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婚姻不是牺牲品
攻克沧溟城后,钟晴随着叶承、郑和返回到应天之时,朱高煦就对钟晴百般殷勤,不仅送了珠宝钱帛无数,更是精心挑选了丫鬟仆人供钟晴役使。但是钟晴却对此不仅不怎么感激,反而觉得很是无趣,现在没想到出了京城,这朱高煦送礼竟然送到了家门口来。 如此招摇过市,实在令钟晴的厌恶更增一层,钟万侯这几日也是十分忙碌,迎来送往应接不暇,钟晴却是已经见怪不怪,今日早早看见父亲又在会客厅接见客人,一时也没有太过留意,但当那人说出自己身份之时却让钟晴一惊,原来这人是朱高煦身边的亲信太监,这次特地前来拜会钟万侯。 之前的送礼之人,或者是当地豪绅,或者是朱高煦安排的镖局信使,都没有引起钟晴的兴趣,但这一次却不同,太监出宫,自古都是不被允许的,但这次朱高煦竟然敢冒险派遣一个太监出来见自己的父亲,可见一来对这太监极为信任,二来此次要谈的事情也是极为重要的了。 会客厅已经被钟万侯安排的家仆围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即便是钟晴也难以靠近,但钟晴却是一时兴起,所幸施展轻功,来到了房顶之上偷听。 “二殿下行事果然出人意料,这一招就让钟某十分佩服。”钟晴首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钟大侠所说何意,刘某不明,还请明示。”那个太监用着一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让钟晴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时只听钟万侯道:“作为殿下结交宫外之人,向来就是帝王家的禁忌,二殿下聪慧过人,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别人越是觉得应该保密的事情,他越是做的大张旗鼓,这难道不高明吗?” 那太监突然间发出了尖锐的笑声,问道:“那依着您的意思,二殿下这样做的用意何在呢?” 钟晴在上面所幸扒开了房顶的屋瓦,向内看去,但见父亲悠闲地抽了一口烟斗,缓缓道:“二殿下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打着为父亲笼络西北江湖人才的旗号,他可以跟成祖皇帝说他就是要造出这种声势,让江湖中人都看到皇家对江湖人的有待与尊重,这样成祖皇帝不仅不会疑心和责怪,更是会大加赞赏。” 那太监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钟万侯随机说道:“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二殿下实则是想让天下武林都看到,我钟万侯是站在殿下这一边的,他这样大张旗鼓,无非是想让我与他在同一条船上,若是哪天遇到了什么大风大浪,也是同舟共济,荣辱与共,想要弃船而逃是绝无可能了。这也才是二殿下朱高煦的真实目的,不是吗,刘大人?” 那太监这次没有笑出声来,却举手鼓起掌来,赞叹道:“妙,实在是妙,二殿下时常跟我们说要和聪明人打交道,说跟聪明人办事省时省力,一些话你还没有说出口他们就能明白,即便有时候被骗了,想想也是被聪明人骗的,总好过被愚人愚弄要好过的多。钟大侠无疑就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您刚才所说的极为透彻。” 钟万侯却看着那刘太监,面无表情,直看的刘太监心中发毛,过了一会儿,钟万侯才缓缓道:“但是二殿下弄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刘太监连忙问道。 “钟某从来是不喜欢被人利用的,我与别人之间只有合作,各取所需,但是却最讨厌被人自作聪明的当做陪衬。”钟万侯冷冷道。 刘太监颇为有些尴尬,连忙摆手道:“钟大侠说哪里话,谁不知道您不仅家财万贯,更是武功卓绝,像您这样的人我们敬佩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有半点愚弄啊。” “是吗?”钟万侯不屑问道。 “千真万确!”刘太监坚定地回答道。 钟万侯又抽了一口烟斗,烟雾在他的周围缓慢升腾起来。 “那......那这门婚事就算定了?钟大侠但请放心,一旦咱们两家成了亲家,那以后您在二殿下那里就好比秦时的吕不韦,三国时的诸葛亮,二殿下必当以亚父待之。”刘太监进一步说道。 “婚事的事情我还需要考虑一下,只是二殿需要先明白两件事。”钟万侯幽幽道。 “那两件事?”刘太监问道。 “第一,我永远不会成为二殿下手中的棋子。”钟万侯道。 “那第二呢?” “二殿下还没成为秦始皇呢,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早。”钟万侯说罢起身,吩咐人安排刘太监安歇,自己则转入了后堂。 这一切让钟晴在房顶之上听得真真切切,心中不由得十分惊异:“亲事?什么亲事?父亲到底要和这令人讨厌的朱高煦做什么交易呢?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钟万侯在后堂中刚刚换下了接待客人的外衣,就听见奴仆一阵慌乱,扭头看时,只见钟晴径直闯了进来,奴仆们紧随其后,却是不敢硬阻。 “晴儿,何事如此着急?”钟万侯对钟晴说着,同时用眼神示意家丁们都退下。 待一众仆人退下之后,钟晴才定了定神,问道:“爹,您说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钟万侯缓缓坐在了长椅之上,笑道:“看来在房顶上也可以将说话听得很清楚啊。” 钟晴一惊,没想到自己在房顶偷听的事情竟然早就被钟万侯察觉了,可是他为何没有避讳呢? “你心中一定在想,既然我知道你在房顶偷听,为什么没有任何举动来干预你呢?是也不是?”钟万侯笑道。 钟晴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睛望向钟万侯。 “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必要向你隐瞒,因为你早晚也会知道,所以索性就让你先行听听吧。”钟万侯道。 “爹,回来的这些日子我感觉你都变得陌生了,与之前的你颇有不同了,这次朱高煦到底葫芦里面装的什么酒,他这样隔三差五差人送礼,究竟想从咱们身上得到些什么呢?”钟晴心中有了些许不安。 “一个帝王家的儿子,最大的财富你知道是什么吗?不是金银财宝,更不是山珍海味,而是权利,只要有了权力,剩下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但你知道为何有些人明明有了权力,却仍然是闷闷不乐,心有不甘吗?”钟万侯问道。 “孩儿不知道。”钟晴回答道。 “那是因为权力还不足以支撑起他整个内心的**,他的**比他的权力更快的增长起来,所以这样的人才会不快乐,只有不断的追逐权力,到达最高峰时,他才会停止下来,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终点在哪里,也许他自己心中也不知道。”钟万侯笑道。 “朱高煦就是这样的人。”钟晴正色道。 “不愧是我的女儿。你说的不错,朱高煦就是这样的人。成祖皇帝有三个儿子,朱高炽与他的叔叔,明太祖朱元璋的长子朱标一样,是个懦弱的,拥有妇人之仁的人,这种人是个好人,却绝对成不了一个好皇帝,他的末子朱高燧从来都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稚气未脱,一个如此庞大的大明帝国,怎能交给一个心智都不成熟的人呢?所以将来最有可能成为帝国继承人的,就是这个内心**从未停止的朱高煦。”钟万侯道。 钟晴何其聪明伶俐,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仍然不敢相信父亲的决定,而是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就算如此,那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钟万侯站起身来,走到钟晴近前,眼睛中流露出温暖的神采,他用手抚摸着钟晴的头说道:“晴儿,你娘死的早,我不得不为你的将来做好打算,爹曾经暗暗发过誓,一定要给你一个好的归宿,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爹不想错过。” 钟晴此时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她嘴唇紧咬着没有说出话来。 钟万侯看见女儿这个样子,不由笑着宽慰道:“我知道你对朱高煦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他将来是会成为一代君王的,普天之下都归他一人所有,你如果能跟他在一起,岂不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总比你在江湖中跟着我奔波要好上一万倍吧?也只要这样,我才能告慰你死去的母亲,也能够在后半生踏实下来了。”
“爹,你似乎也忘了一件事呢。”钟晴笑中含泪的说道。 “哦?什么事?”钟万侯问道。 “我是你的女儿,我也从不会听人摆布!”钟晴一字一句说话后突然间转身,朝门口狂奔而去。 钟万侯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但是他并不十分担心,他认为钟晴是自己的女儿,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终归他这个做父亲的是可以说服自己的女儿的。他很少失败过,在自己的女儿方面,更是有相当的自信。 钟晴一路狂奔,院中的仆人都不知道为何,纷纷闪立两旁用惊异的眼神看着钟晴,钟晴却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向大门口奔去,但是在门口处却被七八名家丁拦住。 “大小姐,老爷吩咐了,绝对不能让你出门半步,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一个仆人躬身说道。 钟晴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威胁道:“今日你们若是不要我出去,就会见到钟晴的尸体躺在你们的面前,你们能够担待的起吗?” 仆人们先是一惊,继而相互看了看,只见那个仆人跪倒在地说道:“小姐若是走出了这个院子,小的们是死,小的如果自尽而亡,小的们也是死,但是小姐走出院子是我们失职而死,小姐自尽是我们守则而死,如此相较,小的宁愿选择后者。” 钟晴愣住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跪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仆人,只见他眉清目朗,约莫也就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胆敢违抗本小姐的命令?” “在下萧天问,不敢违抗小姐命令,但更不敢违抗老爷的命令。” 钟晴本来也不想死,只不过是想吓吓这些仆人,眼见的眼前这个萧天问谈吐不俗,更是有礼有节,竟然唬不住他,只好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钟晴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摘下挂在墙上的峨眉刺,她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要去刺杀那个朱高煦派来的刘太监,只要杀了刘太监,朱高煦与钟家必定结仇,这样婚事怎么还可能进行下去。 人在气极的时候总是会作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钟晴也不可避免,此时的她全然不想刘太监背后的朱高煦是什么样的身份,钟家虽大,却如何能够得罪的起当今天子的殿下呢? 但是钟晴从小就任性惯了,虽然她聪明无比,但却是性情中人,此时一时闹热,径直就往刘太监安歇的房间而去。 此时的刘太监正在忐忑的等待钟万侯的答复,他在宫中身为朱高煦的贴身太监,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个宫中的仆人丫鬟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就算有些大臣为了让他在朱高煦面前时不时美言几句,也是笑脸相迎,没想到这次朱高煦以皇子身份派他前来求亲,竟然遇到了钟万侯如此冷漠的对待,这让他始料未及,但他却又不敢发作出来,因为他明白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办好,以朱高煦的脾气性格,自己必定首先遭殃。 眼见的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仍然不见有任何动静,看来今天是无法等到答复了,刘太监不禁站起身来在房间中踱步,脑中不停思索着若是钟万侯的回答是拒绝,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呢? 但此时的他却没有想到,钟晴正在前来杀他的路上,当他还在长吁短叹之际,突然间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了,刘太监先是吓得一惊,继而向大门处看去,但见一个美丽但是充满愤怒的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手中还拿着一截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