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过往
书迷正在阅读:欲罢不能:深渊谋杀、仙家顽妻:娘子要革命、吟游诗人与王冠、蜜爱成瘾:呆萌娇妻难搞定、相公个个要争宠、最强魔法系、尊师挚宠:倾城捉妖师、娱乐重生之女王至尊、穿越现代:爱妃太狡诈、网游之焚天大帝
除了进门的那一刻他大张了嘴巴说了一句听着轻飘飘却满满感激的话语之外,整个过程中杨玉龙只是在沉默,除了勤快的端着茶水就是笑——默默的傻笑。 作为一个内向的人,他寡言少语;作为一个什么话都藏在心里的人,他字字珠玑。他没少听自家妹子对这个人的或赞叹、或仰慕,他早已在心底对这个人有着各种描绘与想象,而今真正观察这个人时却发现那些猜测都不对! 是的!他们之前确实见过面,但那又如何? 尚记得,当那天大清早自己踏着明媚的阳光轻快中夹杂着沉重的推开那一扇门时,猛地一看到病房中多出的那一对男女却又从他们的嘴里听到那个让人无法置信的消息时,自己的内心又是什么感受! 在十六岁那年,上初三的那一年,他辍学了! 他告诉父母自己不上学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是伤心、难过还是一丝欣慰?当然不排除还有别的什么!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看着小自己三岁的meimei一路高奔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县一中,他已经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对小妹有着很深的感情,作为一个哥哥疼爱meimei是应该的,父母亲人也多次教育儿时的自己。那时的兄妹关系却是和睦,虽然生活中总是免不了口角、免不了打骂,但那只有自己,别人统统不可以! 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十三岁那年自己终于上了初中,上了初中的自己开始慢慢地懂了这个世界,也开始了解自家的状况,同时也知道了终将到来的命运——辍学! 对啊!就是辍学,作为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自己的父母又没有多少文化,相应的,能耐也没有多大。 当然这并非是自己怨恨他们,虽然在那个中二的年纪自己确实因为这恨过他们! 又黑又瘦的父亲只能凭借着一手熟练的技艺做一个普通的泥瓦匠,这个职业是那个时代中国农村最为普遍的一个职业,也是上一代农村人唯一可以挣钱的职业,很是幸运的父亲就是哪个行业的一个! 是啊!确实很幸运。 当年他曾凭着这门手艺受到太多的邻居的羡慕,那个时候还没有打工这个东西,至少自己那个旮旯角是没有。只能靠着几亩田地吃饭的村民们对于可以获得外快的父亲很是一番羡慕嫉妒恨,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不懂这些,没能享受那些人羡慕的眼神,或许是享受到了,可自己并不记得!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打工这一股风一夜降临了这个旮旯角,已经穷够了的村民们带着彷徨而迷茫的心情踏上了这一条未知的道路。而父亲,这个抱着土饭碗的人,当然还有其他的更多的人则是在观望。 邻居家那个爷爷的方才十八的女儿从此杳无音讯···隔壁那个比父亲小了三五岁的叔叔没能讨到工钱,还被人打了一顿,据说回家的车票钱还是偷偷地搞了一些东西换了钱···临庄的那个常常笑颜满面的大哥哥则是被人装在了盒子里带回来的···· 那是一段黑暗的岁月,黑暗的有多少人对‘打工’一词怀以极大的不信任,父亲就是其中一个,当然母亲也是如此。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尚还保持一番风韵的她轻柔地却又坚定地告诫父亲:穷就穷一点吧! 于是,同样萌生了树挪死、人挪活信念的父亲从此就一股脑的踏踏实实干着自己那泥瓦匠的工作了! 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别人给了它什么答案,但我知道,生活在农村的我知道——穷,才是这个世间最为可怕的东西! 因为贫穷,有太多太多过不下去的人又一次踏上了那个斑斑血迹、累累白骨的道路——打工! 一晃经年,有太多熟悉的人回不来了,也有太多的人油光满面兜里鼓鼓的回来了,说不羡慕是假的,那个时候已经十岁的自己最常听到的就是父母在房间里商议着、争闹着是不是要出去打工? 因为疼爱儿女,瘦小的父亲开始罔顾路边的冤魂,因为疼爱儿女母亲则一直在反对着,当然她这个反对却不是很坚定罢了! 他不知道有钱人是不是更怕死,不过他知道只有置之死地的人才会拼,才有可能生! 打工的危险很多,特别是在那个没有劳动法护身的时代,就像那个临庄死去的哥哥好像也就是多给了小半年的工资。 他不知道那一双父母是怎么了,一夜头发斑白不说,那个和蔼的妇人好像也有些不正常起来,唯独在一点上她表现的很正常,正常的有些过紧了···· 听说直到现在那个疯疯癫癫的妇人每每一听到‘五千块钱’时都会变的很清醒,歇斯底里的清醒。 据说有些捣蛋的皮猴子就好在她面前说这个禁忌的话语——五千块钱! 当年啊!据说那个还算有些良心的老板给了那个死去的大哥哥五千块安家费,在那个一提起万元户都会让人双眼血红的年代,五千块不少了,真的不少了!若是使用那些东西做些小生意,他们的生活肯定会好的多,相信那个死去的大哥哥也不会怪罪他/她们! 但是啊!疯癫的妇人可以不在乎每天吃糠喝稀,也不在乎那些皮猴子对自己扔泥块,更不在乎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她唯独在乎,疯癫的她唯独只在乎那‘五千块’··· 尚记得,又一次不知谁又不小心提起了这个禁忌,听说可能是她丈夫吧!好像是为了用那些钱给老人治病! 本来那丈夫只是打算偷偷的先拿了,却不防邻居们闲聊的时候被那妇人听在了耳朵,是而清醒了的她只是用无神的泪眼紧盯着那个拿了钱的丈夫说出了一句让他现在想起来仍要泪流的话:那是我儿子,完完整整的儿子···· 十多年过去了,听老人们常说,那五千块直到现在仍然被揣在那妇人的怀里··· 就是因为这,父亲一直没有出去过······ 当初知道必须要有一个人辍学的时候,他真的有点恨,恨父亲为何不出去打工!恨母亲,恨她为何不劝劝父亲!恨meimei,那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妹,有一段时间他都恨不得将这个争抢了自己无数幸福的可恶meimei掐死算了···
但他终于还是太过胆小! 幌幌几年过去,他将要升到了初三,而meimei则已经要上初一····在这两年间他一直不曾听闻父母再度说些辍学的事情,以至于他曾以为自己的家庭变得好了,或者别的什么··· 但就在将要开学之前的几天,那一个早晨,很早很早的早晨,在还是朦胧的微光中出来上厕所的他却看到了从大门外走进来的父亲,一身疲惫的父亲,疲惫的他瘦小的身躯变得佝偻好多,往日黑得发亮的脸庞好似也变得灰暗···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果然,草草吃过早餐之后,正待他拉着小妹如同往常一样打算去地里割草喂羊儿的时候,却被透红了双眼的母亲拉住了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又看到母亲用着甚是和蔼的语气向着正在眉飞色舞的meimei说道:秀啊!去,把羊儿拉到外面···· 看着小妹蹦蹦跳跳的推门而去,他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出奇的此时的他丝毫没有各种设想中的发怒或者苦恼,而是保持了一种让现在的他还一直惊奇的镇定··· 他还是辍学了! 他丝毫没有多少异样! 就和平常说了一句‘吃过了’一样的平静! 当他从屋子里走出去的时候,身后好像传来了阵阵压抑的哭声,而那哭声却也引得他双眼变红···恰在此时,刚刚十三岁的meimei很是欢快的来到他的身旁,牵起了一只手“哥!走啦!···” 后面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到,只是一直记住了那一句‘哥’,那一瞬间他好像就那样的长大了,他想到了好多好多,却全都抵不过这一声‘哥’ 他双眼含泪,因为他知道在和meimei的争宠中自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不过却没有了失败的愁苦,反而是一种喜悦,前所未有的喜悦··· 那一瞬间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却没有说,他只是将那一只牵在一起的手牵得很紧,更紧,越来越紧··· 他没有哭,他一直都没有哭,他就像平常那样和meimei一起玩耍,和meimei一起割草,和meimei一起喂那些调皮的小羊羔····他是那么的希望这种快乐的日子永远永远继续下去,他害怕,害怕当那一天开学,害怕自己无法兑现自己的诺言,他不害怕meimei骂自己是个小骗子哥哥,他却害怕,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那会让他哭的! 最终的他还是哭了···meimei也哭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那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知道meimei为什么会哭,虽然她一直爱哭。 “或许只是因为情到深处吧!”正抿着茶水的他忽然看到眼前的水杯中一层涟漪飘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