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思
“侯爷,这是刚刚一个孩子送来的。” 云原绝蹙眉,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信函,见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疑惑地问道:“孩子?谁家的小孩?” “奴才去查过了,那个小孩只是附近一个卖饼郎的孩子,他说信是一名蒙面黑衣人给他的,让他送去候府,还给了他一锭银子。” “那人可有留下什么话?” “他说,如果侯府的人问起,就说是归剑山庄的故人送来的,侯爷就会懂了。” 云原绝诧异地挑眉,莫非是南耀信?他急忙拆开书信,细细地浏览着,看到最后时,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幽光,随后嘴角微微上扬。 一旁的管家看得奇怪,遂问道:“侯爷?信是谁送来的?” 云原绝收起书信,神秘地笑了笑:“一位故人。” 管家知道云原绝无意告诉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便退下了。 云原绝望着窗外蔚蓝的晴空,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心情畅快无比。他万万没想到在那样的挑拨后,竟能引得南盈萱亲自来找他,正好,他就把她杀了,永绝后患,也让那个孽种试试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的滋味。 是夜,夏侯流冽独自坐在疏影轩院子里的石凳上,在这里她无数次依偎在他怀里,对他笑,对他撒娇,对他生气,又求他原谅……这些,大概以后都不会有了吧。他自嘲地笑笑,拿起手中的酒坛,仰头就往嘴里灌。 她走后,他一直在想,是不是他早一点告诉她这件事,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但如果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或许她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离开他了。他根本就不该有那一点贪念,他不该舍不得她与他的孩子,他应该早一点逼她将孩子拿掉的。这样,或许她就不会觉得他在利用她了。她性子那么倔,一旦她认定的事,别人怎么做都是徒劳。 他瞥了眼身旁放着的几个空酒坛,不耐烦地皱眉,为什么他还没有醉?为什么他还是清醒的?为什么她巧笑嫣然的模样还清晰地在他脑海里?为什么还能感受到心里的那如同刀割般的剧痛? 房间里她所有的东西都在,她的衣裙,她的鞋袜,她的珠钗,她的脂米分,她的味道……但她不在了。他捂住胸口,觉得那里似乎被挖了一个大洞,空落落的。 从小父皇就对他说,他一出生就害死了他的母妃,他是罪人。父皇不疼他,甚至厌恶他,他拼命努力只想博得他一点的关注。他的母妃留了一封书信给他,字里行间都是对这个世间的眷恋和不舍,以及…对一个男人深深的爱。 那个男人不是他的父皇,也不是他,而是原侯云原绝。 他的母妃从小就与原侯情投意合,只是无奈地被他的父皇强召入宫,霸占了她的身子,但她的心一直都在云原绝身上。她在信中恳求他替她好好照顾云原绝,就当是她以死换取他的出生的回报。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云原绝如何折磨他,为难他,他都只是一味地忍让。甚至,就连从小照顾他的,他母妃的侍女昕姨被云原绝毒死之时,他都只是一声不吭地将她埋葬了。 他知道,这是他欠母妃的。 和幽然是他在黑暗世界里的同伴,她让他无需独自前行,她是他这么多年黑暗岁月里的唯一抚慰。然而,后来她也离开他了。她走的那天,她是这样对他说的。 “冽,我离开你,不完全只是因为我承担不起你身上的蛊毒,还有,我觉得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你的心还是冷的。” 和幽然说他的心是冷的,萱儿也说他的心捂不热。大概是因为他从小习惯用冷漠伪装自己,那一种冷已经深入骨髓了吧。 他再次将酒灌入喉中,感受那种冰冷之意缓缓在他体内流淌,试图用这样的方法减弱他的心痛。他从怀中掏出她送他的香囊,放在手中紧握着。 她与和幽然是不一样,她是他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她是他的太阳,她照亮了他,他让他离开黑暗站在光明下。然而,在见过那么耀眼的光后,他又如何回到黑暗里活下去…… 在同一片夜空下的,除了夏侯流冽,还有南盈萱。 她坐在一处凸出的崖壁上,凝望着手中的碧玉镯发呆。余妃雪与连慕臣找了她许久,才在此处找到她,立即便跃了上去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侧。 “在干嘛呢?”余妃雪知道她心情不好,语调尽量轻快,见她一直盯着手中的碧玉镯,也凑近细看,“这镯子之前看你戴过……嘶!”突然,余妃雪似发现了什么一般,震惊地倒吸一口冷气,夺过她手中的镯子,翻看手镯的内侧。 待余妃雪看清碧玉镯内侧刻着的那一个小小的“云”字后,声音都有些抖了。 “这……”余妃雪抬眸望向南盈萱,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这是可以号令三万云卫的信物,作用相当于兵符啊!” 云卫是夏侯流冽一手创立的军队,里面的将士精锐强悍,个个都有以一挡十的能力,更有五千武功高强的精兵,由云卫的五大统领亲自**,大内侍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云卫的存在使得周边各国都对大夏忌惮三分,不敢轻易进犯。 南盈萱惊慌无措地望着那通体透亮的镯子,整个人都懵了。云卫有多厉害她当然知道,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碧玉镯竟然是号令云卫的信物,怎么会有人那玉镯当兵符呢?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确定…这是号令云卫的信物?”南盈萱还是有些不相信。 “当然了,这碧玉镯是以前照顾哥的一位宫女,叫云昕的留下的,她因为在哥小时候护着哥,被云原绝毒死了。哥哥为了纪念她,就把这碧玉镯当作云卫的兵符了。你看,”余妃雪翻过碧玉镯,将镯子内侧露给她看,“这里有一个云字,看见没?” 南盈萱仔细一看,还真的有一个“云”字,之前她一直没注意。 “这是哥送你的生辰礼物吧?”余妃雪记得是在南盈萱生辰过后,这碧玉镯才出现在她手中的。 南盈萱呆呆地点点头,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爷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若有一天她…背叛他了呢?那他要怎么办才好? “哥真偏心!”余妃雪不满地噘嘴,将碧玉镯放回南盈萱手中。这碧玉镯她才见过两三次呢,竟然就这样送给萱萱了。 连慕臣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垂头轻笑,摸摸南盈萱的头道:“看来他还真的是疼你。” 南盈萱摩挲着那在黑暗中发出暗暗绿光的碧玉镯,越发地难过了,他这么疼她,将自己最利的剑送到她手中,她却这样伤他。
果然,她就是一个大坏蛋! 余妃雪见她伤心自责的模样,与连慕臣对视一眼,望着他们身下那笼罩在夜色中的山林,喟叹一声。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地除掉云原绝,不要让萱萱和哥这些痛苦白受了。 三日后。 夏侯靳臣跟着徐又白走近疏影轩的院门,一进去,就看见夏侯流冽趴在桌面,似乎睡着了,他桌上和身旁都堆满了酒坛子。夏侯靳臣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他蹙眉继续走到他身侧,见夏侯流冽面容憔悴,发髻散乱,无奈地叹息。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今日徐又白亲自到他府上,请他去看看夏侯流冽,说夏侯流冽情况很不好,还在路上将夏侯流冽与南盈萱吵架的始末告诉了他,他这才知道了前几日连慕臣突然离府的原因。 但在来到云王府之前,夏侯靳臣都没有想到,夏侯流冽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即使是当年和幽然离开时,他也只是把自己关了两天,然后就像没事人一般了。 “他这样多久了?” “已经三天了。” 徐又白无计可施地望着夏侯流冽,这几日他们几人轮番劝了他许久,他都一言不发地直接将他们撩倒了。他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去邑王府找夏侯靳臣。 夏侯靳臣盯着夏侯流冽那落魄的模样看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带着怒意直接将他从桌上提了起来。 夏侯流冽身子猛地被人拉起,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霎时间无法接受耀眼的阳光,不适地哼了一声。 “起来!” 夏侯靳臣大声一吼,总算将夏侯流冽的神思唤了回来。他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望着夏侯靳臣。 “王叔……?” “你这臭小子,你自己在这里喝酒有什么用!你要舍不得她就将她追回来!”夏侯靳臣望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难道你要像我一样,悔恨终生吗?” 夏侯流冽心中一痛,挥开夏侯靳臣拽着自己的手。 “依她的性子,恐怕很难……”他双眸蕴含着浓烈的悲色,茫然地望着前方。既然她说出了那么无情的话,就代表这件事在她心中是不可原谅的。 “但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夏侯靳臣对夏侯流冽不自信的模样十分地不满,他认识的夏侯流冽不是这样的。他看不过去,拖着夏侯流冽往外走,“走,我带你去找她。” “你找不到的,她躲起来了……”夏侯流冽苦笑一声,疲倦道。这几天他发疯一般想着她,还让徐又白去烟幂楼打探蝶宫的位置。但烟幂楼上下应该是受了她的吩咐,都闭口不言,小雪也走了,他根本找不到她。 “有一个人必定知道她在哪。”夏侯靳臣也知道南盈萱与连慕臣都在蝶宫,脚步不停,脸上是肯定的神情。 “谁?”夏侯流冽无神的双眸一亮,急忙追问道。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