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心病
苍郁被南盈萱塞得无话可说,无奈地抿嘴。夏侯靳臣此时亦起床了,众人一起吃了个早膳后,苍郁在南盈萱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将夏侯流冽带走了。 两人漫步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除脚踏落叶的脆响外,寂静无声。 “那件事要徐徐图之,不可过于锋芒毕露。”苍郁望着有些朦胧的前方,凝眉沉声道。 “敌人逼得太紧。”夏侯流冽顿了顿,淡然地抬眸。他也不想这样步步紧逼,但那些人的野心已经掩盖不住了。 “你要小心云原绝,他如今回了京都,见你们相争,必不会袖手旁观的。”苍郁语毕,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俱他观察来看,云原绝此人已经处于癫狂状态,只是表面仍维持着平静。 “嗯。” 这点夏侯流冽也想到了,云原绝从不会放过任何打压他的机会。 “还有,丫头。”苍郁表情略凝重地望着夏侯流冽。“她现在身子,有什么事你马上带她回来。” 夏侯流冽微颔首,眉梢也染上了浓重的忧虑之色。首阳一族特殊血脉的养成,需要在母体中大量吸血供蛊虫与胎儿成长,母体会在怀胎过程中失血越来越虚弱,若是母体身体本就孱弱,像夏侯流冽的母亲一般,就很有可能会在最后的生产过程中因失血过多而死。 这是夏侯流冽一直担心的事,也是为什么之前他以为南盈萱不想要孩子的时候,没有阻拦她,让她自己做决定的原因。 她从小习武,体质自比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强,又白也说她如今身体情况还不错。但他仍是担心,而且,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南盈萱说这件事。 他很珍惜这个孩子,但他更珍惜她。当初和幽然对他渐渐冷淡,也是因为无意间知道了此事。 他的妻子要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孕育一个孩子,不然,他就会死。和幽然害怕了,于是转头他人怀抱。那她,她会怎么做? 他莫名有些胆怯,他怕失去她,现在的他,没办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我那日为她诊过脉了,现在情况挺好的,你也不必太紧张。”苍郁感觉到他周身骤然冷凝的气息,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依丫头现在的身体,只要好好调理,还是可以平安生下孩子的。夏侯流冽的母妃是怀胎期间忧虑过度,最后又摔了一跤导致早产,才血崩而死的,并不能完全将死因归结于首阳一族的血脉。 况且,那丫头在妇人生产之术上小有所成,自己会有分寸的。 “嗯。”夏侯流冽微微压下心中的忧虑,深吸口气,轻应了声。 “倒是另一件事,你要多加注意。” “嗯?” 夏侯流冽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苍郁。苍郁沉吟了一会儿,方道:“丫头,她有心病。” “心病?”夏侯流冽蹙眉,有些不解。 “她小时候在家中备受忽视,几乎没人愿意和她说话,渐渐地她也就沉默了。她刚到蝶宫时,她极不喜欢与人说话,甚至不爱与人接触。莲儿担心她,带她来见我。我替她诊治了许久,都没什么疗效。后来,是莲儿耐心地开导了她几年,她才慢慢变好,”说到此处,苍郁面色稍缓,眉间的担忧之色却未褪去,“但她只要一遇到什么伤心的事,将情绪憋在心里,就又会回到那种状态。你们刚来那天我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这时,夏侯流冽也想起,他们来青绵山的路上,他身体越差,南盈萱沉默的时间就越长了。 “那这个病能治吗?” “只能慢慢开导,但是,”苍郁眸中有了些笑意,“你似乎很能影响她心情。” 夏侯流冽失笑,嘴角勾起宠溺的弧度。 “她很乖。” “你多注意她就好,她在孕期,情绪会不太稳定。” “好。” 他们在山间绕了几圈,才往屋内走去,山间依旧静悄悄。 翌日清晨,他们用过早膳后,就准备启程回京都了。 “师兄,你回蝶宫吗?”南盈萱走到站立在马旁的连慕臣面前,疑惑地问道。
“不,回邑王府。”他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身子自己注意。” “知道了。”南盈萱晶亮的眸子染上温暖的笑意,又转头小心翼翼地瞥了身后的余妃雪一眼,对连慕臣道,“过几日,妃雪生辰,你来王府吧。” 连慕臣顿了顿,淡然垂头应道:“好。” 他们分两路回京都,夏侯靳臣与连慕臣策马先行,而在后面的云王府众人,坐马车慢慢驶向京都。 夏侯流冽到达云王府稍加休整,就直接进宫面圣了。夏侯流煜听到李公公回报夏侯流冽在门外等待召见时,大喜过望,立即便宣他进殿了。 夏侯流冽进殿门后欲行礼,却被夏侯流煜朗声止住了。 “皇兄不必多礼。”他面带笑容走到夏侯流冽面前,遂又关心道,“身体还好吗?”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身体已无恙。”夏侯流冽抬眸,正色望向夏侯流煜,“皇上,西域一事您打算如何决断?” “朕就知道,你肯定会过问此事。”夏侯流煜喟叹一声,有些无奈。“他们如今拿体恤百姓疾苦来压朕,朕若拒绝此事,这不管百姓死活,不听民情的帽子就压到朕头上了。” “皇上,可以试着答应他们。” “答应?”夏侯流煜惊讶地盯着一脸平静的夏侯流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皇兄,你让朕答应与西域通商?” “只是表面上答应。” “表面上?” “此事太过突然,还未有应对之策,我们处于被动的状态。现在,只能暂时拖延时间。”夏侯流冽徐徐道出自己的想法,“您先让他们将与西域通商的相关法规制定好,呈上来让您看看,再议。” “唯有如此了,朕现在被他们逼得已经有些无计可施了。”夏侯流煜想起这三日的奏折,疲惫地扶额。 “朕现在觉得那封莫名其妙的信来得有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