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口琴的魅力
黄孛回到议事厅,张乐行三人正热烈地议论着,说到兴处一起开怀大笑,见黄孛返回都放下筷子引首以望,毕天松兴奋地说道:“团主,这回我们共缴获了四百多枝跟咱火枪营一模一样的火枪,而且我还在那个洋人身上翻出两件西洋货,一件是我们见过的怀表,还有一件不知是何物,都说团主见多识广,你帮我们鉴定一下。” 毕天松掏出一个用丝绸包裹着的物件放在饭桌上,笨手笨脚解开,露出里面的一块怀表和一只口琴。怀表只是普通金属制作的,跟龚得送给黄孛的那块金表差之千里,但口琴却是紫铜打造,被磨得铮明瓦亮,估计是口琴的主人特别喜爱之物,保养的极其仔细和认真。 黄孛闻听一次就缴获了这么多新式火枪,高兴的眉开眼笑,拿起怀表说道:“龚大哥,上次你送我一只金表可派上了不少大用场,既然天松又找到了一只,那我就把原来的那只物归原主,”说着,黄孛把手伸进怀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金表,龚得嘿嘿笑道:“行了,别假惺惺跟我演戏了,那东西是我送给你的,从来也没打算要回来,再说我们在攻打清江浦时,缴获的洋玩意数不胜数,你赶紧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看完了咱们还有正事要谈。” 黄孛讪笑两声掩饰自己的窘态,赶紧把怀表递给毕天松说道:“天松大哥,这块怀表就奖给你了,稍后我替两位旗主给你安排一个重要角色!”说完,黄孛不顾张乐行和龚得迷惑不解的表情拿起做工精致的口琴,翻来覆去欣赏了大半天,赞叹道:“没想到这个年代竟然把这种东西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惊讶,叹为观止!你们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年代?”龚得眯缝着眼问道:“不知黄公子是什么意思?” “噢……”黄孛知道自己又说走嘴了,赶紧圆谎笑道:“我的意思就是说,做这口琴的人实在技艺高超,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已经超过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 “口琴?你说这么点的小东西是乐器?”张乐行吃惊地问道。 “嗯,老乐叔猜的一点也不错,这是一把西洋乐器。” 黄孛用丝绸擦了擦口琴,放到嘴边找找音节,寻思吹个什么曲子才能表达出自己现在的感情?太悲伤不行,马上就要跟捻军联合一起攻打庐州府,吹个,估计没等吹完就得被人打得满头是包;太欢快也不许,黄淑娟和周凤这时候可能已经回到黄家大院,想想心爱的人正以泪洗面怀念失去的亲人,自己若是吹出那个调调,别人不动手自己都能给自己两嘴巴。 黄孛迟疑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想起苏联歌曲来,此曲即能调节一下从腥风血雨走出来的张乐行和龚得的紧张性情,又能够表达出自己对亲人的思念,于是摇头晃脑吹奏起来。 琴声悠扬潺潺,缠绵中不失清脆嘹亮,犹如吹响了进攻的号角;热烈中还夹杂着深沉沧桑,仿佛一只柔荑小手抚慰受过伤的亲人心灵,意境深绵,曲调婉转,吹得三人屏声敛息双目圆睁,连龚得那双小眼睛都张开了寸许缝隙,两眼一眨不眨盯着黄孛,甚至悠扬的琴声把议事厅外的大嘴和奇丰等人都吸引过来,堵在门口探头探脑朝里观望。 等黄孛吹完最后一个音节,还没等众人从美妙的旋律中清醒过来,黄孛突然张开喉咙唱道:“哦,最勇敢最可爱呀,到底是哪一个?哦,山楂树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 音乐悦耳动听,最后几句歌词更是耐人寻味,一曲终了,所有人还沉浸在意犹未尽的乐曲当中,直到黄孛站起身包好口琴揣进怀里,大伙还陶醉其中,黄孛拿起筷子敲了敲桌面笑道:“喂喂喂,我说二位旗主大人,想不想订攻守同盟啦?” 一群连戏曲都很少听过的泥腿子猛地听见堪比的声音,其震撼的心情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张乐行站起身一双大手使劲地拍打着桌面,嚷道:“我的天老爷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美妙的声音?有它还订什么攻守同盟?黄公子,”张乐行双手一拍,笑道:“你就拿着这什么口琴的玩意到庐州府城下吹上一曲,保准袁甲三率领虾兵蟹将蜂拥而出,举手投降,还用我们十几万大军围着它干瞪眼?” “呵呵,这东西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听得到,若是跑到荒郊野外,一股风就把曲调吹得烟消云散。再说,万一清妖里有一两个聋子哑巴,你想让他们一枪把我打死啊?” 大伙闻听全都哈哈大笑,连站在门口瞧热闹的大嘴和奇丰也开怀不已,黄孛招手把大嘴和奇丰叫进屋内说道:“奇丰,你吃完饭立刻率领几个弟兄返回六安,让宫志武率领五门新式火炮到庐州府城下与捻军兄弟汇合,别忘了带上咱们的神炮手西门强,争取七日之内赶到那里,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啦!可是,那卫朵的火枪营也不带了?” “用不着,有大嘴就够了,这次攻打庐州府咱们就是配角,只要消灭城墙上的火炮就算完成任务,你们说是不是?”黄孛笑呵呵看着张乐行和龚得问道。 “哈哈哈,怪不得龚瞎子一个劲背后夸你,说你一言一行全透着诡秘,可以用神鬼莫测来形容,”张乐行笑道:“不过就调来五门火炮和你现在这点人马来应付我们,是不是没把我们当成朋友?” “谁说我这点人马要陪着你们打庐州府?”黄孛狡狯地眨眨眼说道:“明日一早我就带率大部离开此地,就给你留下天松和我的这位神枪手等十几位士兵跟着你们,有他们几个再加上五门火炮消灭袁甲三城墙上的红夷大炮绰绰有余!” 一句话听得张乐行和龚得面面相觑,龚得严肃问道:“黄公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那清妖光红夷大炮就有上百门,若是能这么轻易解决掉,我们自己早动手了,何必请你帮忙?” “二位稍安勿躁,稍后我一解释你们就会一清二楚,”黄孛转身对奇丰说道:“你现在就去准备出发,见到冰康先生和半仙,就说我三日之内就率领众兄弟们返回六安。” 等奇丰离开,黄孛把桌面清理出一块空地,问道:“两位旗主,我们独立团火炮虽然威力大,但有效S程也只有一百丈左右,而袁甲三那红夷大炮却能够打出二三里地,要是跟清妖对攻我们也讨不上半点便宜,所以我们必须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说到这,黄孛问龚得,“龚大哥,那庐州府城墙上的红夷大炮搁多远摆上一门?” “二十丈左右。” 黄孛拿起两只酒杯横放在桌上,又道:“如果七八个骑兵驶向城墙,清妖会否开炮?” “嘿嘿,清妖也不是傻子,就是百八十人冲上去人家都不会在乎,就这点人马都不够清妖塞牙缝的,”张乐行笑道:“再说,就算人家不理不睬让你爬上城墙,又能有什么用?” “这个咱先不探讨,若是这些兄弟驶近城墙百丈之内,那几千斤的红夷大炮是不是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想打都打不着咱们?” “那是,谁能张嘴咬到自己的鼻子?除非他们把远处的火炮调转炮口才能奏效,不过想转动几千斤的大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好,”黄孛把大嘴拉到跟前说道:“到时候这位大嘴兄弟就率领十几位兄弟冲到离城墙三十多丈远的地方,一组人马负责点S城墙上使用火器和弓箭的清妖,包括他们的炮手,以减少威胁,剩下的士兵使用两门榆木炮轰击斜对面的两门红夷大炮,只要消灭了这两门大炮,二位旗主赶紧让你们手下帮忙,把那五门火炮推到大嘴跟前,一口气把一百丈之内的红夷大炮全部清理干净。”黄孛指着两只放倒的酒杯说道:“你们捻军就顺着这个缺口攻城,我们独立团这帮特攻手们再以点攻面攻击其它地方,帮你们再清理出一百丈的安全区域,双方就像接力似的,我们清理出一块安全区你们就攻击一块,估计用不上清理掉一半红夷大炮就能攻进城内,这回听懂我的意思了吧?” 黄孛连说带比划着,听着两人不住地点头,张乐行皱着眉头突然问道:“黄公子,你这个想法是挺好,可是离那么远你这些火枪手能打那么准吗?再说那五门火炮,万一还没打掉对方的红夷大炮,清妖把周围的火炮调转过来轰击你这些宝贝疙瘩,到时候恐怕你连哭都来不及了。” “哈哈哈,走!”黄孛抓起那两只用做道具的酒杯向室外走去,把两只酒杯让门外的士兵摆到离门口三十丈远的土墙上,检查一下火枪里的弹药,然后对跟出屋外的张乐行和龚得说道:“你们看见那两只酒杯了吗?我先让我这位兄弟给你们露一手看看。” 酒杯本来就小,再加上六十多米远的距离,老远看就像两颗小J子似的。郭大嘴端起枪瞄准目标,“砰”一声就把其中的一只打得四分五裂,惊讶得张乐行和龚得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黄孛连瞄都不瞄抬枪就S,“砰”一声又把剩下的酒杯打得粉碎,把枪还给火枪队队员笑道:“怎么样两位旗主,这种枪法能不能压制住对方的远程武器?” 黄孛既不会耍枪弄棒,又不会飞檐走壁,唯一的特长就是天生的神枪手,凭感觉就能够百发百中,难得有机会让自己在张乐行和龚得面前露两手,黄孛岂可错这大好机会?挺胸抬头一幅得意洋洋地样子看得张乐行和龚得。 二人见状又气又乐,突然一左一右把黄孛架在空中,也不管黄孛如何蹬着两条小细腿挣扎反抗,三人打打闹闹回到议事厅,重新坐好之后张乐行笑道:“黄公子,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的可爱了,怪不得龚得喜欢跟你打交道,果然有些门道,你调来的炮手也都像你们这样的神奇吗?”
“那是,要不我敢说这种大话?”黄孛踌躇满志说道:“我叫来的这些炮手,说打清妖的眼睛,绝不会把炮弹塞进嘴巴里去,有他们协助你们,攻下庐州府如探囊取物一般,你们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好好好,我们相信你的话,”龚得赶紧打断还想自吹自擂的黄孛,心事重重问道:“黄公子,你明日真的要返回六安?你要是一走,万一清妖再大肆反攻,那我们只能撤到你们六安避难去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家大业大把你六安吃的一干二净,让你变成乞丐。” “呵呵,不会的,一年之内我可以保你们安然无事,”黄孛伸长脖子神神秘秘说道:“我从朝廷的邸报里得到一个重要情报,现在英法联军已经打到大沽口外了,现在咸丰把所有的八旗劲旅全都调到天津卫附近进行防御。再说南方的曾国藩湘军,跟太平天国正打得如火如荼,清妖根本无暇顾及此地,你们就放心地驻扎在庐州府,半年之内我争取把你们那十几万的捻军家眷全部安排妥当,以后你们也像我们独立团这样轻装上阵,打不过最起码可以跑他娘的,你们还担心什么?” “可是,半年之后怎么办?”龚得担心地问道:“到时候万一清妖割地赔款跟洋人握手言和,腾出手来大举攻打庐州府,那咱们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又得拱手让人。” 龚得不愧是捻军的军师,黄孛刚刚透露出点消息,龚得就把后续的发展趋势大致说出,这份战略眼光真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黄孛点头赞道:“龚大哥,你推测的不错,不过你忘记了最重要一点,如果清妖想收复庐州府,那他们想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谁?” “你!”张乐行和龚得异口同声说道。 “哈哈哈,那不就得了!”黄孛笑道:“这次我从凤阳府回来,顺便带来一支绿营兵,那领头的游击叫聂轩辕,人不错,愿意跟我们独立团绑在一起打天下。我是这么想的,既然英王已经被无为州总兵褚建杀害,而且知道底细的清妖都被消灭了,我们何尝不使一招移花接木之计?把这个天大的功劳偷偷地移嫁到聂轩辕身上,让他官升三级,就当名义上的庐州府总兵大人,然后交给天松大哥管辖。” 张乐行和龚得都是久经沙场的人,没等黄孛说完就明白了其中的微妙,但是总感觉这么做有些不太光明正大,都露出犹豫之色,黄孛笑道:“二位旗主勿要顾虑,如果英王陈玉成知道自己死之后还有这么大的作用,他在天堂里都会哈哈大笑,因为庐州府没有落在别人的手里,而是落在跟太平天国最亲密的盟友——捻军手中!” 黄孛见两人脸色已经缓和下来,趁机说道:“我之所以把怀表送给天松大哥,就是想让他代表我长期驻扎在庐州府,他即是你们的朋友,又是我们独立团的兄弟,有他在那里咱两家都放心。” “哈哈,团主,那我穿什么服装?是独立团的还是绿营兵的?”毕天松没想到自己一步登天当上庐州府的大当家的,虽然是名义上等,但也光鲜的很,美得直哼哼。 “这些服装你都不能穿,实在想换套行头的话,就把龚大哥的长袍马褂借来,让你过过瘾!” 一句话逗得张乐行和龚得开怀大笑,气得毕天松直瞪眼,黄孛接着说道:“如果庐州府受到清妖的威胁,你们就让天松随时联系我,到时候我就派聂轩辕亲自带一支绿营兵到庐州府,把你们的旗子换成官兵的,等清妖走之后再把旗子换过来,我再写封折子说老捻子兵多将广,实在难以抵挡,除非给我补充粮饷军火,等朝廷给我补充了粮草辎重厚,你猜我做什么?” 一句“老捻子”把张乐行和龚得说得呵呵直笑,张乐行笑道:“谁知道你这个鬼精灵又要搞什么花样?不会把粮饷军火贿赂给我们吧?让我们赶紧撤出庐州府?” “老乐叔,你这话还真说对了一半!”黄孛越说越兴奋,失笑道:“到时候我把粮饷都分给你们,你们就脱下衣服到城里的酒肆吃喝玩乐,等聂轩辕应付走上差后,你们再把旗子重新C上。从庐州府到京师,一来一去最少一个多月,折腾几次就得大半年,等清妖琢磨过味来已经晚了,到时候咱们早已站稳了脚跟变得兵强马壮,何况还有我们独立团在暗中支持你们,还怕他个刁!” “黄公子,你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张乐行一脸不解的问道:“凭你们兵强马壮,直接竖起大旗打他娘的不就得了?何必偷偷摸摸地像丑媳妇怕见公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