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天下谁堪为英雄
柴进亲自为宋江和武松斟酒，频频举杯。饮酒叙话，天南地北，谈到当今天下，谁堪为英雄。柴进说北京大名府卢俊义，绰号“玉麒麟”，武艺高强，棍棒天下无双，堪称英雄。 武松当即说道：“听师父说，他曾收过三个徒弟，大徒弟就是这位玉麒麟卢俊义。其他两位徒弟是：二徒弟豹子头林冲，还有三徒弟史文恭。他们都是我师兄！” 这话柴进听武松提起过，便点头微笑。 “太好了！可以为此浮一大白！哈哈！”宋江举杯敬酒。 “确实，武松兄弟可喜也，当浮一大白！”柴进也接口赞道。 饮尽此杯，宋江感慨道：“原来林冲也是令师尊的高足，难怪武功了得。还有卢俊义、史文恭……英雄，英雄啊，真恨不得就能相见，把酒一叙呢。” 武松敬酒道：“承蒙厚爱，我代三位师兄谢过了！” 当下柴进凭着记忆说到了那日林冲来庄上，和洪教头过招的事，叹其棍法果然不凡。宋江则说，林冲枪法应该更强，神出鬼没，万夫难敌，饶是陆谦武艺高，人又jian滑，最终还是做了林冲的枪下之鬼。 武松便接着骂了陆谦，说这种卖友求荣之人，武艺再高又如何。宋江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要不是林冲侥幸，只怕就要被害死在山神庙草料场了。武松兄弟不乏机敏，更胜师兄一筹。” 接着纵论英雄的话题，而后自然也说到晁盖。柴进说：“要说气魄，托塔天王晁保正晁盖，率领一帮兄弟，在黄泥岗智取生辰纲，震惊朝野，可谓英雄！要说见 识，晁天王聚义梁山，劫富济贫，与官府相抗，可谓英雄！” 这一番话虽说是柴进有意说给他俩听的，但却也是心里话，往日读水浒，就很是为晁盖而感慨。 “大官人说的是，让小弟一时间好羡慕了梁山！”武松道。 “宋江也是好生羡慕。晁盖哥哥也曾写有书信，希望能够到梁山一会。宋江就是放不下父亲和兄弟，也怕因此让他们惹祸。” “兄长勿忧，将来不愁没有机会！”柴进劝道，喝了两杯酒，又说道：“晁盖能做得成这件大事，智多星吴用和入云龙公孙胜这两人功不可没，尤其是公孙胜，最先鼓动者却是他，好眼力，好气魄，是个做大事者，堪称英雄！” 宋江点点头道：“入云龙之名，宋江也有耳闻，生辰纲之事，一者刘唐告与晁盖，二者亦公孙胜专程致语。不想大官人对江湖上的事了如指掌，佩服，佩服！不知大官人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柴进心中暗道：宋江仁兄，我柴进对水浒兄弟的事，那才真的叫了如指掌呢。 柴进突然意念一闪，记起来了一些江湖旧事，便说道：“若是这入云龙公孙胜之事，柴进尚知晓一些。” “大官人请讲！”宋江催道，可以感觉心情的急切。 见武松也颇有兴趣在一边听着，柴进便点头说道：“那公孙胜道号一清道长，文武双全、兼具法术。河北蓟州府人氏，家中仅有一老母在堂。本来他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儒生，只因为个人情事受挫，于是一心修道。” “公孙先生也是因情事所挫吗？”宋江不觉脱口而出。 “不错，一近邻之女，与之青梅竹马，两情甚笃，后来却随父母之愿，嫁与蓟州府一官家子弟。” 柴进又接着说：“公孙胜为情所伤，便拜师修道，不料魔障未消，情缘又至，其师伯之女徒李婵道姑对他情有所钟，可这位公孙道士却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公孙先生不贪色，是真道士，真好汉！”宋江突然赞道。 “只是也因此累及那李婵道姑，因爱生恨……” “两人莫非势如水火？” “公孙先生宁愿伤于其剑下，也不愿受儿女之情所累而放弃大道！堪称英雄！但那李婵挥泪断情丝，却终是苦痛不堪。” 柴进语至于此，宋江和武松两人听得点头，却沉默着，只管饮酒。饮酒至酣，宋江突然叹道：“公孙先生好气度，宋江不如啊！” “哥哥为何如此说。”武松奇道。 “哎哎，武松兄弟，你不知道，没想到宋江因为一个婆娘而真的惹祸，就此亡命走天涯，不知何日是个头呢。” 宋江的长吁短叹却让武松甚是不解，尤其是他突然口吐“婆娘”一语。柴进看到武松投过来的目光，便明白他的疑惑，于是柴进将宋江失手杀死阎婆惜因而亡命之事说了一遍。对关键地方的描述，多从宋江角度来叙说。 武松听了当即怒道：“这婆娘忒可恶，忘恩负义，杀了也罢。哥哥不必为此烦恼！普天下好女子多着，哥哥必会寻得可意之人！” 武松的想法果然是如此直接、干脆、狠辣、简单。难怪他日对金莲下得了剜心杀手。柴进琢磨着。 宋江强笑道：“兄弟说得好，忘恩负义之人，杀了也罢。” 柴进却知道宋江心里一定是苦笑，说不定他还梦着那个丽人。本来也想将武松与潘金莲之情事挫折说给宋江听，但想想会伤及武松，都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进去。 这男人嘛说到女人的题儿是正常。当下武松借着酒意说道：“大官人不为富贵和女色所动，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大官人却说已经结亲，且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为由相拒，并为此辞官，可谓英雄！” 柴地没想到上一回武松已经说过这话，这一回在宋江面前又提此事。宋江倒是一听就会意，他自然是听过这事，却未曾细细印证，现在听武松此言，就明白确有此事。起而叹道：“此举乃奇男子所为，诚好汉也！足可令天下英雄汗颜！” 这话说得让柴进很是动容，便说道： “二位过誉柴进了！朝廷黑暗，柴进早已存弃官之念，并非与皇上许婚之事相关。不过娶公主当驸马，确非所愿。其时皇上酒已喝到八分，虽属无意，却也惊出柴进一身冷汗。古人尚有叹：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田园之乐，远胜宫廷无谓之争。故此弃官归故里，而今在这横海郡择一山庄度日，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