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英雄会

    “如果包围的敌人太多，一时半会消灭不了，或者你擅自行动，就会让包围圈露出破绽，这时要是外面的敌军乘机打进来，我们就成了包围圈里的目标了！到那时被干掉的就是我们！”刘备解释道，“虎口阵虽然威力很大，但是用得不好，反而会引火烧身！最重要的是虎口阵讲究的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作战方式，决不可临时撤出！你看我们打了这么久，皇甫将军什么时候要求我们快速推进，全面进攻？”

    “哦，原来是这样！”张飞恍然大悟，“大哥说得有道理！我明白了！嘿嘿，我差点误了大事！”

    “还不赶快继续杀敌！”刘备提醒道，“认真点！不要三心二意！”

    “遵命！”张飞用大吼来回答，随即挺矛前进，继续杀敌去了。

    由于刘备和张飞玩命地战斗，在他们包围圈里的黄巾军很快被杀得所剩无几。剩下的有些人扔掉武器跪地投降，但还是免不了被杀的命运。这对于热衷于收编黄巾军的刘备来说的确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多好的士兵啊！每个人都很年轻，身强力壮，要是投降的话，那就是一支劲旅，可惜就这样死去。可是刘备也毫无办法。他不得不这么干。一来刘备不是主帅，不敢擅自做主；二来战场中的黄巾军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多，加上是在夜里，双方又全部黏在一起，万一投降的人又哗变，那就麻烦了，极有可能收编不成反而丢掉性命。所以刘备必须遵守皇甫嵩采取的铁血手段，包围之，消灭之，绝不留情。

    在皇甫嵩的指挥下，这样的虎口阵随处可看。各个虎口阵以火把为信号，相互依托，默契配合，在夜战中显示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力。要知道，从突袭开始到波才逃跑，再到波才被迫回营，黄巾军从未有过像样的还击。

    皇甫嵩的军队除了在申文率领黄巾军试图冲出辕门的时候遇到过较大的阻力以外，其余的战斗打得都还算顺利。尤其在波才逃逸，申文独自领导黄巾军作战，误入虎口阵被傅燮所杀之后，黄巾军更加溃不成军。这后面的战斗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而孙坚率领的部队从冲出城门开始，一直在死战，只有前进，没有后退，所以即便被黄巾军冲击了几次，他也很快地稳住局面。总之，这两条战线已经稳固了。

    与此同时，长社城内的朱儁在与早前通过地道杀入城内的黄巾军的血战中取得了完全的胜利。朱儁的打法中规中矩，通过熟悉地形的优势，先派出小股部队将黄巾军的先头部队引开，再乘机堵上地道，使得这些先头部队失去了援军。然后凭借人数上的优势逐一消灭已经攻入长社的黄巾军。这三路黄巾军至少也有五六千人，而且都是波才亲自选定的精兵强将，战斗力相当的强，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怀着对朝廷的深深恨意，堪称铁杆黄巾军，结果全部抛尸长社。当然这是一场硬仗，朱儁的人马也伤亡不少，估计得有两三千人。

    随后，朱儁对剩下的人马稍加整顿，又杀出城外，前去支援孙坚和皇甫嵩。而这时，恰是波才逃出军营，遭遇伏兵之时。

    很快，朱儁率领的人马与孙坚会合，两支队伍经过一番苦战组成了“山”字形的阵形，处于山尖的人马正深入黄巾军阵营，努力与皇甫嵩的人马会合，试图完成对黄巾军的分割包围。这两股强大的力量一前一后拼命地压缩黄巾军阵地，所形成的包围圈也已经初具雏形，双方人马即将完全会合。

    就在此时，逃回军营的波才一路高喊着杀了回来，口中不断重复着“杀光狗贼，直捣洛阳！”的豪言壮语。波才从退回军营的那一刻起，就深知自己必须鼓动部下死战，否则今晚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这时，他全然没有逃跑时的镇定与理性，人性中最疯狂的一面彻底地爆发出来了。

    “杀！挡我者死！”高声吼叫，声音嘶哑的波才已经披头散发，手中的朴刀左劈右砍，极其骁勇，与之前判若两人。此时，他组织起来的长方形阵形已经被打散，而他尚未冲到他期望的地点——中军帐附近。最悲催的是，他还不知道申文已经战死，也不知道自己的人马已经全部身处险境，就像即将被处决的犯人，只等刽子手最后一刀。

    不过，波才是黄巾军主帅，在危难关头多少能起点作用，那些四处逃窜、惊魂未定的黄巾军看见波才带着一支人马杀来，又吼又叫的，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士气多少好了一些。大家都主动向波才靠拢。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就会出现混乱。这正好给了皇甫嵩和朱儁一个机会。要知道他们对黄巾军的分割包围即将完成，黄巾军这么一sao动，大大加快了他们合围的速度。

    朱儁“山”字阵形，飞快地与皇甫嵩的虎口阵会合。经过一阵冲锋、混战之后，两支部队重新组成了一个很像“品”字的阵形。如果没有援军，像这种形式的包围圈对于被围困者的心理威慑是巨大的。

    你想想，当你拿着一把刀和一帮处于崩溃边缘的战友，站在重重包围之中，环视一圈之后，发现自己面对着的是战斗力极为强悍的骑兵，在黑夜里这些骑兵像幽灵一样快速冲来冲去，周围不断有惨叫声响起，而你又绝无可能冲破铁桶一样的阵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眼巴巴地等死，你的心理防线会不会马上崩溃？还会有心思继续战斗吗？

    皇甫嵩把这种阵形叫做阎王阵，意味着陷入此阵的敌军必死无疑。随着皇甫嵩下达了冲锋令，最后的杀戮开始。这三个口字阵形刹那间收紧，就像正在捕猎的巨蟒已经牢牢地缠住了猎物，只须最后发力一举勒死猎物，吃掉猎物。

    这个巨大的“品”字阵形大体上处在辕门与中军帐之间，处于品字最上面的口字的人马靠近辕门，由皇甫嵩亲自指挥；处于左下口字的人马在中军帐附近，由傅燮指挥。而处于右下口字的人马却离左边口字很远。不过右下口字的人马也最多，这主要是从突袭波才军营开始，全营的黄巾军都向中军帐方向增援。因此，皇甫嵩的人马也是必须分割灭敌，所以就造就了当前的态势。

    倒霉的波才处在右下口字阵形的重重包围之中，这是皇甫嵩的部队和朱儁的部队会合之后重新形成的最强大的包围圈，拥有最多的骑兵。刘备、张飞、孙坚还有朱儁本人都在阵形之中。

    波才骑在马上继续疯狂地冲杀，所有的方向他都冲峰过。但是每一次的冲锋都被无情地打回来。他望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将士，不禁长叹道：“难道长社是我的坟墓？今晚是我的忌日？！”

    “众将士听令！擒贼先擒王！”朱儁用剑指着波才高喊道，“这个披头散发，穿着黄衣，拿着朴刀的反贼就是波才！谁捉到他，重重有赏！”

    “杀光反贼！活捉波才！”突然间，喊声四起。这是，已经到处起火的军营，火势更猛了，浓烈的尸体烧焦气味随风四处飘荡，不断地呛着活人的气管和双肺，像是愤怒的冤魂在抗议。

    突然明亮的火光和喊杀声令波才更加绝望，他陷入了癫狂的状态，竟然不分敌我，一刀砍倒了站在他马前的部下，哈哈大笑道：“挡我者死！”

    “让开，让老子来对付他！”张飞一声怒吼，猛然纵马突击，笔直地冲向波才，一路上蛇矛拨、刺、挑、打，消灭了十来名黄巾军。

    “三弟，我来也！”就在张飞冲锋的当口，刘备高喊一声，几乎同时冲了上去。或许是朱儁的那句“重重有赏”提醒了他，如果他能杀死或活捉波才，那么他的功绩和声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朝廷也会对他另眼相待。如果是张飞干的，虽然也记在他的账上，但是他的影响力的提升就不会那么显著了。毕竟，在下属的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统帅拥有赫赫战功。

    “波才！还不快快下马受死！”几乎在同时，孙坚也怒吼着舞刀前来，直指波才。孙坚身形魁梧，战马跑得又迅猛，手中的长刀很快就劈开一条血路。

    就在孙坚直奔波才之时，又有人高呼：“哈哈，波才，老子找得你好辛苦啊！原来你在这里！反贼，你的忌日到了！”这句听起来相当洪亮的话居然是先前在树林里伏击波才的那个阴沉的声音说的。原来此人带着人马追击波才，杀入军营，遇到了成群结队的黄巾军，由于天黑，失去了主要目标，只好就地作战，边打边寻找波才。直到品字阵形形成，此人所带的队伍也加入了处在右下口字的人马，与刘备、朱儁等人一起围剿波才。只见他挺着长槊马不停蹄地冲向波才。这一时之间，波才成了众人争抢的宝物。

    “哈哈，你们这些狗贼，老子的人头值钱着呢！来拿啊！哈哈，看老子怎么杀光你们！”波才大笑着，胡乱地冲撞着，死在他刀下的，既有朝廷的士兵，也有黄巾军的士兵。

    才过了一小会，刘备、张飞、孙坚和那个说话阴沉的人几乎同时杀到波才跟前。众人似乎在抢功，也似乎是在通力合作，刘备的重剑、张飞的蛇矛、孙坚的长刀和那个人的长槊几乎同时攻向波才。波才高举的朴刀劈向孙坚，孙坚侧身闪过，反手用长刀死死地压住朴刀。转眼间，波才的喉咙被重剑割断，蛇矛和长槊同时一前一后穿过他的胸膛和背部，鲜血喷射出来，洒了一地。

    蛇矛被张飞抽回，长槊也被抽回，波才从马背上重重摔下。他的尸体摔下时砸在另外的死尸上，竟毫无声音。一代英豪，起义未成身先死，令人扼腕长叹中。

    波才一死，剩下的黄巾军马上全部跪地投降，但是杀戮仍未停止。耳朵里不断有哀嚎传来，刘备急了，高喊道：“兄弟们，我们不杀俘虏！”

    “喂，你算哪根葱啊？”孙坚用刀指着刘备斥责道，“敢在阵前发号施令！你有没有把朱将军放在眼里！”

    张飞刚杀完波才，火气正足，看见居然有人敢对他大哥不敬，马上用蛇矛指着孙坚的鼻子回敬：“你这小子又是哪根葱啊！敢对我大哥如此无礼！要不是看在朝廷的份上，老子早就结果了你！”

    孙坚大怒，自从他参军以来，凡是侮辱过他的敌人都死了，凡是准备侮辱他的敌人都半死不活了。到目前为止，他的军事生涯很顺利。而对面的豹眼黑脸大汉虽然不是敌人，但是侮辱了他，他必须得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一点颜色瞧瞧。想到了，就要做到，孙坚的刀毫不留情地砍向张飞，嘴巴里大骂道：“去你妈的大哥，吃老子一刀！”

    张飞反应也是极为敏捷，顺势用蛇矛隔开长刀。“哎呀，三弟，有话好好说！”刘备说着正欲上前劝解。只听得，“嘡”的一声，一只长槊凌空劈下，硬生生地打散了蛇矛和长刀。那个阴沉的声音发话道：“我说二位，都是自己人，别为了这点破事伤了和气哈！”

    长槊的力量很强，张飞握蛇矛的手竟然感觉一震，虎口有点麻。这令张飞很不爽。张飞不满地问道：“你又是谁？”

    “呵呵，在下曹cao。小名阿瞒。”那个阴沉的声音自我介绍道，“你高兴的话也可以叫我曹阿瞒！”曹cao的介绍倒是既有趣也有风度，一般人都会极力避免向别人提起自己不怎么好听的名字，而他却丝毫不介意，还特意指出自己有个不太好听的小名，非常的自然。由此可见，真豪杰须有大胸怀！

    见这人自称曹cao，刘备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他心里想：莫非这是当年在洛阳做官时，用五色棒处死蹇图的曹cao？！要知道这蹇图可是蹇硕的叔叔，而蹇硕可是深受圣上宠爱的权臣啊！这家伙有胆识有武功，打仗也不含糊，又是朝廷的人！我可不能怠慢这家伙！

    一想到这里，刘备马上热情起来，满脸堆笑，对着曹cao作揖敬礼：“哈哈，原来是cao哥啊！久仰久仰！小弟刘备，你叫我小刘就可以了！哈哈，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接着他又指着张飞介绍起来：“这是我的三弟张飞，我的结拜兄弟，情同手足哈！刚才多有冒犯，请别见怪！”

    刘备原以为像曹cao这样年纪轻轻就当上高官的人会很傲慢，已经准备好被曹cao奚落一顿了。没想到曹cao很讲礼貌，马上作揖回礼道：“哈哈，原来是刘兄和张兄啊！久仰久仰！大家都是自己人，有点小冲突，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嘛！哈哈哈！”

    反倒是孙坚带有几分孤傲，他看到刘备和曹cao相互致敬，不屑地说道：“真倒霉，碰上了两个马屁精！”

    “哎呀，糟糕，忘记向这位英雄赔礼道歉了！”刘备听见了孙坚的抱怨，马上转过脸，又对着孙坚作揖敬礼，“敢问这位老兄尊姓大名啊？”

    刘备亲眼看见孙坚率领大军出城作战，打起仗来英勇无比，丝毫不比自己差，知道孙坚也是个英雄，所以态度毕恭毕敬。

    “不敢，在下孙坚！”孙坚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嘿，你这家伙好没礼貌！我大哥向你赔罪，你居然如此怠慢！”张飞挥舞着蛇矛，再次表达了不满。

    “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孙坚不客气地回敬道，“你知道擅自发布军令是什么罪吗？当斩！没杀你们，已经给你面子了！”

    “******妈，老子是来救你们的！你就这样对待老子！”张飞的嗓门越来越响。

    孙坚乃是一代豪杰，怎么可能会害怕张飞的大嗓门，当下反击道：“不管你是什么部队都要遵守纪律！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是朱将军，哪里轮到你们发号施令了！要是反贼假降怎么办！你这王八蛋有没有脑子啊！敢对老子出言不逊！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用刀指了指张飞的脸。

    眼见口角即将升级，搞不好张飞会和孙坚打上一场，无论谁死谁伤对刘备来说都是损失，他是来捞好处的，不是来结怨的。“三弟，给我闭嘴！不许对孙将军无礼！”刘备拉下脸，朝张飞大吼了一声，又马上对孙坚赔着笑脸再次道歉，“都怪我这个做大哥的管教无方，让您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