杜长富两口子真是他妈的狗娘养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说这两口子怎么凑合到一起的呢？太缺德了。打完人，想白打，在医院里的时候，不掏钱。有这样的人吗，你说。其实我原本没打算让他赔钱，也不想讹他，咱也不是那人呐，对不？但冲他在医院里那个架势，我不跟他要点钱，我都对不起党，更对不起我自己。”

    “老三呐，你是为今个这事来的吧？”

    “大哥，在咱村里我就佩服你，明察秋毫，就有洞察力。”

    “有啥想法，说说吧。”

    “那啥，大哥。我跟那两口子没有达成一致，他们就给一千，然后扔下一句话就走了，说什么‘你们想怎么解决，我杜长富陪着’，啥意思，不想多给，你说一千现在还叫钱吗？亏他说得出口。我在医院光是检查就花了九百多，给我一千，这不是逗小孩玩呢吗？拿谁当傻子啊！我不是没有办法收拾他，我要是报警的话，就说脑袋迷糊，谁还能把我脑袋拿下来切开看啊，我讹不死他，他还得进去蹲几天。但咱不能那么做，让村里人笑话犯不上，我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但要把我逼急了，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王老三没有说实话，全部检查费用他一共花了四百多元，农民都有“合作医疗”，去掉报销的部分，他自己也就能花不到二百块钱。

    “你打算要多少钱啊？”

    李老汉想知道王老三的底线。

    “我不打算多要。按我姐的意思至少五千，我寻思都在一个村住着，要太多不好，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那都是土里刨食儿，一颗汗珠子摔八瓣挣来的，都不容易，我寻思要三千，我们家那口子心肠就软，就想要两千，我呢也不想拗着她，就依了她，两千就得了，所有的事儿都一笔勾销，我王老三是个爷们，说话算话，吐唾沫是钉，我以后脑袋有啥后遗症，我绝不找他杜长富和大喇叭的后账。”

    “两千倒是不多。”

    李老汉附和到。

    “可不是不多咋的，咱也不能多要，钱还能花一辈子啊！”

    “你还啥目的，直接说吧！”

    王老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接着说。

    “大哥，你在村里德高望重。我呢寻思求你帮我给他们两口子传个话，我不能直接找他们，那样他们更拿一把了。你也别直说我的意思，别说是我求你，你就说你出面给调节调节。我不多要，两千就行，如果他们不同意，一千五也成，再不行，就一千。我不差那点钱，我得给大哥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