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狠心的徽宗
奏本中还说到叶上飞仙放出话来：落草非贼寇，郎山是我家。而今山寨大门就高挂着这对字联。 这个奏本皇上至少看了三遍，竟然听说在沧州百里之外，出现了公主的踪迹，皇上精神为之一振。他反复吟哦了“落草非贼寇，郎山是我家”这两句诗，揣想着爱女眼下的处境。 于是徽宗自然马上实施行动。但是也为此犹疑了好一阵，公主就算是被劫持，也不至于如此主动就甘当匪类，而且原先山寨之主，也不大可能那么爽快就退位，不大可能因为你是公主，就在山寨里将你当神一般供着吧。 所以徽宗想到最后，终是不可解。哎，玉卿，我的女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就算你还在跟父皇赌气，也不至于如此啊！这么想着，就又患头痛之疾，只能待在禅房，将道德经用瘦金体写了满满十页。 这徽宗心里头是七上八下，那玉卿公主自小冰雪聪明，深得他疼爱。每逢他一想到她，心里就难以平静，这其中却有缘故。他对她有太多的感慨，因为她是庶出的，他与其母虽曾甚恩爱，只因名分问题纠结，生前未能尽予恩宠，终是憾事一桩。 想到女儿这庶出的旧事，徽宗的眼前袅袅娜娜过来了一位眉开眼笑的美人儿，她叫骆小红，她总是眉开眼笑的，后来才知道那眉开眼笑是做出来的，她心里也有云有雨，那或是乌云，或是黑雨！可怜的小红，可怜的笑！ 这苦人儿，却偏偏人称笑姑。 这会儿他想起了当年初见这个青楼女子小红的情景，她怀抱琵琶，纤纤玉指，双眼横波，歌未唱而先有声，曲未弹而先有情。 后来他就为她赎身从良，为了避人耳目，在城外山村买了一处屋子，以续恩爱。然后，她就身怀六甲，玉卿就出世了。可是小红却因难产没能活下来。 接下来抚养玉卿的杨妈也去世了，徽宗咬咬牙将她接进宫来，对外只称义女，那时玉卿公主已十二岁了。 一晃又是几年，徽宗觉得先前对玉卿亏待了不少，就希望为她择个好夫婿。徽宗看中了昭武副尉柴进，可是昭武副尉却以“糟糠之妻不下堂”为由拒亲，且抵制花石纲而辞官归田，于是这事就耽搁下来。 徽宗而今遇上了国事纠结，辽兵屡犯宋境，而金国国力更盛，若能与金国永结盟好，借此以抗辽国，那是与国与民都有利，那么他也就可以继续他的风流艺术帝王的生活。 他自然知道这永结盟好，最有力的纽带便是婚姻。刚好金太子到东京观光，偶遇公主，一下子就看中了玉卿，当即派人来提亲，于是徽宗和手下佞臣想到了一起，就让玉卿公主嫁与金太子。 可是他是知道其中的代价的，他不难记起昭君的命运，这位极富才情的帝王，此时心中流过杜甫的两句诗：“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难道就因此让玉卿嫁给异邦，去那个寒冷艰苦的金国，当那个无情无趣的太子妃吗？你这个当父亲的就这么忍心吗？他自问而不能回答。他已经对不起小红了，他不能再对不起她的女儿玉卿。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到底还是跟女儿说了，女儿先是执意不肯，后来却是沉默而无语。 就在这个关键的当口，却传来女儿私自出宫的消息，这一下子让他乱了阵，后来就泥牛入海，直到今日才从一个老臣的奏本中获知消息。 徽宗自然是要付诸行动。他考虑人选，派谁去呢？蔡京虽老道，但终究老了，再说又是文官，玩江湖，哪行？他的手下？不行！那隔了一层，就差远了，不好使唤哪，也没见哪个够智勇的。 高俅在江湖混过，武功也还将就，手下确也有些人才，就是朝廷这里也需要他，让他跑江湖一趟，这来去可也要月余，再说了，这一路上鞍马劳累，还不知他是否情愿效力呢？ 徽宗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太尉在外求见。当下大悦，心想正要召他，他却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高俅来求见何事？近日高俅心里头压着一桩事，那就是与****真之间的过节。十多天前，发生了南营提辖****真与梁山晁盖私通，并纵容女儿陈贞娘造反而出逃之事。最先告发这事的便是高太尉，已启奏朝廷，龙颜震怒，已着令各州县缉拿要犯陈氏父女。 其实这是高俅的诬陷之词，为报衙内的一指之仇。 原来新近高衙内又瞄中了****真的女儿陈贞娘，小子魂不守舍，恨不得一口水吞这美儿下去。趁着她在酒楼喝酒的机会予以调戏，如西门庆泡潘金莲的方法，摸了一下贞娘的玉足，却没想到当下就被拿住，断了一指去。 这事让高俅简直是气炸了。断指之恨，着实难平！当下支使手下心腹联名诬告****真结连梁山泊，将谋不轨。次日这张黑状子就递将上去，当下就行捉拿，却不料****真带着女儿陈贞娘，已早一步飘然离去。正是：“鳌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回。” 高俅听罢，好似一交跌在冰窖里，忙传军令，叫把京城十三门尽行关闭，挨户查拿，一面奏准道君皇帝。 徽宗准奏，可是十多日来，一直没有搜捕到****真父女，也没有打听到有关他俩的消息。直到传来玉卿公主的消息，皇上这才有了决定，刚好高俅主动请命，便有了高太尉的这次沧州之行。 高俅自然是迫切希望早日拿下那****真，只是一时未知其遁逃去向。所以颇有心想亲自跑一趟。早朝时见圣上有派人寻迎玉卿公主回宫之意，当下一寻思，觉得这倒是个机会，所以就急急前来毛遂自荐。 见高俅主动请求迎回公主并擒拿****真父女归案，徽宗龙心大悦，当即准奏，派高俅率兵前往，并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不得伤了公主。原来徽宗终是觉得这事颇有蹊跷，玉卿公主怎么可能去当贼宼呢？况且还是贼首！所以极有可能是被掳掠受威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