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皇帝不急
黄孛也没想到独立团军服反穿竟然还有这种独特的效果,嘿嘿一笑说道:“窦雨,你不是问我什么是半吊子独立团成员吗?这就是!” 窦雨看着自己和手下的打扮似乎明白点什么,可是一时还有点摸不着头绪,用疑惑的目光望着黄孛以求明示。 “我给你一个月期限,你率领你的这帮弟兄们把以前泼在独立团身上的污水全部洗干净,张掌柜这些受过你们伤害的乡民就是人证,等一个月之后我们回到这里,若是做得好,我就让你们变成堂堂正正的独立团一员,把衣服翻过来穿上;若是执迷不悟死不改悔,那可别说我心狠手辣,到时候不仅衣服没得穿,连命或许都保不住,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经黄孛这么一解说,窦雨是彻底明白了黄孛的意图,心中大喜:这是黄孛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啊!别说给自己留下一千两银子,就是一文钱不给自己都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宁可带着这帮弟兄挨家挨户当牛做马也要打好这次翻身仗,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成为独立团的一员,光宗耀祖! 想到这,窦雨忙带着三十多名虾兵蟹将跪满一地拜谢黄孛,乐得张掌柜眉飞色舞,自己的辛苦钱不仅可以要回来,还摇身一变成了这伙冒牌货的监督者,想想就扬眉吐气。 “我现在就让人把银钱给你送来,今后的路怎么走就靠你自己了,你好自为之!”黄孛扔下一句话转身而去,顺着过堂来到后院,正好碰见从东跨院走出的黄坤,见到黄孛马上嬉笑道:“少爷,你进去可要躲着点凤儿妹子,令弟妹的气看样子还没全消,我现在就去取做那道女士菜的原材料。”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被黄孛一把抓住说道:“你先取一千两白银送给客栈大堂的窦雨,然后再办你的那些破事。” “一千两?”黄坤闻听吓了一跳,叫道:“少爷,像你这种大手大脚地乱花钱,咱们这一路上不得喝西北风啊?” “嘿嘿,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谁让冯东篱让你当掌柜的?再说男人以事业为重,花点小钱就能收编一队人马,还解决了独立团的后顾之忧,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黄孛昂首挺胸朝黄淑娟和周凤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突然转头坏笑道:“坤哥,反正路上所有的花销都归你负责,要是钱不够我就把你当了,你自己看着办,哈哈哈……” 黄坤听着不仅没生气,还沾沾自喜说道:“少爷,咱俩一笔写不出两个黄字,彼此彼此,哈哈哈……”笑得黄孛莫名其妙,没等反应过来黄坤就消失在过堂当中。 东跨院有两间房,南北对称,黄淑娟和周凤就住在朝南侧的客房,见黄孛进屋立刻停止窃窃私语,一起把审视的目光落在黄孛身上,看得黄孛做贼心虚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坐在周凤对面,眼珠乱转献媚道:“两位jiejie,坏人都被我摆平了,今晚咱们可以高枕无忧睡上一个好觉,明日起早再各奔东西。” 最后一句话果然产生效果,两女同时流露出恋恋不舍,满脸的失落感,黄淑娟叹口气说道:“孛孛,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做事还像以前那样不计后果?人家还未嫁你,你就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家,若是被外人看见凤儿还怎么再见人?” 黄孛赶紧狡辩道:“姐,我是担心凤姐受伤害才一时激动拦住她,再说明日就要分手了,抱抱有什么不可?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凤姐就忍心让我夜夜搂着枕头朝思暮想……” 黄孛越说声音越低,知道自己理亏专挑情丝难断下手,说得周凤垂下目光,两行清泪顺着俏睑滑落下来,那梨花带雨的嫣俏模样把黄孛看得如痴如醉,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没天理啊!”说完一头趴在茶桌上嚎啕大哭,惊得二女也顾不上责备了反过来一起劝起黄孛来,劝了半天黄孛才爬起来,擦了擦那干打雷不下雨的眼泪说道:“亲爱的凤姐,今日才四月二十五日,离八月初八还整整有三个多月,不行,我可等不得了,我也要学徳宇兄来个快刀斩乱麻,生米煮成熟饭,今晚就在这里与你洞房花烛夜!” 说完,黄孛站起身就快步走到双人大床,掀开帷帐一个鱼跃扑在床上耍起无赖,气得二女面面相觑,互相点头一起冲上前摁住黄孛又是一顿蹂躏,折磨的黄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黄孛才逃过一劫。 黄坤领着两位伙计拎着食盒开始往桌上摆放着酒食,不一会就摆满一桌子,黄坤笑呵呵指着中间一道菜说道:“这道菜就是我特意为两位令妹准备的,其余的都是客栈掌柜孝敬咱们的。” “呵呵,”黄孛撇撇嘴笑道:“我看这客栈张掌柜的可不是一个什么大方的人,他把窦雨欠他的钱都能够数出分文来,突然白白送我们这么多酒食不是你东敲西逼敲诈出来的吧?” “少爷,你把我当成啥人了?”黄坤赶紧解释道:“别看他送的菜肴挺多,其实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加上送给大熊和老帘头那一桌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二两银子,少爷帮他那么大忙送这点东西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这两桌菜肴加在一起也赶不上我这道菜的万分之一。” 黄孛三人闻听都吓了一跳,赶紧盯看着那盘花花绿绿的天价菜肴。 “少爷,两位弟妹,这道菜叫‘皇帝不急’……” 话犹未了就引起三人的哄堂大笑,黄孛笑道:“怎么不叫太监急?” 黄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脸坏笑地看着黄孛介绍道:“绿色的是江淮霍山的石斛,当地人叫皇帝草,因为它只生长于崇山峻岭峭壁之中,吸山川之灵气而成,价比黄金,吃了不仅可以延缓益寿,还永驻青春!那粉色的是生长在深山密林中已枯死几百年的山毛栎上的猴头,彩色的是成精的人参果,三者搭配鲜美绝伦,回味无穷。” 黄孛被黄坤这么一忽悠早耐不住食欲,食指大动,抓起筷子就要动手,被黄坤急忙拦下,眨着眼睛朝黄淑娟和周凤笑道:“二位令妹,这回知道这道菜为什么叫‘皇帝不急’吧?” 一句话乐得二女掩口失笑,笑得黄孛举着筷子停住空中是上不去下不来,左顾右盼突然笑道:“行,我就当回太监,你们都当皇上,等一会我吃光了各位皇帝大人可不许哭鼻子呀。”说完甩开腮帮子开吃起来,惊得黄淑娟和周凤也顾不上矜持了也加入争夺的行列,少顷一盘“皇帝不急”就被四位“太监”消灭的干干净净。 黄孛舔舔嘴唇摇头晃脑回味道:“不错,确实不错,这青草还能够吃出比rou还香的味道,真不愧号称皇帝菜,坤哥,这道菜花了多少银子?” “一千二百两!”黄坤端着空盘子正准备用舌头舐干净,被黄孛一把夺过喝骂道:“靠,你个败家子,我花一千两银子收编一支队伍你嫌贵,你倒好,为了讨好我jiejie和我老婆竟敢花这么多钱吃一道菜,”黄孛一边舔着菜汤一边怒目而视说道:“这道菜就算你请的,菜金就从你的军饷里扣除,一年不够扣两年,两年不够扣三……” 没等话说完,黄孛的耳朵被周凤一把捏住,娇嗔道:“谁是你老婆?” “哎哟,我,我是,快松手!” “哈哈哈,”黄坤见状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黄淑娟笑道:“弟妹,刚才我们吃的是刚刚采摘的新鲜物,这袋里装得是晾干的石斛茶,你带回去给老太太泡茶喝。” 黄淑娟高兴地接过连忙道谢,三人仿佛故意气黄孛似的有说有笑聊得热火朝天,气得黄孛怔怔看着黄坤半日无语。都说一两干货需要七八斤鲜货晾晒,这一小袋石斛茶得需要多少石斛才能晾晒而成?一盘新鲜的就价值一千多两银子,那一小袋石斛茶最少不得值上万两?要不是周凤和黄淑娟在身旁,黄孛能够扑上去掐死这个败家子! 黄坤嘻笑自若假装没看见眼斜嘴歪的黄孛,接着侃侃而谈:“二位令妹,你们是不知道,去年年前,霍丘的苗练首领苗希年委托何大人帮其收购石斛,准备今年端午节送给苗沛霖当六十六大寿的寿礼,何大人就把这个差事交给我来办理,没想到这苗希年命短,前段时间被大熊送上了西天,于是苗希年就把这贵重的礼物留给了咱们,怎么样两位令妹?口感还不错吧?”说完斜睨了黄孛一眼,气得黄孛哭笑不得,心说这阴柔老道的黄坤真不是东西,说话大喘气不说还让自己在jiejie和周凤面前丢人现眼,手一松盘子掉落地上打得粉碎,乘机钻到饭桌下照黄坤的大腿根就掐了一把,疼得黄坤呲牙咧嘴倒吸凉气还得挤出一丝笑容应付二女。 黄孛爬出饭桌探出头嬉笑道:“还是坤哥孝顺,拿这么贵重的礼物孝敬老太太,等我和凤姐成亲时你准备给我俩送什么贵重礼物?” 黄坤揉着被黄孛掐的生疼的大腿,眯着眼皮笑rou不笑说道:“嘿嘿,到时候我跟大熊好好合计一下,看看在闹洞房时倒底送什么礼物最合适?对了,少爷,”黄坤用狡黠的目光盯着黄孛,问道:“你喜欢爱的苹果还是探囊取物?” “嘿嘿,好说,好说。”黄孛闻听马上像变个人似的不停地殷勤为黄坤斟酒夹菜,两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只吃到午夜才散去。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零星小雨,雨点敲在屋檐瓦脊敲得黄孛心慌意乱,仿佛一张情网把黄孛罩得严严实实,直到天色大明才被黄坤叫醒,说道:“少爷,大小姐她们马上就要动身了,你还不赶快过去送送?” 黄孛闻听急忙穿上衣服跳下床问道:“她俩怎么这么着急?吃早饭了吗?” “现在都过辰时了,他们不提前赶路天黑都赶不到霍丘城,她俩都吃过了,就剩你了。” “靠,我说坤哥,你也太不讲究了吧?吃饭也不喊我一声?” “少爷,我看你抱着枕头睡的挺香,还不时地喊着令弟妹,我怕打扰了你的好梦就没叫你,饭菜我让伙计送到船上了,到时候你跟谢老叔夫妻俩一起用膳。” “呵呵,我可不想当那个狗屁皇帝,身边天天跟着一群急太监连一点隐私都没有。”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客房,下了半宿的雨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黄坤为黄孛撑起一把油纸伞很快来到客栈大门,只见一辆乌蓬马车早已停在拴马石旁,打着雨伞的黄淑娟和周凤见黄孛走出都露出欣喜的笑容,黄淑娟说道:“孛孛,要不让大熊跟着你们?有他在我们俩更加放心。” “姐,可千万别让他跟着我们,”黄孛一口拒绝说道:“有他在我们得一路打到凤阳府,他倒没事,看热闹的就得累死,还是让他跟着你们安心。” 一句话说得两人咯咯直笑,等黄孛把两女扶上马车挥手告别,周凤和黄淑娟转眼间变得晴转多云,两张俏脸挤在小窗户上默默无语,相看凝噎,两双哭红着眼恋恋不舍消失在yinyin细雨之中,忽隐忽现,似有似无,黄孛鼻子一酸差一点落下少年泪,轻吟道:“莫道秋江离别难,舟船明日是长安。” 舢板快艇冒着缠绵yin雨顺流而下行驶的飞快,两岸的景色灰蒙蒙的一片,百无聊赖的黄孛被谢老叔叫到尾舱,把黄孛让到靠里的位置笑道:“公子哥,多谢三位给我们老两口带来这么多好吃的,这一天到晚除了鱼就是鱼嘴巴都淡出鸟来了,我就不客气了,请!”说完谢老叔举起酒葫芦咕咚就是一口,拿起筷子就开吃起来。 谢老汉话语朴实,性格豪爽,一下子就拉近了与黄孛的感情,刚才还忧形于色的黄孛瞬间又恢复了精神劲,要来酒葫芦嘴对嘴也来了一口,边吃边道:“谢老叔,我老婶是不是还没吃?叫来一起用餐。” “哈哈哈,”谢老汉闻听大笑,说道:“她要是一起过来咱们都得喂王八。” 黄孛经谢老汉提醒才翻然悔悟,谢老汉的老婆正在把舵,这要是擅自脱离岗位还真的见王八,尴尬地失笑道:“我不懂这船上的习惯,让老叔见笑了。” 谢老叔摆摆手说道:“没什么,一个女婆娘就算不驾舵也轮不上她先上席。” 话音刚落,船突然左右猛烈地摇晃两下,把谢老叔刚刚夹起的一块豆腐干晃落在船板上,随之传来谢氏爽朗的笑声:“你个死老头子,吃饭也堵不住你那只臭嘴!” 看着闷头不语只顾吃喝的谢老汉黄孛哈哈大笑,赶紧换个话题说道:“谢老叔,你说你们鱼吃够了,可我们还没吃够,等晚上靠岸休息时能不能给我们抓两条鱼吃?” 谢老汉闻听急忙放下碗说道:“公子哥,再往前走一个多时辰就转向西行进入河南地界,那里兵荒马乱的可没有咱们这里安全,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得在离固始二十里远的一处河湾停靠,到时候我教公子抓渔,保准晚生就让你们吃上河水炖河鱼,明日天不亮就动身,争取在固始还没开市前闯过这道鬼门关。” 黄孛见谢老叔表情严肃,说得一本正经,马上预感固始这道卡子不容易过去,于是问道:“谢老叔,现在那里是什么人在看守?” “嘿嘿,”谢老叔苦笑一声说道:“谁他娘的知道现在的固始落在谁的手中?隔三差五就换一茬,今天绿营兵,明天捻子,后天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豫勇。” “豫勇?”黄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武装,忍不住好奇问道:“这豫勇又是什么武装?” “什么武装?凡是自立为王有刀有枪的都是豫勇,跟土匪没什么区别。”谢老叔摇头说道。 黄孛寻思半天又问:“谢老叔,你说的这些武装哪伙人最不好应对?” “豫勇嘛,捻子和绿营兵交些税钱就能够通过,就是那些豫勇吃人不吐骨头,我们这些跑水路的没少被他们害死,”谢老汉放下碗筷又抽出一只烟袋点燃,说道:“要不是看在振东这孩子的面子和公子哥给的丰厚船资上我们说死都不敢冒此风险。” 谢老叔话说的虽然不受听,但是都是大实话,黄孛听得反倒很受用,笑道:“谢老叔放心,有我们在不会有危险的,实在不行咱就把银钱都交给他们,等到了三河尖一切都会有的。” 谢老汉放下烟袋锅吃惊地看着黄孛,问道:“那三河尖的潘家父子你认识?他可比豫勇还要狠毒!” “哈哈哈,”黄孛弯腰起身握了握谢老叔那布满茧子的手笑道:“我不认识什么潘家父子,也许我们路过三河尖时说不定他俩已经死翘翘了。”说完,扔下满脸迷惑的谢老汉回到前舱跟黄坤和老帘头秘密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