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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章:万花凋谢

    洛子予并未找出云清的可疑之处,重百上仙又来提了几次,今日云清便从天牢回到了至若宫。婧晨给云清送来些许治伤的药,未央想想,也讨要了些。

    北宫靖轩的宫殿前种满了花花草草,未央在殿外踌躇,那日他说的那些话,未央并未给出答复,今日再见可还能否同往前一般自在?

    未央望了望手中的药,暗舒一口气,朝前走去。北宫靖轩殿门禁闭,未央扬手,还未扣下,心里突然袭来一阵心悸。未央眉头皱起,念力集中搜索这种感应,越集中感应越发强烈,尔后,未央确定,这间屋子里藏着的失窃已久的祭月剑。

    未央慌了神,不敢相信偷窃祭月之人会是北宫靖轩,吓得丢掉手中的药包,转身慌张离开,不自觉的便走到了洛子予的宫殿。

    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未央纠结着。

    “如果祭月之事北宫并不知情,而是有人陷害,我贸然将此事告诉子予神将,他们前几天又刚产生误会,子予神将肯定不会听北宫解释的。”

    思来想去,未央决定相信北宫靖轩。未央正准备离去,一转身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衣服,将她腾空飞了起来。未央大叫,在空中挣扎着,扬头看去,是青玄偌大的鸟头。

    “青玄,你快把我放下来。”

    未央嚷嚷着,青玄才不理她,扇了两下翅膀,衔着她就往洛子予宫殿内飞去。

    洛子予似早有准备,立在殿前,打出一个手势,青玄便放下未央,恢复小鸟依人的模样,在未央怀里磨蹭起来。

    “你方才嘀咕我不听什么解释?”

    洛子予走下来,问道。未央不禁咋舌,这么远他都能听到,耳朵还真是厉害。只是,得寻个什么话题糊弄他才是。

    “我是说,神将不给我解释。”,想了会,未央这样回答道。

    “什么?”

    “前几日我来神将殿里,可都被守将没由头的打发了回去,神将也没解释解释。”

    未央自己也不知怎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这是在干什么?人家一个上仙,不让你见,你还要人家给个解释,许未央啊许未央,谁让你自我良好到这个地步?

    未央心里这样想着,暗自咽了咽口水,随时准备迎接他的一番嘲讽责骂。

    未央自认为心里建设很强大,未想洛子予一开口,道的却是:“我已将她放了回去,你前几日千方百计的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

    “啊?……哦。”,未央楞楞的回答着,和预想的不同,她有些没缓过神来。

    “啾~”,青玄低鸣一声,未央摸摸它的脑袋,又向洛子予打探道:“祭月之事神将可有进展?”

    洛子予缓缓答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会竭尽全力去救凡音的性命?”

    未央摇摇头,这也是她一直所疑惑的。洛子予不像是那种无所事事又悲天悯人的神仙,救凡音是出于什么目的,未央一直想问,却没找到机会,难道,凡音也和祭月有关?

    洛子予说,偷盗祭月之人的野心并不仅仅是祭月剑的威力,而是妄想放出刹世魔剑。而刹世解体,分出祭月与绝日双剑之外,还有一残体托付于音缀战神手中。偷盗之人大概是从桃叟那里知道了这个秘密,于是也在千方百计寻找音缀战神下落。

    他本来是希望能在这人之前找出音缀战神下落,将残体收回天界保管。于是洛子予寻问了此前跟音缀有过关系的仙人,都没有线索,而唯一剩下来的一人就是音缀在天界期间的随身婢女凡音。

    洛子予本想通过凡音打探一下线索,可惜当他赶过去时,凡音几近逝去。没办法,他只好先稳住凡音游魂,希望她有一天能醒过来。

    捕捉窃贼那日,洛子予在天牢里见到那人,而前不久魔族也有找寻音缀的动静。恐怕那人不仅已经开始着手寻找音缀,还连同魔族勾搭。

    “倘若还找不到祭月,他又先我们一步找到刹世残体,而绝日。”

    洛子予说到这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腰际的绝日剑,神情说不出的凝重。未央知道,他也是在担心,如果他没能保护好绝日,刹世一旦放出,天界,或者整个三界,都会再次面临一场屠杀。

    这些连同着战神这个称谓,全都由他背负。苍生之安宁,系在这位保护神的肩上。谁知,这些对他而言,也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许未央,曾经跟他一同踏上寻找祭月的道路,那条路有多凶险她领略过,她从他身上见识了他身负的责任有多重大,因为他是洛子予,所以一切都得他单枪匹马孤独战斗吗?

    她曾暗想,为他分担一点,哪怕微不足道。她记起,在三月桃花闹开的一天里,他对她说,我需要你的帮助。那是她听过最幸福的言语,此刻,她正清楚的知道祭月下落,可是。

    “神将,”

    未央将方才感应到祭月之事全部说出,此后,她强调最多的一句话是:“不过北宫一定是无辜的,说不定是别人陷害而为之。”

    洛子予听到北宫靖轩这个名字,并没有显现出太多的讶异,反而更偏向一种早已料到的平静。未央猜想洛子予定是将北宫靖轩前几日的伤口与今日之事联系起来,慌忙的解释,他的伤口的确出于她之手。

    洛子予听了太多遍,回答一句:“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此时北宫靖轩望着桌子上那袋药包有些出神,呢喃着:“你就再没什么可对我说了吗?”

    天帝刚刚派人传话于他,明日九霄殿内设宴,邀他前去。那人临走时还这样强调了一句:“天帝望神君准时赴约。”

    北宫刚刚送走传话之人,嗜血碟携来了一只传言球。传言球里是一个女声,她说:勿去,危险。

    北宫靖轩笑着,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哪是他想不去便可不去的。这样也好,再无牵绊,再无顾忌,只是不知道未央知道了一切,会如何看待自己。

    北宫拿着药包去偏房煎了药,其实以他现在的功力,这种伤只消两日便可复原。此时煎药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想喝了,至少药的味道还说明着此时的她还在关心自己。

    云清远远的望着,也不知传言球他收到没有。看着他手持一只碧绿玉碗,饮尽汤药却还在盯着碗中空空如也独自发呆,云清也不由黯然神伤。

    明明已经伤过一次了,如同飞蛾扑火,心死了一次,怎就还乐此不疲。

    云清正要走,引起了北宫靖轩的注意。看她远远一点寂寥的身影,北宫靖轩上前,语一句:“这就要走吗?”

    云清不知他会过来,垂帘轻道:“可有何事?”

    “陪我走走吧,”,北宫说着,云清立于原地,未做回应,北宫继续说道:“有些话想在今日跟你说说。”

    北宫和云清一路漫步,云清知道他要去那个独属于他与夕颜的地方。他挥袖,一片萤火冉冉升起,如星海迷离。

    他花了几百年时间在种植这片夕颜花海,用神力保它们永不凋谢,除去前几日,从未舍得摘几枝,今日再见,突然觉得他从未拥有过其中任何一点。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北宫问,云清摇摇头作答。北宫笑了,走上前去,用力深吸一口花香,他说:“我有时觉得在你身上有她的影子,但有时你们又截然不同。她和我在一起时,有花不完的好奇心,现在的她,像个孩子。”

    北宫的话细水长流,平平淡淡,是在讲一个悠长的故事。夕颜曾经带他去过一个其妙的世界,那是他从未涉足的人界。她曾经给了他一只嗜血蝶,说可以代替她,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她曾经为他的父亲正名,给了他初次直面内心的勇气。

    她给了他许多其妙的第一次,于是,他还了她一颗永不改变的初心。

    北宫那时不敢将心意说出口,后来他知道夕颜和忆萧在一起了,他便越发保持沉默。可有一天,他得知她死了,死在她所爱之人的手里,他庆幸他也死在了决天涯……

    从那日起,他拼命修道练法,不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只是一种无言的懊悔。为何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自己没有能力去护她在一次。

    “你可懂,有的时候人心将一人藏了太长时间,便再不能习惯其他人了。”

    北宫望着眼前大片的夕颜花,眼神变得迷离。他这样说着,心里应该酸楚,可眼角里有闪耀的幸福。

    云清依旧未答话,她懂他话里有话。北宫上前迈了一步,笑容敛起,“到了这样的一天,所有都该结束了,你就替她送送我吧。”

    北宫双臂睁开,眼神微闭,掌心悄悄用力,一阵劲风席卷这片土地,所到之处,万花凋谢,莹虫覆灭。方才还美的似一副画中景,此刻全化为满腔殇意……

    云清望着他伟岸却孤独的背影,叹道:“你,”,她说不清,毕竟她和他是同一种人,她没资格。

    他转身前将泪水逼了回去,笑着离开。云清听他说:你当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再无需你的相助。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他从未想过云清会对自己产生情意,他深知和她绝不可能,既然这是条不归路,便让她趁早折回,也算是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补偿吧。

    可他却不知,云清也深明他们殊徒,可奈何她中了他的毒,从此再无良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