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久在河边站 怎能不湿鞋
望着眼前一躬到地的武猛从事张杨，众人连上前搀一把的意思都没有，个个两只眼睛冒火一般盯着眼前这个家伙和远处站立的5千趾高气扬、不知所谓的骑兵们，估计现在有人振臂一呼，这郡县两级的官员们真的会领着全郡反叛，顺便把鲜卑人招来，让张懿好好知道知道平叛大功不是那么好立的。 幸好在场的还有一位忠心耿耿的皇甫节老太守，皇甫一门对朝廷忠心耿耿多少代，反叛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但也没有愚忠到要滥杀无辜、杀良冒功的地步。 “为今之计，要解除这场无妄之灾，只有由老夫亲自到刺史府进谏了。”皇甫节猛的一跺脚，毅然决然的说道。 “什么，老大人您要去晋阳！”张杨猛的抬起头来，“老大人，您这么大年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事到如今，老夫也顾不上这副残躯了。”皇甫节话语中已经有了慷慨赴死的意思。 “对，我们大家都去，不是说咱们都被死死围在关里了吗？我们就集体站到刺史府门前去，让谎言不攻自破。”张辽被皇甫节太守这股老当益壮的激情所感染，胸中感觉有一股从山顶奔腾而下的洪流在翻滚搅动，心脏几乎因为激动而爆裂了开来。 其他属官们也立刻全体跨前一步，紧随着张辽的后面说道：“大人，让我们也跟随着您一起去吧！” 只有杨丑本来两只脚本来已经跨了出去，琢磨琢磨以后又缩了回来。 “人数太多了，我们是去讲道理的，不是去向刺史大人示威的，再说了大家都走了，这雁门关交给谁守卫啊，一郡黎民生计谁来筹谋啊！就让文远跟着我一起去好了。”皇甫节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对部下们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 “我知道我这次的事办的很傻。不过，下官保证，我会在雁门关下驻军修整几天，静候老太守佳音。”张杨叹了口气，然后对着老太守离去的背影又是深深的一躬。” 5天之后，正在河边树荫下垂钓的张杨收到了来自来自刺史府的严厉指责，张懿亲笔书信丝毫没有提及皇甫节等人到府进谏的事情，反倒把张杨的有意拖延、按兵不动骂的狗血淋头，看样子张杨如果不是远在雁门，恐怕能直接被直接掐死。 张杨心里十分纳闷，要说皇甫节等人进谏无果，他还能理解，毕竟张懿个性刚愎自用，现在又被三公九卿的锦绣前程给迷得五迷三道的，什么金玉良言都不可能打动他。可自己和这5千骑兵在这数百里外偷懒、享清闲，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刺史大人耳朵里呢？ 刚开始，张杨以为自己身边有安插的眼线，随时监视自己的举动，可稍微了解一番后就否定了。现在雁门郡各级官佐虽然怨气冲天，但自己表示愿意帮忙拖延时间、等待新的回复后，他们也很知趣的送上了大量的酒rou来作答谢，这5千骑兵天天在营地里喝的酩酊大醉，即使真有眼线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动作。 排除了自己带来的人马，那就一定是这雁门郡里有人搞鬼。确定了方向以后，张杨利用自己的州官身份，随便派人去沿途的驿站里调查了一下，就发现了端倪，最近形势紧张，所有人都尽量避免与刺史府有任何瓜葛，以免招祸，只有郡里的监御史杨丑曾经派人往刺史府送过一封信。 杨丑，原来是这个天杀的家伙，当初给州里上报刘四儿案的案卷里，这个名字出现的最多，就好像这起谋逆案从头到尾都是他侦办的，连老太守皇甫节也只是敲了敲边鼓而已。也就是这小子的报告里，13个反贼变成了3百多个，要说谎报军情，把叛贼人数像鲤鱼膘一样吹起来这件事情。 从根上说，这个监御史杨丑就是始作俑者。 如果没有杨丑写报告的时候夸大战果，那么刺史大人就不会把反贼人数夸大到7百人，自己也就不会在那儿煽风点火；那么朝中大佬也不会逼着州里一个劲儿吹牛谎报，皇帝也就不会下这个修筑京观的圣旨；那么自己也不会被当成替罪羊，来到这鬼地方干杀良冒功的缺德事情…… 张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正确，这个姓杨的家伙就是一切罪恶的渊薮，现在他躲在河边，浑身不沾一点儿水珠，眯缝着眼睛看老子在水里泥里头耍猴拳，想的倒美，这回别说湿鞋了。老子让你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一个时辰后，杨丑被请到了军营里面赴宴，为了表示邀请的诚意，张杨派出了5百轻骑兵，全部带着明晃晃的马刀，在这样的盛情下，杨丑本来重病缠身，在床榻上休养呢，但张杨未卜先知一般，提前让骑兵们带上了一副良药——一捆粗粗的麻绳，长度足够杨丑一家子，连丫鬟带仆人用的。 这副良药的药效非常猛，杨丑仅仅看了一眼就龙精虎猛的从床榻上蹦了起来，马不停蹄的朝着军营赶去，一刻也不敢耽搁，这倒不是因为怕被身后疾驰的骑兵踩伤，而是因为这5百骑兵一路都在高喊： “监御史杨丑大人向刺史府上奏，要求大军尽快平定雁门郡叛乱，武猛从事请其到军营共商平叛事宜，众人让道。” “监御史杨丑大人向刺史府上奏，要求大军尽快平定雁门郡叛乱，武猛从事请其到军营共商平叛事宜，众人让道。” …… 整条大街上，推车的、挑担的，摆摊的，卖柴火的，被吓的鸡飞狗跳，到处一片狼藉。随着慌乱的人群四散奔逃，本郡监御史杨丑向刺史府告状，要大军平定所谓“雁门全郡叛乱”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城。 理所当然的，无限夸大匪情，造成朝廷误会，乃至向皇帝陛下建议在雁门关外修筑京观的事情都被一股脑的算在了杨丑一个人的头上，弥漫全城多日的怨气终于找到了爆发点。 杨丑前脚刚到军营，后脚就收到消息：他的家已经被上千愤怒的人群给包围了，什么烂菜叶子、臭鸡蛋之类的成筐成筐的往他家院子里砸，已经把城里的菜市场基本都买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