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相扶相依 （好大一章）
“这东华城危险重重，若是让外人知道你还活着，必定又惹来麻烦，何不离开这里”君淮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夏楚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可是这东华还有什么可以留恋，何不离开这伤心之地。· 对于他的关心，夏楚自是清楚不过，便道：“君叔叔，谢谢你，阿楚已经习惯东华的气候，况且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人注意到我。”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君淮也不好再勉强，便道：“好吧，你一个人要小心，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君叔叔说”。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转过头对君琰道：“君琰，你去收拾收拾，明日去祭拜夏伯父，后天回福州”。 一年多过去了，坟头都长满了草，夏楚蹲在兰心的坟前，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为何她要凭白的受到牵连。 是怪他，还是怪那群黑衣人？最应该怪的就是她，不该拿回来那个祸害人的东西。 前阵子听说刑天到处寻人报仇，那麒麟珠和殇墨剑的结合不知是否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 “哎，阿楚，你也别难过了”君淮走过来，叹了口气，他的眼睛有些通红，语气也略带哽咽，“当初君叔叔担心你心中怀恨，如今你能安定的生活，是最好不过了”。 她点点头，道：“是，君叔叔”。 幸好当初大家也只是知道她三次嫁不出去的经而已，大多数人并不认得她，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人再想起曾经惨遭灭门的夏家。 回到醉人坊，香儿说风吟和刘雨彦已经出去了，说是在外面碰到了熟人，便跟着一块回去了。 “他们可说是什么熟人？”夏楚问道，虽然他们两个武功都不弱，但是如今世道也不太平，要是出点什么事，风庄主还不得找君琰兴师问罪。 香儿摇摇头。 君琰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道：“说不定是风庄主派人到东华来寻，正好在外面碰见他们”。 夏楚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香儿，你去一趟胭脂醉叫梦蝶再好好布置布置，后天开张”她想起昨天祁千夜皇帝丧事已过，准备着手新帝登基事宜，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胭脂醉？是什么店”君淮的眉头皱了皱，听着名字，怎么又几分风尘之味。· “药……药铺”君琰急忙说道。 夏楚差点背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哪有药铺的名字叫胭脂醉，这么一听，让人以为是专门卖春药的地方。 但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她看着君淮的眉头皱得更深，便解释道：“就是卖一些装在香袋里面的香料，还能养生治病”。 这么一解释，君淮了然道：“你从小嗅觉就灵敏，卖这个做点小本生意也不错”。 君淮只是在这里吃了一顿饭，就回到君家老宅去了，将君琰也叫去了。 “主子，君少爷这是要回福州去，那您……”香儿给夏楚端了洗脚水，便好奇的问道，君公子人长得好看，对主子关怀备至，视如至宝，为何主子让君少爷回福州，她要一个人待在东华呢。 虽然她觉得东华也不错，可是主子在这里有这么不堪的回忆，再者，若是君少爷不回来了怎么办。 “哎呀，这水温刚好，舒服”夏楚把脚伸进热水中，闭上眼睛喟然了一声，才道：“他回去挺好啊，福州人杰地灵，那里很适合他这样的风**公子生活”。 “主子和君少爷青梅竹马，要是……” “好了，香儿，我和君琰是亲人”夏楚打断香儿的话，她有些严肃的道：“以后这样的话也不能再说了”。 香儿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静静的站在一旁。 门外有个修长的身影，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终于舍得回来了？”君淮许久没有回到东华，这么早也睡不着，便叫陈伯去叫了君琰过来，谁知道他这么大晚上又出去了，这会儿才回来。 “爹”君琰叫了一声，坐在了客厅上，管家特地在客厅放了火炉。 父子俩静默了一阵，君淮道：“赶紧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君琰没有动，眼睛盯着火炉不知道再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爹，我说过，我不回福州”。 “你不回，你这个逆子，你这是让你爹孤独终老啊”君淮一听就恼了，这三番几次的也就原谅了，已经纵容他太多了，胡闹也胡闹够了，这次绝对不允许。 “爹，你说过男儿志在四方”君琰眉毛动都不动一下，用了君淮的话来反驳他。 “志在四方？我看，你就志在一个女子”君淮喝道，他气得身子都向后退了一步，“她若是能把你放在心上，她昨日就答应一起去福州，可是她并没有答应，可见阿楚的心并不放在你身上啊，你该醒醒了”。 虽然他对阿楚也是怜惜，小小年纪，小小女子就受这等世间苦楚，可是他同样也知道，这个小小女子的心也许比一个男人还要坚强，她做事的风范更是比一般男子都要凌厉许多。 “爹……”君琰无奈的抬头，对上他老爹那双盛怒的眼睛。 “什么都别说了，陈伯，叫两个人来看住少爷，明天绑我也要将他绑到福州”君淮长袖一甩，便回房休息了。 翌日，君家老宅里出来了几辆马车，然后门又关上了。 “听说这君家早就搬到福州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在路边有几个人刚好看到便议论道。 有一个担着菜的中年人以前曾经给君家送过菜，听说过一些，笑道：“这君家老宅还是有人打理的，君家虽然在福州，每年君少爷都会回来住上一阵”。 “可是刚才我好像看到的是君家老爷”其中一个人说道。 买菜的中年人笑道：“大概君家老爷也上东华来有事情要办，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还是赶紧卖菜去吧”。 “也是，有钱人就是幸福”大家一哄而散了，再羡慕，君家的钱也不会跑到他们的框子里。 “幸福？”君淮叹了一声，“儿女不孝，孤苦伶仃，算什么幸福”。 “老爷又为何让少爷继续留在东华？”陈伯纳闷，昨晚还明明说绑也要绑到东华，就一晚上就改变主意了？ “儿大不由爹啊”君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靠在马车上小憩了起来。 昨晚他刚回到房里，君琰便已经再那里等他了，他不知道一年不见，君琰的功夫有这么大的长进，让他心中一惊。 “爹”君琰见到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听着就觉得疼。 他也隐隐知道君琰此番前来的用意，无非就是不想回福州。 “这是干什么，你说什么都要回福州”君淮咬牙说道，这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个份上。 君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了以往的吊儿郎当，而是多了一份沉稳，是一个男人的稳重，以前的君琰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爹，这一年让爹担心是孩儿不孝” 仅仅这一句话，让他差点落下泪了，君琰了无音讯的这半年，每日寝食难安，君家唯一的独苗，他都没有保护好，愧对列祖列宗。 君琰看到君淮红红的眼眶，有些难过，这一年太少寄信回福州，他道：“爹，你这一次先回去，等阿楚的状况好一些我再自己回福州，我一定会按时给你写信”。 “等等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没了你也活得好好的，”君淮差点没气岔了，他也算是从小看着阿楚长大的，世间什么样的男人能够降得住这样的女子，他太清楚了，这傻小子要是继续待在这里，要承受多少煎熬和苦楚，他心里也很明白。于是只得语重心长道，“你跟我回福州，时间久了，你就知道，其实离开一个人也并没有这么难”。 君琰没有回答，起身去了门外，一会儿便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条小鱼，仍在地上。 小鱼拼命的在地板上跳跃挣扎，两个鱼鳃快速的摆动，可是周围没有水，过一会儿便只能躺在地上，缓慢的动着腮。 “你这是干什么？”君淮看得心急，指着鱼道：“你快把鱼放回鱼缸里去”。 “离开了阿楚，我就像这条鱼离开了水”君琰缓缓的说道，“爹你说过，算命先生曾说，我和阿楚这一生注定坎坷，也注定相扶相依，我可以和你回福州，可是却不能一直留在福州”。 算命先生的话能信吗？若是相信了才让他更加担心啊，相扶相依是没错，可是后面一句是纠缠不清，不得善终。 明明不得善终，却为何要执着于此。 “爹，孩儿这一生不贪功名，不贪钱财，唯有一人，孩儿却贪得无厌，唯有一人，孩儿想尽一切办法为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东西，唯有一人胜过孩儿的生命” 君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这些话犹如三生篆刻印他的脑海。 罢了，罢了。 在这一刻，他动摇了，没有强制的把君琰带回福州，他知道那是没有用的。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初听到算命先生这么说的时候，君琰自动把别的东西过滤了，因为他想到的是： 愿一日以吾之名冠汝之姓相扶相依白首不离。 哪怕他知道不得善终，也要拼命着，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