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宋宪开口 众老犯难
刘岱一听，觉得甚是有理，暗恨自己一时心慌竟然乱了方寸，怎么把官场“拖”字诀给忘了，他是兖州地头蛇，没有朝廷调令想走都走不了，可里克有军令在身想留也留不住，反正进大牢喝稀粥的又不是自己，说不定还可以趁机从田氏一门狠狠敲一大笔呢。 想到这里，刘岱不禁笑出声来，正在暗自得意着。一阵“刺史大人救命”的呼喊声把他突然从美梦拉回了现实，随着呼救声，一群峨冠博带、须发花白的老头子哭丧着脸聚在了自己身边，刘岱定睛一看，全都是兖州当地有名的人物，不是曾在京城地方为官多年致仕重臣，就是名冠一方的儒学大家。 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老家伙现在都恨不得跪在刘岱面前恳求了，个个张着没有几颗牙的嘴哭诉着家中兵满为患的景象，所有能吃的都被大兵们吃掉了，连家里拉车的马，驾辕的牛都被拉去下了汤锅，全家人饿的嗷嗷直叫，可只要拿出一点儿吃的，立即就会被抢个精光，现在只好气喘吁吁的一路跑来找刘岱救命，请求立即派兵把这些大兵从家里赶出去，好让自己能够继续舒舒服服过好日子。 刘岱看着这些老气横秋的重臣名儒，听着这些倚老卖老的指教，真想一人先赏一巴掌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当前的形势，别说府外那些盔明甲亮、大马金刀的骑兵了，光是院子里的几百所谓伤兵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就在刚才，胡车儿一拳头打死了院里的看门狗，直接挂在了州衙的廊柱上，府里的侍卫头头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说了两句，被一巴掌扇在地上，牙齿都脱落了好几颗，最后好一阵哀求，又把自己的腰刀借给胡车儿剥狗皮用，才总算躲过了下一巴掌。 现在胡车儿正在府门口烧烤那只肥狗呢，一群伤兵留着口水眼巴巴的围成一圈，已经彻底把府门堵死了。现在别说没人能出去调兵，就算调来了有什么用，正如刚才乔瑁所言，全城郡兵不到3千老弱，里克部下足足2万余人，都是刀山血海滚出来的血性汉子，连朱儁大人率领的南军精锐都差一点全体玩完，自己要找事儿，哪有什么好果子吃。 刘岱看看身边这些名重一时的老臣，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说道：“诸位老大人都曾是朝廷重臣，在京城中人脉极广，军队在城中如此孟浪，诸位何不向朝廷求助，反而来找下官呢？” 一个胡子耷拉到胸口的老头不客气的说道：“如此道理我们还能不知道吗？但大人治境有方，濮阳城周遭四方不宁，我们几个人的府上今早一共派了十几个人一起往京城送信，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就逃回来了1个，背上中了好几指箭，回府喊了声‘有马贼’就咽气了，其他信使看来也用不着指望了，只好来找您这位兖州父母官了。” “就是，就是”又一个老气横秋的家伙接过了话头，“你是这兖州方圆几百里的父母官，管还是不管，说句话吧。” “对，对，管还是不管，直接说。” “要是不管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不走了，反正回去也是饿肚子，不如就死在这州牧府里。” “就是，我们死了，也不能让你这个父母官脱了干系。” “对，死也得拖上你当垫背的，你看着办吧。” …… 刘岱这下彻底麻爪子了，他有胆子把小民百姓拖疲拖死，但实在没有胆量拖眼前这几位活祖宗，别说他们全都饿死在这里，就是其中一两位有个好歹，就够他好好喝一壶的。 他无奈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乔瑁，但乔太守此时看热闹正看得过瘾呢，根本就没看见，他此时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你们这帮老不死的，仗着资历老、后台硬、名望高，从不把自己小小一个郡守放在眼里，平时在濮阳城中巧取豪夺、欺男霸女，四处搜刮不义之财，家里钱粮堆积如山，可等黄巾反贼来了，本太守亲自登门筹粮募兵，跑遍全城弄来的粮食还装不满一辆大车，今天让你们再倚老卖老，再摆架子教训人，活该，这就叫现世报。 刘岱看看乔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只好出言道：“乔太守，这些老人家都住在你东郡地面，对他们的难处你可不能视而不见啊！” 乔瑁立即摆出一副十分恭谨的样子道：“刺史大人当前，又有这么多老前辈在此，在下愿听高论，一定唯命是从。” 刘岱听着这话，牙都快咬碎了，心中暗想：我有高论还用的着问你吗，还唯命是从，我命令你亲自动手把这帮兵痞赶出去，你听从吗？不过，嘴上还是得说：“大人久在地方，熟悉本地民情，还是由你先说说看，大家一起群策群力吧” “是啊，是啊，有办法就快说吧。” “别磨磨蹭蹭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谦让什么。” …… 周围的一群老家伙也真急了，七嘴八舌的开始给刘岱帮腔了。 乔瑁看看情况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说道：“那我就抛砖引玉了，说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见谅……” 刘岱急的直跺脚，说道：“快别拽文词了，有话就赶紧说。” 乔瑁摇了摇牙，好像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似的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里克是以军中缺粮为由进城讨要，只要我们把粮草调拨给他们不就行了嘛。” 刘岱一听憋了这么半天就这么个破主意，气的差点没有骂出声来，干脆说起了气话：“既然如此，就由你东郡调粮食给他们，让他们速速离去吧。” 乔瑁慌忙摆手道：“东郡府库还有多少粮食刺史大人清楚，早就被调拨一空了，里克已经拉着我把库底子都划拉了一遍，一点收获都没有，再用这法子来搪塞他恐怕不行，所以这调粮一事本人爱莫能助了”说完把目光扫向了在场这些人身上。 所有老家伙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乔瑁的目光，刚才还叽叽咋咋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谁都不再表态了，都拿着死人般的眼睛盯着刘岱。 刘岱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只好表态说道：“这钱粮如何出处暂且不提，先得有个大概数字大家才能往下商量吧。哪位愿意出面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呀？” 这一番话把众人的目光重新转移到乔瑁的身上，乔瑁避无可避，知道此事非他莫属了，但当场言明：“本人笨嘴拙舌，不管商讨出什么结果大家都不要怪罪。此事过后自己也绝不召任何埋怨。” “哪能”、“哪会”……众人一起劝慰道。 乔瑁撇撇嘴，心中暗想：哪能不会，你们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掉到河里喊救命，上了岸就哭包袱，等过完这一关里克大军拍拍屁股一走，最后的擦屁股事情全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