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急报急哭汉中王
且说东西两川，倒要从费诗、胡班回成都说起，汉中王见是关羽所荐，便任胡班为劝学从事，主管成都教育。可这差事没什么可忙活的，这胡班就到处亲自“教育”别人去了。天天找权贵喝酒聊天，顺便宣扬关羽之女关凤，是如何貌美、如何贤惠、如何武艺超群…… 胡班这一通说辞，倒把初定成都的各大臣说动了心，均欲在自己子侄辈中挑一才俊，往荆州提亲。 过得月余，关兴至，言及军前之事，得知襄阳大捷，刘备异常高兴，封关兴龙骧将军，爵封关内侯。关兴叩谢落座，刘备细问荆州诸事，当关兴知无不言，言至东吴求亲一事时，孔明在一旁停摇羽扇，微蹙智眉，暗自担心。 刘备一见，忙问：“军师何故眉头不展，却因何事？” “呃……，此伐曹之机，云长斥责吴使，似多有不妥。荆州近旁，仍有孙吴窥伺，此时相恶，怕予曹贼盟吴之机……”话到此，诸葛亮又望向关兴，问：“云长斥吴后，如何对策？” 关兴答言：“我父令司马王甫，沿江驻防，多筑烽火台，如吴来袭，挥军击之……，然吾三妹却说烽火台无甚用处。只道筑了烽火台，防人之时，亦在怠己；东吴如袭，必会偷取……，王司马也深以为然。” 哦！”闻言，孔明来了兴趣，“令妹所见，确也不凡，亮亦如此担心。王甫谨慎，如闻此言，定也小心……” “孤与东吴有盟在先，吴候怎会这般？呃……，如仍有何不妥，军师以为如何是好？”刘备自然也不放心孙权这舅子，指望诸葛亮又什么好办法。 “亮亦不知，只望我主，以防不测。” 见孔明如此无计，刘备也很着急，把长手一摊：“如无良策，孤只好亲往助之……” 此言出，众人皆慌。 一旁李恢想起一事，起身向关兴问道：“不日前，闻得胡班言：‘荆州之事，如若有变，则有关三小姐持君侯令，领荆州事。’闻得关小姐弓马娴熟，可堪将才，不知确有此事否？” 关兴一听，直在心里骂这亲戚多嘴。但又不好将实情说破，怕别人说父亲把军令当儿戏，有损父亲声誉；承认吧，可父亲任一女孩督助荆州，实在难圆其意。 关兴平生不善圆谎，支吾道：“呃……，确有此一说，我父北征，言曾留令于三妹，令其兵祸荆州，方可用之……，呃……，至于三妹武艺、兵书，确也自小习得些许，呃……，‘将才’一说，怎可谓之三妹……额！呃……，我也不知父亲何意，未敢多问。”关兴心想：“实在没法子，问题还是砸回老爹那里。反正你老人家弄出的事，自个解说去，当儿子的真没辙。” 得到关兴当面证实，早有耳闻的众人也是诧异。孔明摇扇微笑：“云长智勇双全，此举必有深意，我主勿需担忧。” 刘备怎会放心女子之能，只得下令：“此事就依军师所言，‘多探究竟，整军以待’。只望孤之贤侄女，唉……”刘备说到此，也觉可气，荆州之危，怎可靠一女子。但话已至此，便接着说：“如荆州无恙，关凤侄女可封为将！” 刘备此言，只当成许愿了，心想：“二弟任女儿重任，虽说不合常理，不管怎么说，当大哥的也得卖这面子。只愿荆州无事，不管荆州如何得保，就封与你关云长女儿将军又怎么样……” 一众人闻言，心中各有盘算，李恢先起身言：“我有一子，曰：李遗，文武少成，可先行荆州，为我主解忧……” 话没说完，法正起身：“我有一子，曰：法邈，心细谨慎，武略有习。亦可往荆州一助……” 接着许靖亦说其孙许游；秦宓说其子秦昭；费诗言其子费升…… 一时间弄得刘备不知如何是好，傻傻地望向孔明。孔明自然心中了然，心道：“你们是去守荆州的吗？是去相亲的吧！我儿子诸葛瞻才三岁，诸葛果年方十四，可也是女儿，要不轮得上你们说话！” 刘备见孔明闭上眼睛，装聋作哑，不知其意，只得问：“军师以为何人可去？” 孔明睁开眼，只见数道眼光，唰唰而来。诸葛亮叫苦，这种事如何能说，心想：“别说我保谁的媒，其余皆恼，就算我谁都不得罪，让你等都去，想那吴候之子都是云长口中‘犬子’，万一你等子侄落得个‘猪仔’、‘猫崽’，我岂不是两头不是人了。” 诸葛亮左右为难，只好言：“此事当问关小姐，呃……，谁去都妥，额！亮忽记起一事，家中尚在炖煮肥鸡，恐有汤竭之患，容我早还……”说话间慌忙起身辞行，临到门口，转身对关兴言：“今晚与关内侯接风相贺之宴，吾必早至……”话未断，人已远。 堂堂军师，怎以如此怪异理由脱身，刘备很是诧异。稍一思索，亦略有所悟，顿有心让刘禅前去……，可看见一干大臣急切之情，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争个儿媳妇，和大臣弄得不合，只好叹儿子命苦。 环顾间，刘备见众人询问之色，忆起孔明所言，便说道：“荆州之事，孤全委于二弟，亦不宜妄派兵使。如助荆州，需知荆州之况，诸公有心，便早做准备。孤料想，不日便有消息。” 于是荆州之议便草草收场，众人散去，各自打探消息，不日便有荆州谣传到得成都，言：“荆州关凤，白虎入凡，天生虎面，獠牙三寸，身高丈余，生啖人血，饿捉猛虎而食，饥擒蛟龙做餐……”此传言活灵活现，风传街头巷尾。直传得蜀中少年才俊，坐卧不宁，急待真假，出使荆州一事，便暂无人提。 过得十余日，刘备亦闻此言，心中想：“倒也见过儿时关凤，只记得这侄女乖巧可爱，怎会如此‘虎面’一说，……恐是讹传吧！” 正想着，孔明前来，未等诸葛亮入座，刘备便问：“军师可闻荆州之传言，坏我侄女声名。” “亮已闻多日，此定为谣传矣。”孔明笑呵呵地摇扇坐下。 刘备忙问：“军师如何辩解之？” 诸葛亮微微一笑，言道：“亮只说云长之女，少时亦不甚貌美……” “军师何出此言，你可是见过关凤，她有何不美……” 看见刘备着急，孔明忙说：“我主勿急，亮有一问：‘此谣何人所作？’” 刘备闻言一愣，随即怒言：“不论何人，孤定要问其罪！” 孔明再笑，言：“如是那关小姐所为呢？” “军师何出此言，难不成孤侄女自坏名声不成？”刘备一脸迷茫。 诸葛亮听此问，端坐正色，洋洋而论：“亮已问胡班，皆道关凤非平凡；前日又闻关内侯所云，此女对斥责婚使、督筑江防之论，见识颇远，足见其智。亮想此奇女子，必是自作恶名，以己之卑劣，宽东吴之心。料想东吴世子，闻得关家小姐恶名，对斥婚一事，便少有悔恨，故此也暂稳荆州之势。自坏其名声，却是一计也！关三小姐此举，只望拖得云长班师。呵呵！云长所托之人，必有所能。却苦了我主之好侄女，恶名之声，何时得清啊……” 刘备听后肃然，遂而万千感慨，长吁曰：“为玄德之业，二弟全家，可谓cao劳多苦，贤侄女如此德cao，又有上才，云长必不忍远嫁东吴，是以此斥责吴候之求，留贤才助孤之业，孤甚铭感其忠义……”说到此，刘备愈来愈激动，眼含潮润，续言：“云长随孤，征战无数，苦累难计；荆州数年，供予兵粮无数，助孤取得两川；今取襄阳，又多受箭创；一家儿女，奔波无定；还累及我可怜的侄女，自贬坏名声，以全孤之大业！满门忠义可鉴日月……，对孤之情可感青天……，呜呜！我的好二弟；呜呜！可怜的好侄女……”这刘备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眼泪涌了出来。 这刘大耳朵的眼泪，可真是来得猛又来得快，诸葛亮见此，从袖中拖出一崭新白毛巾来，上前递与刘备，退后而立，摇扇不语，好似生怕泪水飞来溅湿一身新衣一般。 刘备顺手接来，兀自止泪，心中暗想：“这孔明，真是算无所遗，知我闻言，定会涕零，这不，擦泪的毛巾都准备好了……” 待毛巾尽湿，刘备哭泣稍止，孔明才欲上前劝慰，尚未开言，就听门官高呼：“报！白帝城郊王平急报，荆州城军情甚急！” “速传！”诸葛亮和刘备同声而言。 待满身尘土的令兵呈上急件，孔明、刘备同时观看。得知吕蒙白衣渡江，沿江守卫皆降；荆州残卒三千，对阵东吴雄兵十万；治中潘濬夜逃，被关凤诛杀满门；城中无首，暂由关小姐主持荆州诸事…… 见此，孔明心中亦急，转头看刘备，一脸欲哭，孔明懊悔怎不多带毛巾一张。但懊悔已迟，刘备已牵了孔明衣袖，遮凑脸前，鼻涕眼泪再涌，失声嚎道：“荆州事危，如何是好！呜呜！我的贤侄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