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切尽在掌握
钟晴虽然勉强答应了叶承所言,但是心里终归是不怎么踏实,当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觉得在崇明岛上处处凶险,如今来到这如饿虎之蹊的三佛岛,却从登岛之初就诸事百般顺利,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但是若要她自己说出这其中哪里不对来,又是难以言明。 就这样忐忐忑忑、转转反侧中一直挨到明天早上,因为一晚上没有睡好,反倒是太阳高升时起了倦意。 钟晴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叶承出现在自己的床边,身上沾满鲜血,手中拎着一把长剑正在注视着自己。 钟晴吓得连忙坐起,颤声询问,只听得叶承声音低沉,痛苦地回答说自己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埋伏的敌军,力战不敌已经战死当场,如今是一缕青魂来找钟晴告别的。 钟晴想要伸手去拉住叶承的胳膊,却发现怎么也拉不住,叶承的身形越来越模糊起来。这时钟晴不由得尖叫起来,猛然间额头一阵剧痛,急忙睁开眼睛看时,原来是额头撞到了床帮之上,再看身上已经被冷汗沁透,仔细回想起来才明白刚才不过是一场噩梦。 正所谓梦由心生,钟晴猜想一定是自己太过关切叶承的安危才会做得此梦,但又想到父亲钟万候曾经说过人做的梦有时候也是一种预兆,如今自己做了这样一个噩梦,是否预示着叶承此行真会遇到什么凶险呢? 想到此钟晴如何还能躺得下,连忙披好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就抢身推开房门走出屋外,却发现整个院落冷冷清清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时候太阳的光芒透过院内参天大树照射下来,让钟晴有些睁不开眼,钟晴暗叫不好,心想一定是自己早上又贪睡的那会儿,不知不觉中误了时辰,他们几个不愿打扰,必定是已经先行离去了。 钟晴不由得责怪起自己,但是仍然心存侥幸,快步赶到昨天议事的大殿前,发现殿门紧锁,仍然是并无一人。 钟晴又气又急,不由得跺起脚来,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钟晴、钟晴,你好误事!若不是你贪睡,就可以嘱咐叶哥哥多加小心,或者直接阻止他回去报信就好了,如今倒好,一切都来不及了,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当如何自处呢?” 钟晴胡思乱想着,却没有发现身后有一个人轻声走来。 “钟姑娘,你醒了?” “是谁?”钟晴猛然间听见身后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回身看去,但见这女子一袭淡青色罗衫,肤如凝脂,眉眼含笑的正看着自己。 “你是?”钟晴看着此女子如此眼熟,但当下情急之下,竟然是回忆不起。 那女子见说用长袖抿嘴笑道:“怎么,钟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日与前日都曾相见,现在却不认识小女了?” 钟晴又仔细上下端详一番,猛然想起这个女子不正是岛主陈祖义的夫人柳怀娥。当时一身孝服,更兼不施粉黛,如今却是一副贵妇打扮,两厢差别甚大,所以一时没有认出。 “原来是柳夫人来了,刚才一时心乱,没有认出来。”钟晴定了定心神笑道,同时不禁有些疑惑起来,明明今天下午就要安葬他的夫君,可是她却还在此处,并且已经换上了平日里的打扮。 当下只见柳怀娥淡淡一笑道:“想必钟姑娘是有心事的,前几日小女也是心乱如麻,今日正好得闲,不如咱们姐妹一起在这院中走走,聊作排遣也是好的。” 钟晴一来担心叶承安危,二来和这柳怀娥本就没什么好聊的,想要拒绝,却有转念一想:“既然叶哥哥他们已经起身,我空在这里担忧也是枉然,昨日他说让我好好刺探一下这里的情况,顺便看看能否发现被掳儿童的蛛丝马迹,那不如就姑且陪她转转,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 打定主意后钟晴笑道:“那敢情好,meimei就陪着姊姊好好转转。” 柳怀娥会然一笑,当即转身挪步,钟晴跟在身后,但见走不多时眼前现出一片池塘,虽然出自人工,但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甚是精美得当,丝毫未有唐突之感。池塘中鱼儿游戏,蜻蜓点水,景色十分宜人。 “每想到这应宝殿中还有这般好去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钟晴随口说道,其实内心根本没在此处。 “meimei,你说做我们女人有多不容易,天天要为这男人们担心不说,他们还说不定并没把咱们放在心里呢。所以有些时间多照顾照顾自己,游山玩水一番,也是很好的。”柳怀娥似乎看穿了钟晴的心事一般,缓缓说道。 钟晴是个鬼机灵的丫头,自然察觉到这柳夫人是话中有话,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当下默不作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都说这英雄爱的是江山美人,但meimei你说这江山是能陪着那些男人吃还是陪着他们喝?最后守在身旁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女人吗?”柳怀娥继续说道。 钟晴仍然不置可否。 “其实你不说我这两日也看出来了,你和那叫叶承的少年一定是情投意合的。只是可惜了,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来趟这浑水,你说岂不是得不偿失?”柳怀娥笑问道。 钟晴敏感的神经告诉自己,这柳夫人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于是也附和着微微一笑道:“姊姊有话但说无妨,meimei我正等着聆听高论,受益获教呢。” 柳怀娥掩面笑道:“meimei你可真能说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怎能说出什么真知灼见,不过是些短陋浅薄的粗话罢了。” “姊姊何必过谦呢?”钟晴笑道。 柳怀娥此时突然长叹一声道:“我说meimei,你觉得这三佛岛风光如何?” 钟晴不解其意道:“meimei刚登岛两日,连日来事情繁杂,还没得闲好好欣赏这岛上美景呢。” 柳怀娥点点头道:“若是让meimei长居此岛,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meimei可曾愿意?” 钟晴心中一惊,回道:“适才所说,恕meimei愚钝不能尽解,况且我与叶承只不过机遇巧合登上此岛,亲朋都在中原,待得此间事了,我们焉有不回之理呢?” 柳怀娥笑道:“meimei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姊姊的意思是你自己一人在这岛上,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钟晴不由得面色更变,倒退数步道:“姊姊玩笑开的有些过头了吧,我与叶承同来,自然同去,哪有独自留下的道理!” “那如果要是他回不去了呢?”柳怀娥笑嘻嘻地目光直视钟晴。 钟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看她笑的仍然是如此花枝招展,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却笼罩在了钟晴心头,竟然让她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回不去?姊姊在开什么玩笑,meimei越来越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了。”钟晴正色道。
“漫江撒下玉丝线,只等金鳌上钩来。meimei,事到如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不过是英明的陈岛主与王将军想出的一条请君入瓮的妙计罢了,可惜你们太笨,全都上钩了。”柳怀娥面有得色地说道。 “妙计?”钟晴听罢好似五雷轰顶一般,顿时感到有种阴谋已经在浮出水面,露出它狰狞的面目了,而那个连日来缠在身上的疑团,看来就要解开了。 看到钟晴如此担忧慌张的样子,柳怀娥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得花枝招展。 “是啊,你知道吗meimei,要想出这么一条计策,着实费了我们一番苦心呢。不过现在看来,这心是没有白费的。”柳月娥道。 “你......你们要怎样?”钟晴颤声问道。 “王将军其实并不是什么杀人凶手,陈岛主自然也没有真死,这只不过是为了专门迎接你们而唱的一出‘迷魂记’罢了。看看现在的日头,想必叶承那小子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等他接到郑和返回的时候,就是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刻了。对了,还有那扶灵柩的霍然和胡三笑,其实那东岸的坟场就是为他俩挖的,他们抬的棺材中,哪里会有什么陈岛主呢。至于那蠢夫纪天明,以为我们会接受什么手谕不成?等他到了军营,等待他的不过是碎尸万段罢了。”柳怀娥慢悠悠地说将出来,但一字一句仿佛都像针一样扎在了钟晴的心上。 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疑惑与不安如今真正得到应验了,但是钟晴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三佛岛主,一个嗜血粗野的海盗头子,能有这样的奇谋毒计。 “这......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唬我呢,那天我们明明看见陈祖义的棺木就陈列灵堂之上,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没有死,是吗?”还没等钟晴把话说完,柳怀娥抢先说道,“meimei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江湖之中有一种神功叫做‘散魂大法’,但凡运用起来,可以七天闭气停脉,在外人看上去就如同死人一般,碰巧咱们的陈岛主深谙此道,所以正好施展出来,蒙骗你们罢了。” 钟晴踉跄着后退数步,险些没有站稳,又问道:“那与我们同来的陈宗元呢?从我们在登岛时见他,骗局就开始了吗?” 柳怀娥听罢大笑起来,回答道:“陈宗元?那小子不过是我们安排的一枚棋子罢了,其实连他自己都是蒙在鼓里呢,还以为真的是去迎接你们。再者说来,meimei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闲情顾及他人吗?” “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既然施展如此毒计,为何还要告诉我?一刀把我杀了岂不是更好?”钟晴问道。 “一条好的计策,若是连个诉说的对象都没有,无异于锦衣夜行,岂不是无趣的很吗?更何况是说给那个被骗的人,亲眼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明明知道最亲近的人面临死亡却又无能为力,这样的时刻,其实比杀人都更有趣的多呢。”柳怀娥淡淡笑着说道。 “只可惜,你有一点没有算准。”钟晴冷冷道。 “什么?” “至少我可以先杀了你!”说话间钟晴突然跃起,探手取出峨眉刺,向柳怀娥的前心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