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武大好绝望
此时柴进伏在屋顶上，这一回比在高府屋顶上更习惯和轻松了，柴进从揭开的两片瓦露出的空隙中，看到了他们计划进行的罪恶的勾当。 西门庆把一包物事放在桌上，说道：“这就是砒霜！干娘看好了，我做事不含糊吧？” 潘金莲耷拉着脑袋，身子有些发抖。她咬咬牙抬起头，头被乱发包围着，不过也慢慢看出她面无人色。 西门庆接着笑道：“干娘，虽说我做事不含糊，但也不能乱做呀！金莲，美人！你也不必再这般勾我的魂，吸我的魄，咱俩不做长久夫妻，咱俩两清了！” 柴进没想到这个浮浪子弟倒是“孺子可教也！”当然也知道他现在是处在矛盾之中，应该说来情绪是比较容易动摇的。 潘金莲的脸色好像恢复了一点，但她的眼睛分明又生出了怨恨。“那好，这是大官人说的！是我拖累了大官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那好，我走！”说得清清楚楚，却又不走。 这一下倒是王婆急了，“天杀的你们两人，事情都做了出来，现在反而收手。你们倒好，却害死干娘了！就等着武二郎回来，找我老婆子算账！” “干娘不必着急，他武松要找的，第一个自然是我，还轮不到干娘！” “大官人说得好！既然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先做死武大，到时候武松又去哪里找证据去？就凭着大官人与县太爷的关系，武松又能奈何得大官人？” 这话厉害！该死的王婆！难怪后来要被凌迟，此婆子毒哪！这话一说出去，动摇的西门庆也只犹豫片刻，就又动摇了回来，改了主意。 当下昨日商量好的阴谋，就此敲定，并在今晚正式启动。好毒哪，这可是非要了武大的性命不可！ 看着金莲若有所思的样子，柴进也很是感慨，这女人，她真也想害武大？害自己的丈夫？难道跟西门庆zuoai真得就那么重要，那么值得用生命去交换？ 也许武大太变态，确实让金莲寒心，可是他也是可怜人哪！要将这么个可怜人用砒霜毒杀，让他肝肠寸断死于非命，金莲你也太狠了吧！ 柴进看到她咬着嘴唇接了那包砒霜，知道此事已不可违，便暗暗叹了口气离开了。这是王婆的屋子，可是武大的家就在紧隔壁。所以柴进顺势就往那边撤。他要看看金莲的行动。 这时只听到金莲拒绝西门庆的声音，“别再到我家楼上，他会听见的，他死了还会恨我，你就别……你要，就在这里要了吧！” 柴进可以感觉出那种情景，他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他只管自己全身退出，然后就在武大郎家的一处不易发现，且又容易观察的地方藏好了。 终于，潘金莲进了屋，柴进感觉到她身上带着许多西门庆的气息，所以就有些不适，也有些不快。她打开橱门，将那包砒霜放到昨日抓的好几帖药的旁边，然后关了门，连看都不敢再看，身子竟然机伶伶打了个冷战。 柴进躲在暗处点了点头，懂得内疚和害怕应该是尚有良知。 然后她就上楼，去看她的丈夫武大去了。 柴进只跟了几步，远远听到武大道：“你这贱人，勾搭野男人，不管老公的死活！你们合起来算计我，王婆那母狗，西门那畜生，你这贱人！只等我兄弟回来，有你们的好看！” 说话虽狠，却不难听出他的绝望。 “大哥干嘛这么狠，是我错了，你就饶金莲一回不行吗？”潘金莲道。 “可你做了丑事，还与他来往！丢我在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叫我怎么饶你？” “大哥，我是被逼的……” “你每天就等我上街卖炊饼，然后就像花蝴蝶一般飞到那边与他相会！你说叫我如何饶你？” “你不饶我，那就一起死！” “贱人，你是不是想害你老公？你要死你去死，可别拉着我，我还要见我武松兄弟！兄弟啊你快回来吧，你哥好苦啊！你替我宰了西门那畜生，王婆那母狗，还有你嫂子金莲这贱人！” 武大唾沫四溅，这绝望声，有如野兽临死前的悲嚎。 可怜潘金莲，哆嗦得更厉害了。 她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大哥，瞧你病得都尽说胡话了！我下楼给你熬药去！” “你现在才想到讨好我啊！我不会饶你的！” 武大嘶哑着声音喝道，这声音像是放大了，在柴进的耳边炸着，他觉得好难受的，他琢磨这声音定然也在潘金莲的身后炸着，。柴进心道：“这武大也够倔的，这样就比较难办，怕要把金莲逼急了，就干了蠢事了。” 金莲转身欲下楼，柴进连忙率先下了楼，躲藏到了原处，潘金莲脚一软，就坐在那里发呆。好一阵子这才去熬药。然后就打开橱门，取了那包砒霜，就打开看了。 她现在好像有些麻木了，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连着笑了两三声。 楼上的武大像是听到了，喝了声：“你这贱人笑什么笑，我不会饶你的！” 她笑着，取了碗，用汤匙舀了一些砒霜放碗里，然后用壶里烧开的水冲了半碗。柴进觉得有些不对，要是为了毒杀武大，这砒霜应当舀进煎的汤药里头，和药搅和才对，然后再端送到武大床前。 这时却发现潘金莲在扑簌簌流眼泪。柴进愈是觉得不对，终于想明白了，潘金莲是已萌死志了。只见她突然空手上楼去，然后就在武大的床前，打开了衣橱，取出了衣服。 “贱人，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说下楼煎药去吗？” “药煎好了，正凉着。” 她没回头看他，却在挑着衣服，然后她挑出了出嫁那日穿的新娘红衣裳。 “贱人，你穿它干嘛？是想穿着它嫁人？” “我是想嫁人！” “你想嫁谁呀？西门庆吗？”武大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不，不是他！”她的声音很坚定。 接着，她的声音很低，“我是想嫁到阴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