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人间世也真小
此人这一说让柴进改变了主意，马上就胸中流过两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巫山云，嘿，值得看看。仿佛自己跟那巫山有个什么默契似的，当下没想更多，拨转马头就奔了西北。 雪白卷毛马一点也没有倦意，疾奔而不衰，两个时辰之后，估摸跑了不下百里，离巫山已不甚远了。 远远望见了前面一家酒店，酒旗在风中招摇，便放马过去，一看，竟然也名叫快活林酒店，觉得有趣，况且一路行来，确也有些困乏，就歇歇脚喝上几杯，料也无妨。 当下在树下系了马，进店一看，哟嗬，人气还不错，柴进扫了一眼，里头已有四位客人，两人对坐而饮，另外两人皆独坐，一人像是村汉，另一人却像是公子哥儿，面前并无酒菜，看来也是新进不久，正在候着。 隔着他们几张桌子，柴进在临窗一处坐下，把齐眉棍就靠在窗边。 小二过来招呼了，柴进跟他说了所需的酒rou、馒头和时菜之后，突然动了心念，就拱手问道：“请问小二哥，你见多识广，可知水月宫在何去处吗？” 柴进一路要是遇着酒楼，大都是这般问，自然每次都落了空。所以这次柴进问虽问，却丝毫不带有希望。只当作是“问道于盲”罢了，自已这么想着。 小二果然道：“水月宫么？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不过却有些紧张。 就要转身离去，突然腰上被顶着硬梆梆一物，脸色登时如士，“你……”战兢兢偏过头来。 柴进看到小二身后站着一人，刚才他闪身过来，以剑柄抵住了小二的腰背，喝叱道：“水月宫天下知名，水月宫的女人最好！你这臭男人，为何说不知道？” 说话的正是那个公子哥儿，嗓门也还够粗，可是那说话调调，怎么就让柴进觉得像是女子。 而且柴进总觉得这位公子哥儿，怎么就有点似曾相识呢。 柴进甚至还感觉，这位公子似是也在注意了自己。 这时却有人踏步而入来，闻此语而哈哈大笑道：“没试过怎么知道好是不好？” 这话说得煞是流氓。而且声如洪钟，震得人耳嗡嗡作响。 好厉害的内功！柴进暗暗吃惊，便看到了一位黄脸大汉，太阳xue鼓起，目光贼亮，结合刚才那声音，再加上他的肆无忌惮，就知道此人身手了得，是不好对付的角儿。 他的身后跟着五人，其中一人与他长相相仿，年龄略轻，差不多四十光景，虽一张白脸，却也威风凛凛。 那公子却一点不怯，“你想试吗？癞蛤蟆能吃着天鹅rou么？你以为你是谁呀？呸呸！”说着，满不在乎，坐回到原位上。 那个黄脸大汉大怒，正待发作，被那个白脸汉子摁了摁肩膀，“大哥，算了！”这才忍住气坐下。 那掌柜的早过来赔着笑，白脸汉子道，“这里我栾某包了，让他们走！”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会不认得俺家栾氏双杰！” 此人一说，倒让柴进听得一凛，栾氏双杰？这两兄弟？这名儿好像……怎么老让我想起什么呢？ 掌柜只好发话，说栾氏双杰要在这里摆酒宴，请各位退去另寻酒店吃饭。 客人中走了三个，那位公子哥儿没走，柴进也没走，还在琢磨着，这公子到底在哪里见过了？。 “喂，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啊？”这一回吆喝的不是掌柜和小二，却是这一拨人。 那公子哥儿听此语似乎一奇，目光奔柴进而来，然后站起来对柴进喝道：“喂，你这人，为何不走啊？荆楚双杰够厉害，你惹得起吗？” 柴进知道这公子说这话的意味，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提醒，说对方不好惹。这显然出于好意。 不过此时，“荆楚双杰”此语入耳，让柴进一下子就想到了江湖往事，消失了的武林败类，现在又沉渣泛起了吗？ 原来当年童贯和高俅尽灭天门剑派十二名高手之时，就曾联手武林败类荆楚双杰和崆峒老三，后来荆楚双杰为武林所不齿，不知遁匿于何地，销声匿迹了，不料今又重现江湖。 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这两个武林败类！ 这人间世也真小，恶人恶行，永逃不了暗中的罗网！ 柴进是恶其名的，但柴进还是应声而站起，知道不能留在这里，虽说柴进与他们既非敌又非友，但柴进不愿让名号有损，若江湖上传说柴进与荆楚双杰曾一起饮酒叙话，这可是大大不妙。 “公子叫我走，干嘛自已不走啊？走吧走吧，换个地方，我请你！”柴进说道。柴进这也是一番好意，因为看到眼前有凶险，就也提醒他，并借机带他走。 “这姑娘我留下了！”那白脸汉子突然喝道。 那公子听得脸一白，柴进知道要惹上麻烦了，这时那公子才有心要走，一闪身就到了门边，可是白脸汉子拦住了她，幽幽道：“是从水月宫来的吧？” 此语出口，不啻天外一声惊雷，柴进倏然间被震住了，不禁大喜，心道自己不就是要打听水月宫里的事情吗？不就是要寻找水月宫的人么，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公子，便是水月宫中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苦苦寻找的水月宫，这一回总算是找到门了。 再一想水月宫中都是女人，难怪她说话的调调就是不一样，原来果真是女扮男装，那白脸汉子说的不错，她准是水月宫里的人，要不，先前她就不会那么维护水月宫的声名了。 先前就发现她有几分相识，原来是水月宫中的，难怪……不对，我柴进一定是知道她曾认识她的。 那她是谁呢？ “这可是你昨日说的哟！”白脸汉子又说道。 柴进这才明白，他们之间一定在昨日有过节，是昨日留下的后遗症！ “你想怎么样？”姑娘的行藏虽被人识破，可嘴上却丝毫不弱。说着，铮的一声拔出了剑。 白脸汉子冷笑一声，也拔出了腰刀。 这时却有一条人影掠到了门外，一看就发现是残了腿，可是却能自然行走。由于劈面相迎，柴进的心一下子揪住了，天哪，莫应德！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