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稀客
萧品棹静静望着那些糕点,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探手将我拉进怀里,却是叹息了一声,只道:“皇后有心了。” 我追问:“臣妾只想知道,皇上喜欢的,为什么是什么都不曾为皇上做的叶苡心。” 他剑眉蹙成一道深褶,夹杂着些隐忍与薄怒,道:“皇后,朕说过,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朕已经…接受了你,你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有些事,不是说不介怀便可以不介怀的。我一只手扣住他的脖颈,以一个依偎的姿势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带着祈求的意味,道:“皇上,臣妾只问这一次。” 他终于显得不耐,连说出的话都显得责备,道:“皇后,朕以为你不该朕我谈条件。”说着便将我拉开,兀自进了内室。 我越发觉得自己可悲起来,呵,这也算…谈条件? 缓缓摊开手,手掌躺着的是一枚手钏。这是多年前娘亲带我去法印寺上香时一位高僧所赠,说这枚手钏系着我这一世的姻缘,叫我好好保管,却不知何时缺了颗珠子。 我原先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越发害怕起来。莫不是缺一颗珠子,便会带来不幸? 隔了没几日,萧品棹便依照太后的意思下旨为萧品罗赐婚,立沈国公之女沈梦晨为宁王妃,另有先次我看好的詹事之女江欣洁同吏部给事中之女辜苏为侧妃,婚期定在重阳那日。 现下离重阳已不到一月的时间,时间显得不怎么充裕,然而太后半点都不愿意马虎,亲自cao持着婚礼的巨细,也叫了我从旁协助。 这日,我闲来无事又捧出本精妙的棋谱研究着二哥给我的棋局,半年了,我竟依旧未勘破这局棋,若叫我二哥知道,必是要笑话我一番了。 算来已多时未曾与家人见面,虽常有家书来往,可每逢佳节倍思亲,越近了重阳,我便越发想念家人了。 宁王大婚那日,我必是要随同太后与萧品棹前往宁王府的,爹爹与两位哥哥必然也会在,届时便可与他们一絮,有些该问清楚的事,也是时候问清楚了。 宫人来禀报我,说宁王来访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我与萧品罗不过几面之缘,算不得熟识,他怎会来鸣鸾宫? 心中虽这样想着,却也不敢怠慢了他,忙叫人将他请到东暖阁去。他却径自到了西暖阁中,见我在收拾棋局,笑道:“皇嫂好雅兴,听闻皇嫂兄长的棋艺在整个大楚都难逢敌手,想来皇嫂的棋艺定也十分精湛吧,可否赏脸与品罗切磋一局?” 我虽是皇后,却也是后宫女眷,而他是亲王,我总要晓得些避讳以免落人口实的,于是婉拒道:“本宫实在技拙,连二哥留的棋局都解不开,下起棋来恐叫殿下耻笑了。” 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棋局之上,定定看了许久便捻起一颗白子,俯身举在棋局之上片刻,终于缓缓的落了下去。 此刻我看着萧品罗,非佩服二字不能形容我现下的心情,原先对白子形成合围之势的黑子,只这一下便分崩离析。虽胜负仍未分晓,却已是扭转了乾坤。 我不由赞道:“殿下此棋甚妙,他日二哥若有幸与殿下对弈,怕是要稍逊风sao了。” 他依旧抬着他那个温雅的笑,谦道:“雕虫小技,怎好与国手相比。此局的精妙之处便在于,他看似复杂诡变,实则再简单不过。皇嫂勘破不了,是皇嫂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担忧,便也找不出症结所在越发觉得千头万绪了。有时候事情的关键,也往往是那些简单到让人轻易便忽略了的东西。” 我微微颔首,道:“殿下说得极是,却不知殿下今日前来鸣鸾宫究竟所为何事?”我说着便引着他到了东暖阁,唤了芝风替他上茶。 萧品罗道:“也无甚要事,只是本王明日便要搬离皇宫住进宫外的王府了,故而特来向皇嫂辞行。” 我仍觉疑惑,皇子出宫定居,只需向萧品棹与太后辞行,并没必要来这一趟的。于是柔声道:“却是本宫有幸了,其实殿下无需来向本宫辞行的。” 他接过芝风奉上的茶盏,又瞥了她一眼,随口问一句:“怎不见先次御花园中随侍着娘娘的那名宫女?”
我亦回得随意,只道:“拂瑶同芝风都是本宫的陪嫁。” 他淡淡“嗯”一声,这才道:“皇嫂是本王长嫂,前来辞行怎是不必要之事?” 我只抿唇一笑,并不接话,他又道:“御花园那次品罗不知皇嫂身份并非有意冒犯,还望皇嫂见谅。先次在永安宫门前听皇嫂一席话,方晓得皇嫂是何等聪慧明理之人,亦知皇嫂侍奉母后恭顺孝敬,故而品罗特此拜托皇嫂,今后品罗不在宫中,母后那里皇嫂定要待为照顾。” 我微微颔首,婉声道:“不必殿下嘱咐,本宫自会好生孝敬太后,只是殿下也要常带着王妃入宫才是。” “是。”他说着低头自袖中取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来,道:“品罗也不知如何答谢皇嫂,这块玉佩还望皇嫂笑纳。” 那玉佩看着有些年头了,想来已随了他许多年,我自然不愿随意承下,道:“本宫身为皇后,孝敬太后是本宫分内之事,殿下实在无需谢本宫什么。” 他却不肯收回,只道:“皇嫂可是看不上本王这点心意?” 他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收恐伤了他的面子叫他难堪,我这才勉强收下了,想着等哪日宁王妃进宫朝拜,我再将她请来鸣鸾宫一絮并将玉佩赏给她也算是还了。 他也不做耽搁,很快便走了。我差了芝风送他出去,芝风回来后悄悄同我说,萧品罗方才问她了我素日里的喜好,她心里着实不解便也只随口说了几样,总觉得萧品罗想要讨好我。 经她这样一说,我也隐隐觉得有一丝,却又立刻否定了,萧品罗是个温文懂礼之人,敬我是皇后临走前特来辞别也是极合理的事。于是赏她一个栗子,假斥道:“你这丫头何时竟学会胡说这些了,这样的话本宫不想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