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议事
姜家客厅里，姜武夫妇正端坐在主位上，接待刚刚来访的姜忠。 “少爷，老奴给您磕头了！”乍一见到年过四十便已显出老态的旧主，姜忠难掩激动，情不自禁就唤起了昔日称呼，恭恭敬敬地磕完一个响头，再起身时面上已是涕泪纵横。 “阿忠，您早已不是奴身，何必如此呢！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婉娘留下的这对儿女，该是我谢谢您才是。”姜武一声长叹，感激之情发自肺腑。 “这是老奴份内之事，岂敢当少……大爷一声道谢？老爷切勿如此，折煞奴才了！”姜忠心绪难平，难免有些语无伦次。 “阿忠，我那逆子怎么样了？”姜夫人念子心切，不等他们叙完旧情，迫不及待就问出了心中所挂念之事。 “夫人放心，老奴一路跟随在他们身后，亲眼看着少爷和我家那两个臭小子一道，上了世子的马车。” 姜夫人哪能放得下心？素来开通爽朗的她难得地幽幽长叹一声，想起儿子此去不知何日才能平安归来，越想越是心忧，忍不住悲从中来：“这个孽障！他爹战场上受到的伤还未养好呢，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抛下父母又回那凶险万分的战场？早知道他是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生这么个逆子……” 同样遭遇的姜忠感同身受，随着姜夫人的哭诉，想到自己那两个儿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姜武这个曾经的军人比他们洒脱，眼下也没有外人在场，他起身环过妻子的肩膀，安抚地轻拍几下，“行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咱们应该尊重他的决定。阿忠还在呢，你一把年纪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 姜忠尴尬地笑笑，不好接话。姜夫人心里，姜忠并不是外人，便丝毫不以为意，反瞪了丈夫一眼，眼泪不但没止住，反而连他一块埋怨上了：“都怪你，我昨晚就说了要拦下他的，要不是你说什么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我……呜呜……我就不该听你的！” 姜武老脸一红，有些下不了台，姜忠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耳边听着姜夫人絮絮叨叨地抱怨，知道这夫妻二人感情十余年如一日的好，暗地里欣慰地笑了。 “行了，瞧你，就知道哭，人家阿忠从昨晚就帮你盯了儿子一路，估计早膳都没吃呢，你还不下去准备饭食？” 想了半天，终于想出这么一个应付妻子的理由，打发走她之后，姜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瞥见姜忠脸上来不及收起的偷笑，为了挽回掩面，讪讪地补充了句：“妇道人家就是见识短，咱别理她。” 姜忠也十分配合地转移话题：“大爷，您的身子养得怎么样了？听说您受了伤，老奴原本一早就打算来看您的，被家里那两个臭小子的破事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 “没事，咱俩从小一块长大的，你还不知道我这身子底吗？这么点小伤我躺了几天就好了。”姜武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一点也不介怀。 不一会儿饭菜就备好了。午餐这对十余年未见的昔日主仆坐在一桌，喝着小酒，说着叙不完的旧情，多日被夫人管束，即便在外甥女婚宴上也未沾过一滴酒的姜武难得找到机会，敞开了一顿痛饮，饭还没吃完呢，就醉倒在桌上了。 送走姜忠，姜夫人正挽高衣袖替刚刚吐过一场的丈夫擦拭着身子，门房匆匆来报：“夫人，长公主府送来帖子，邀您下午过去一趟，有事商议。” “今日下午？这么急？”姜夫人皱了皱眉，以为是敏仪那小丫头又不堪忍受教养嬷嬷的磋磨，找自己过去诉苦呢，便也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了，你去备马车吧，我一会就去。” 亲手给丈夫换好干净衣裳，又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下去，看着他沉沉睡着不再闹腾，姜夫人这才换了身衣裳，坐上了去长公主府的马车。 一刻钟后，到了公主府侧门，姜夫人递上名帖，又等了一炷香功夫，便有一个眼生的丫鬟迎了她进门，领着她往内走去。 姜夫人看这丫鬟一直板着脸，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道公主府的丫鬟就是架子大。不愿看一个下人脸色，便把脸偏向一边打量着周围精致的园子。 却不知，她这举动，无意中被那丫鬟心里划做了没见识的土包子一流，越看越觉得郡主是受了她蒙蔽中了邪，心头忿恨，便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还请夫人莫要左顾右盼，当心脚下。我们公主府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仔细一不留神，就摔一个大跟头！” 姜夫人按下心头怒火，不欲跟一个下人计较，身边随行的贴身丫鬟丁香却听不过去了。“公主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吗？明明是你们邀我家夫人过来的，如今反倒说得好像我们死皮赖脸硬贴上来的一样。夫人，一会见到郡主，您可得好好问问，怎么就派了这么个不知礼数的东西来迎客！” 那丫鬟知道自己理亏，虽然依旧忿忿不平，但也不敢再同她犟嘴，偷偷冷哼一声，脚下步子加快了几分。 姜夫人稍稍出了一口闷气，赞许地看了丁香一眼，跟着那黑脸丫鬟穿过一座大大的花园，上了一座拱桥，在那高高的桥上往前望去，隐隐可见她们此去的是正院方向，不由便有些纳闷：“不是你们郡主请我过来的吗？怎么去的是正院？” “夫人到了就知道了。”那丫鬟面无表情挤出这么一句，什么也不肯多说。 带着一肚子疑惑，这对主仆跟着她下了拱桥，走过两条长长的石板路，转了个弯，便踏进了正院。 一脚踏入客厅，就看见正中端坐着一名盛装打扮的美妇，应是长公主无疑。姜夫人还来不及行礼，对方劈头就来了句指责：“哼，姜夫人是吗，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PS：章节名已调整，今日两更已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