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匪有匪道
离开了悦来客栈,我们一路北上。 大多数时候,我们的日子也都是枯燥的重复。遇到有人烟的地方就下车打探、采买,住宿。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地方,我们就捡柴自己做点烧烤,在车上铺点稻草挤在一起睡觉。最痛苦的时候就是忽然变天,又处于荒芜之地,不是冻得要死,就是被淋成落汤鸡。 就像现在这样,本来好好的天,突然黑云压顶,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一下雨,人浇透了不说,车也没有办法跑了。古代的蓑衣根本就不大顶事儿,打雷下雨的时候也不敢往树下躲,只好三个人可怜兮兮地挤在一起。雪上加霜的是,这场雨竟然下了整整两天两夜,弄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干的地方。小囡囡和师父都齐齐地发烧了,我自己的状况也不大乐观,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以前种庄稼的时候天天盼着下雨都不下雨,现在天天都盼着不下雨反而经常下雨。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雨终于停了,老天爷赏了个笑脸,还挂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在天边。以前,小囡囡看到彩虹的时候总是很兴奋,现在整个人都烧的有点糊涂了,蔫蔫的。地上还没有全干,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在附近找了块没有积水的地方,把车上的东西都像摆摊一样摆出来晒晒。我在车底下层层稻草和木柴之下压了几件衣服,有了上面那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这几件衣服总算没有让我失望——没有湿漉漉的,只是有些潮。我先把小囡囡的衣服整个给扒下来,拿包袱把她身上擦干,然后小心地给她换上一件干一点的衣服。照顾完囡囡,我又去摸了摸师父的额头,烫的厉害。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开始解开师父的衣服扣子,师父好像有点意识了,伸出湿漉漉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只好俯下身,在师父耳边说:“师父,雨停了,让二丫给您换身衣服吧。“ 师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只好停了下来。我环顾一下四周,去稍微干燥的地方搜罗了一些稍微干一些的枯草,打了好几遍火石才点着。然后倒出陶罐里的米和水,先熬出一碗稀粥。由于火不旺,这顿粥熬了好长时间才熬好。 我端着热腾腾的稀粥,一点一点地吹凉,再喂给师父。吃完了粥,师父恢复了一些力气,才终于能睁开眼睛了。我把干衣服拿过来,让师父换。结果师父看着我,虚弱地说,“二丫,你还穿着湿衣服呢。“ 我正在这儿狼狈地打扫雨后残局呢,忽然听到有人声、骑马声等一阵嘈杂声传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已经冲到我面前,气汹汹地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我当时愣了一下,嗯?这是土匪吗? 本来心情就正不好呢,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扰老娘,我张口就问,“凭什么说这条路是你开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明这条路是你开的?你要能证明,我就能留下买路财。要不能证明,趁早滚蛋!“ 我这一凶,把来人也给弄愣了,他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人能在路是谁修的这个问题上跟他抬杠儿,更没想到,一个女的竟然能这么凶。 也是,人家土匪劫个财还得费个脑筋给你编个理由就不错了,不知道人家土匪都没念过书,编个理由很不容易啊?人好不容易给你个理由,你竟然还敢提出异议?人只不过是随便找个由头而已。 不过,那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啊。在现代社会,你交高速公路费是因为建设高速公路确实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维护也需要庞大的费用,所以人家收的有理由。你一个土匪,也敢上升到国家工作人员的高度?你还不如说,我是土匪,我不要脸,我就是要抢钱。我听着还舒服点呢。 最前面的那个土匪这一发愣,后面的土匪也跟上来了。后面的土匪瞅了瞅我们这边的狼狈样儿,然后有点同情地对前面那个土匪说,“大哥,好像孤儿寡母啊,咱们山规可说了,孤儿寡母不劫。“ 嗯?有这事儿?我一听有门儿。那太好了。 这两个土匪走得更近了,围着拖拉机转了两圈。其实我们也没啥好看的,一个病老头儿,一个病丫头,一个破拖拉机,旁边还有一些湿漉漉的柴火家什。能嚷嚷的现在就我一个了。
“都拉走,回山寨!“领头的那人下令说。 好吧,不管咋地儿吧,我心里想,破罐子破摔吧。 他们土匪的山寨其实还挺气派的。到了以后,有一个人要过来搬我师父。我赶紧上来说,“轻点,轻点。“那个人憨厚地冲我笑了笑,”放心吧,大哥只是让我照顾他,不会为难他的。“这敢情好,我心想,还真遇上水泊梁山那样的义匪了,我赶紧把师父的干衣服塞给他,让他找个地方给师父换换。那个人接过来,冲着囡囡努了努嘴说,”小丫头你就自己抱着吧,我们山上没有女人。抱上跟我走。“ 我回身抱了囡囡,赶紧跟了上去。到底是男人力气大,抱着师父走的嗖嗖的,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等我气喘吁吁地进了屋子以后,才发现师父的衣服已经被换好了。 我真是走狗屎运啊!碰见土匪也能碰上一群义匪。 我正在心里阿弥陀佛呢,那土匪头子走了进来,看了看我说,“姑娘是不是也该换身衣服了?“ “哦,谢谢啊。“我大大方方地跟他说。 “姑娘不用客气,我们这山寨没有女眷,姑娘要是不嫌弃……“ 嗯?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没看出来我瘦的跟杆儿似得,是绝对的丑女吗? “我倒是不嫌弃,“我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注意,”不过我有艾滋病啊,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啊?“ “嗯?艾滋病?什么是艾滋病?“那个人一脸疑惑地问道。 “哦——这个,换成你们的说法,大概就是梅毒吧。你懂得,治不好的,会死人的。“我耐心地解释。 “是……吗?“那个男人的脸色像吃了一个苍蝇一样,”那既然姑娘有病,就好好歇着吧。我会吩咐弟兄们好吃好喝地照顾。姑娘想离开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离开。“说完,他一拂袖子就走了。 “小样儿,跟我斗!哼,你还嫩上一千多年呢。“我在心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