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章：救命琵琶

    除去洛子予，在场的神族里无一不为北宫靖轩方才的那番话而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的伏龙蠢蠢欲动，神族士气虽然未有消退，但经过方才刹世残片的一击，多半让他们也在心里迟疑的些许，此刻再让魔兵大举进攻，必定能将他们一击而溃。

    北宫靖轩倒是制止了伏龙的号令，一方是他的确想跟洛子予一斗决成败。而另一方里，那些士兵不是别人的兵，那都是战神洛子予旗下的将士，早已做好抛生死于脑后的决心，就算畏了残片几分，军心也不会溃散如此，伏龙此番说不定还会旁生枝节。

    北宫靖轩思索间，洛子予已经乘着青玄飞速而来，剑光淋漓，剑啸空寂刺耳，带起滴滴雨水化为阵阵利箭飞刺而来。

    洛子予玄色的衣袍衬的洛子予肤色更如冰霜般寒冷，剑光舞动中像是一张叫嚣的旗帜。北宫靖轩还是那一身清新的竹绿，躲挡之中如同一缕沾水的清竹，可眉眼里有不合时宜的怨恨。

    两人交手，旁观之人只见的剑光交错，绝日祭月的碰撞里嚣声环响，那两人的动作又太快，看不清招式里只偶尔能捕捉到他们眉心里传来的杀意。

    旁侧之人将手握的更紧了些，没有言语交流，都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玄一绿交织出的刀光剑影。北宫靖轩到底是弱洛子予几分，偶尔落入他的杀机之中便会用残片的力量来，洛子予也因此而屡屡被反击，未央好几次忍不住要冲过去，后又强迫自己停下来。

    “神将根本胜不了。”

    未央侧眼望着身边的祸斗，强忍眼中的泪水低落，只是柔声哽咽。祸斗也焦急的望着洛子予，本一次次可以取了北宫靖轩的性命，却被刹世残片驳回而自伤，现在是强攻不得，自守亦是不得。

    可，“可他不得不战。”，祸斗如此回答未央，未央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却不停的在思索，怎样才能助他？

    青玄飞空，奋力振动几下羽翼，猛烈的冰箭朝着北宫靖轩刺来。青玄到底是跟着洛子予这么多年，出入太多次生死之战，如今洛子予处于什么情形它自己也明白，所以也难得的严肃起来，为了自己的主人拼了命。哪怕下一秒北宫靖轩报复性的扬来一阵剑气，将它的冰箭尽数粉碎成沫，也是洛子予及时替它挡了几分，青玄才未被伤到丝毫。

    洛子予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来，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布，血液一点点流出，融进雨水里。他没有吭一声，骨子里却已经燃起了火焰，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绝日身上，绝日开始不停的颤动，洛子予双手抬起，大吼一声跪地使劲斩下，地面都随之振动。

    一道刺目的青光朝着北宫靖轩攻了过去，未央不由的深吸一口气。可是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本该应有的惨叫哀嚎都没有，那道光剑在刹世残片那里被束缚，北宫靖轩控制它轻而易举。

    此刻的洛子予比不上一块小小的灵石，北宫靖轩傲然的立于一侧，望着单膝跪地，垂头不语的洛子予，心中生出一丝快感。

    这是他洛子予快千年来未曾遇到过的局面，他一代天界战神，威名赫赫，此时却如此不堪一击。

    北宫靖轩嘴角勾出一丝笑，他在享受这种快感。未央不由的往前迈了一步，祸斗不由的喊到，“子予，挥剑啊！不要停下来，你的剑还在你的手里！”

    他赢不了，祸斗早就知道，就算是他们联合起来也未必能赢了那块残片，只是祸斗怕洛子予不是输给残片魔力，而败给了惨痛的现实。

    “天界战神，此刻你还能动弹的了吗？”

    雨水顺着洛子予鬓角汇聚成流，洛子予微微抬了抬头，动了动绝日剑柄上纤长而长满老茧的手指，那是他用来握剑斩敌的手。

    洛子予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抬起绝日剑，祸斗微微放心的松了口气，北宫靖轩也不由的有些激动的心绪来。

    未央却不断的摇头，“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绝日剑一点一点被拿起，洛子予双目却失了神。

    究竟是为什么？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谁？洛子予是谁？偌大天地里他又算得了什么？

    洛子予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样许许多多的疑问，终于一声清脆的落地剑声，洛子予茫然的放开了手。

    洛子予其实什么都不是，他一直都只是为了别人而活着，他其实本不该存在……

    绝日在地上弹动两下，激起的水花随着洛子予眼角的那滴泪而落下。

    “子予？”

    众人皆惊，祸斗连喊都惊的发不出气力，只是如此惊喃一语。北宫靖轩也很是意外，却又燃起阵阵怒意，摆动着刹世残片，扬臂拂袖，方才洛子予发过来的光剑反而朝他自己攻了过去。

    洛子予好似没注意到一般，垂眼一动不动。

    “神将！”

    祸斗还未反应过来，未央大喊一声，飞奔而去，落于洛子予身前，反手弹奏一只玉琵琶。

    琵琶声响，生出万千雨水融合成一道屏障，连着青玄也发出的阵阵攻势，光剑逐而被摧毁在外。

    “那是音缀的琵琶？”

    天帝疑惑着，婧晨也皱起眉颔首回答，“音缀战神生前将这只琵琶留给了未央。”

    不止天帝祸斗，北宫靖轩也着实被未央惊了一番，她方才发出的是不输于洛子予的神力，如若凭未央的能力去控制这样一股力量，除去强大的意志，她自己也会自伤几分。

    未央强忍着不让内力的血吐出来，却早已出了一声冷汗，五脏如同刀绞一般疼痛。

    洛子予一瞬回了神，唤来青玄，在未央身后大吼一声，“走！”。未央头也没回，只是倔强的回道，“你的剑在你脚下。”

    说着未央又弹起琵琶攻了上去，洛子予阻止不了，连北宫靖轩也没了攻势只是一味呢防守。

    北宫靖轩被未央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两人仅有一步之隔，未央好似能轻易取了他性命，实质里却已经快要支撑不下，琵琶里的那股力量她在召唤不动。

    “为什么不反击？”

    未央神色痛苦，勉强的问他这样一句话，北宫靖轩从头到尾都望着她眼睛，苦笑一番，“许未央，你可知你比我狠心？”

    北宫靖轩没有攻势，未央却再弹不动琵琶，两人因为方才他说的那句话而陷入寂静之中，唯有北宫靖轩手里紧握的祭月因为未央的靠近而发出凄怨的剑鸣和一只嗜血蝶什么都不懂的穿梭在二人之间欢快的起舞。

    洛子予拾起绝日，有些沉思，却又迈起了步子向前。

    “退！”

    天帝此时发号施令，北宫靖轩抬头正好对向他的目光，浑浊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生机。

    洛子予迟疑片刻，后极速过去揽了未央入怀便往回走。北宫靖轩久久的立于原地，望着许未央渐渐离去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和洛子予一样可笑，他们才是这世上最滑稽之人。

    神族军队一路逼迫，却在百木殿前停了下来，也不知是何意。天帝此番折腾，终于能回百木殿内喘息片刻，婧晨忙着为赤烈调理煎药，抽空还要过来帮洛子予诊断。

    洛子予虽然伤口众多，可这些外伤但也不是太严重，洛子予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婧晨也没见过如此的洛子予，虽然是一贯的没有表情，却不是往日的傲气凌人，而是失魂落魄。

    “你去看看她，我的伤自己有数。”

    洛子予轻声说着，虽然眼未抬，婧晨倒也明白他值得是谁。未央此刻跟洛子予一样失了魂魄，呆坐在百木殿前，看着不到百丈远的那边魔兵占领的那块天地，默不作声。

    直到婧晨带着药材过来唤她，未央才急的将方才憋了好久的气血全部咳了出来，倒是吓了婧晨一大跳。

    婧晨慌张的就为她把脉，她哪知道未央能撑住的会是如此严重的伤势。如此一番，诊断的更加细致，才觉得虽是不妙，倒也不是无药可救，婧晨这便放下心来。

    洛子予目不转睛的盯着未央这边的情形，见婧晨神色有些好转，他也就放心了些。过会没有唤未央，倒是喊来婧晨问她缺不缺什么药材，他宫里还有些许。

    婧晨瞥了一眼未央，知道洛子予担心的是什么，于是摇摇头说是不缺。只是就算缺了哪几味，洛子予的住殿早已经被魔兵占领，难道他要以此刻的状态回去抢么？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比起未央的伤势，婧晨反而更加忧心洛子予的心伤来。

    婧晨将各自所需的药一一放置火炉煎煮，忽而见到段汲枫的身影匆匆而过，踌躇一会，也追上前唤住他的步子。

    “是有何事吗？”

    段汲枫尴尬的问着，看着婧晨，那前些日子说的话不由的又浮现在脑海，再见面自然免不了是要尴尬几分。

    “大战之后，我还未曾为师兄诊断过。”

    段汲枫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没事，我没收什么严重的伤。”

    说完段汲枫转身就要走，婧晨抬头一瞬红了脸，大声唤住他，“还是诊断一番才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