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恕瑞玛(17)
德莱文知道掷枪并不能给内瑟斯带来任何伤害,甚至乎说得难听点,想让那黄金战甲掉那么一点维修度都做不到,可他还是丢了,而且苍老无力地丢了出去。 被‘枯萎’造成的身体苍老所投掷出去的长枪,甚至无法让枪尖碎裂,长枪碰到战甲,只是发出无力的声音,随后就掉落到地上,被内瑟斯无意识地一脚踩断,似乎这一脚把拜伦和的牺牲都功亏一篑,随着清脆的‘咔擦’声和踩沙声响起,那些士兵们居然又一屁股地坐在地上,这次任小耗子再怎么打骂都不乐意站起来了。 当然,那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士兵更乐意站在德莱文的身边和外围,用手中显得可笑的长枪和脆弱身躯,在内瑟斯和苍老的德莱文之间形成了一道防护墙,神情之间居然抱着希望和绝望两种矛盾到极点的神情。 想要用希望的神色来挽回彼此的信心,去永远无法无视双方眼中的绝望。 德莱文对此,对于他们没有什么意义的牺牲,苍老的喉结只是发出咕噜的声音,却在枯萎的最后一刻无法发出任何清晰的音节。 于是他没来得及伸出尔康手,拒绝那些士兵为他好的自发性行为,只能咕噜地动着那双还算灵活的眼睛,看着内瑟斯不耐烦地一权杖..就把自以为是的数米长城推倒。 是纵向推倒,从右到左,那粗略一数有十来人的城墙,就被内瑟斯轻轻一扫,一个抱着一个地飞了出去,到最后落到地上,又是一片不堪入目的血rou模糊。 虽然不及洪八福那般只剩骨血rou,无法看清楚面目,可大家都知道,这些人已经死了,因为他们的瞳孔已经消失,说更像是被权杖硬生打死,更像是被权杖上的黑雾汲取了他们的灵魂,从此与那黑雾共伍,成为恕瑞玛的守护神捍卫这片大地的力量。 说起来可笑,读来读去,眼前这片凄凉场景居然是自己这些人咎由自取..只不过这又能怪罪于谁?‘枯萎’效果应权杖而结束,德莱文瞳孔更加细小了,内心更加嘭动了。 再也无法阻止了。 他终于听到内心滴血到底是什么声音,原本能够束手旁观甚至谈笑风生那尸体弧度并不完美的德莱文,终于被那些士兵深深地打动了。 他自然不是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只不过是觉得既然如此,所以这一幕才能让他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 啊,多么令人愉悦的鲜血。 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内瑟斯,看着那把自己盖在阴影里面的权杖,德莱文脸色也如阴影般黑,面对着无法解决的困境,他却没有绝望,更没有像那些士兵一样一屁股坐在黄沙上,只是从旁抽出长枪,长枪死死地对着内瑟斯结实的胸膛,直直愣愣,一如艾瑞莉娅其人。 然后,同时动手。那些已经吓破了胆的士兵闭上双眼,发出惊呼,却听到血rou声音。 因为德莱文跳跃扭身躲过了权杖,身为射手却化身枪兵,灵敏地躲过了权杖之后,在空中腰身再次一扭,长枪支取内瑟斯的脑袋,内瑟斯的反应也不慢,微微一退身,枪尖就又无可奈何地退到内瑟斯胸膛的位置,最后也一如既往地被黄金战甲所击碎,只剩下枪身随着德莱文的重力在黄金战甲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却连一白点都没有留下。 德莱文落到内瑟斯身下,看来他是真的不顾脸面了,居然就从高大的内瑟斯胯下翻滚了出去,躲避了内瑟斯丝毫没有道理加速的第二下权杖,不敢大口呼吸吸进些许黄沙,却无奈这一套动作已经让他的肺腑如燃烧般灼热。 毕竟不是玩惯近战的老司机,平时也不过是脚跑一跑、手甩一甩,面对谁不是能够保持完美的距离?哪里有说用到腰骨这一东西,果然这突然一扭腰,差点要了自己老命。抹走有点干扰视野的冷汗,德莱文冷视突然变得毫无道理疾步如风的内瑟斯,防范着下一杖的突如其来。 他急了?为什么而急?德莱文把目光向锐雯所投掷,顿时明白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锐雯,整纵身一跃,身躯在空中以一个完美的弧度如鱼儿在水中一般自由地躲过了斯卡纳的两只巨大迅猛的钳子,然后一剑刺在那防御塔之上,这一剑竟刺得那已经飞射出去的金光化为黄沙,散落到地上如其他黄沙浑然一体,这一剑刺得那蝎子气愤得斯卡纳斯卡纳地怪叫,那钳子也毫无道理地变得更加迅猛了起来,这一剑不单单像德莱文的长枪一样把防御塔给刺得黯淡,更把魔法阵的光芒连带着一起消亡! 德莱文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吃力地躲避开又一击,虽然面孔又变得苍老,却依旧露出那猥琐的笑容,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说道:“连锐雯妹子都把性命都拼上了,恩虽然那女孩儿本来就该叫拼命三娘,这边..” 说着要努力,却毫无办法..德莱文无奈地笑了笑,强压抑着心中的情绪,也幸好锐雯那边的得胜把他从发疯的边缘拉了回来,只不过这样又能如何? “逃,德莱文大人!”又是一个不怕死的士兵扑到德莱文的面前,有点可笑地张开双臂,全然不知自己早已经哑然失声,说出来的话语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听不清楚。 可有时候动作总比语言更来得有力。 德莱文不可能再让这些可爱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可当他向这个士兵的后背伸出右手,就像小耗子一样地想要挽回这个生命一样伸出右手,却一样无助地看着那不知何时变得神出鬼没的拐杖猛然从旁边抽出,就像是打高尔夫球一样,这个士兵本来还算结实的身躯化为一个圆球,最后滚落在地上很远很远才停止了下来。 有血雨自空中落下,低落到德莱文的面前,原本已经干涸的脸蛋又湿润了起来,刚刚露出的笑容顿时也随着干涸,然后沉默冷漠,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只有伸出来舔掉嘴边鲜血的舌头是真实的。 重重的呼吸声。 (我要..) 德莱文睁大双眼,瞳孔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阴影笼罩而恐惧缩小,反而为了看清楚一切而不停地变大,让人心悸的红色却渐渐收敛了起来,最后这红色凝结成一点,落在瞳孔的中心,德莱文的眼睛此时竟然落得如妖物般妖孽,眼白黑瞳红点,那红点儿甚至给人一种失去光亮,也能在黑暗中留下残影的感觉。 他张开嘴巴,没有声音,因为话语在心里。 (武器..能够伤害能够破开这该死盔甲的武器!)德莱文凭空一握,就算是以信仰之力作为基础法则的瓦洛兰,也自然不会因为他渺小的意志而凭空造出任何兵器。 (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太弱小了。)看自己的动作和喊话变成空想,德莱文也没有多大的悲切,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自说大话罢了,只不过是一种精神安慰罢了。 一如小孩子的天马行空。 瓦洛兰不会做的事情,空气不会做的事情..却有恕瑞玛的黄沙来做。 德莱文还没有移动自己的身躯,还没松开仿佛如前握紧斧柄的拳头,自有黄沙从地上腾起,这些黄沙竟然腾空而起,化为一个人型..不,化为更多更多的人型,无一不身披诺克萨斯战甲,更有甚者胯下竟骑着亦是用黄沙造的战马,手中也是提着诺克萨斯标准的兵器.. 仿佛就是一群用黄沙制造出来的诺克萨斯兵马俑一般!却有两个和兵马俑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些沙人明显拥有着自己的意志,而且面孔如打了马赛克般模糊.. 一个身材坚实,背挎大剑的军官模样的杀人骤然转身,背后那群沙兵顿时如蚂蚁看见巨大食物一样涌向内瑟斯,那不曾前进的内瑟斯竟被这些沙兵拦住了脚步,而那军官则头也不回地来到德莱文的身前,猛然单膝跪倒在地上,双手往地上黄沙里一捞,然后往上一捧。 这个动作,小耗子很熟悉,因为他做过,只不过没那么多花絮,更没有那捞沙成器的本事,只不过做了很相同的地方。 他是送锐雯剑,而这沙兵,送的是飞斧。 黄沙原先只是一捧黄沙,却在沙兵的双手中,在捧起的过程中,渐渐化形,最后越过沙兵脑袋之时,已经停止了变动,一捧黄沙已经变成了两把和德莱文之前的飞斧没有差别的飞斧,甚至那如黄金般的光泽在向世人展现着和内瑟斯黄金战甲的品质。 虽然面目模糊,可德莱文一向识人不多,所以这刽子手标准的身材让德莱文顿时认出了眼前这人是谁。 所以他不再多话,不再可笑颤抖,只是显得悲壮而又愤慨,从沙兵手中取过飞斧,看着人墙之外的内瑟斯,发出了怒吼。 这是进攻的信号。 这是复仇的乐声。 这是拜伦。
这些是被金光化为黄沙的诺克萨斯荣耀军团的士兵,他们即使已经为德莱文和锐雯所捐躯,却依旧没有离开战场。 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身材,还有那黄色的熟到滚烂的制服,那些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士兵猛然抹掉令人羞耻的马泪,竟然开始向身边的兵器扑去,然后保持着狰狞勇敢的脸色,聚集在德莱文的身边。 他们并不怕死,只不过对付内瑟斯,不需要他们..所以他们只需要站在德莱文的身边,像他们已经牺牲的战友们一样,保护德莱文。 气势,骤然汹汹! .. 几经周转,阿木木最后还是落在了最中间的大柱子上,静静地等待着雷克顿的汹涌。 这一次,他已经打定决心,真的要用自己的身躯来勾引,而不是像上次那样,提前做出躲避,反而落得雷克顿犹豫不决,对这些柱子没有造成足够的撞击。 黑暗里面,安妮一直不知道阿木木的情况如何,又不得不遵守着阿木木最后的约定,一直不敢用火焰点亮眼前的环境,听着阿木木时不时的闷哼,却又不敢说话打乱阿木木的心思。 这种静静等待的感觉,安妮这一生感觉是如此的糟糕,她第一次产生了,原来自己是如此弱小的感觉。 于是在黑暗中,安妮自己握着自己的小手,极为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无法听清,只不过脸色和眼神变得更加坚毅许多。 阿木木自然不知道他要守护的小女孩儿在一夜长大,不过在他心里真的有孩童和大人之间的分别吗?这个答案只有阿木木自己才得知,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提出这个答案。 因为雷克顿已经在自己的身前,劲风和呼吸竟压得阿木木难以行动,虽然看不见,可阿木木已经知道下一刻雷克顿就会撞击到自己身上,到时候那锋利的斧刃就会看穿自己结实的绷带,那金黄色如沙的鲜血就会随着自己痛苦的眼泪而流落到地上,而背后的柱子也会迎声开始断裂.. 可一次是不够的,所以这一次自己不能够受伤,聚精会神聚精会神!阿木木眼前一亮,虽然没有如猫般在黑夜里面发出亮光,可阿木木就仿佛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一样,忽然从脚下伸出绷带,缠在柱子的下方,猛然把自己往下拉,居然擦着头皮绷带躲过了雷克顿的斧刃和撞击,雷克顿只能徒劳无功地撞击到顶梁柱上,然后发出闷哼和有些彷徨的叫声。 阿木木赶紧伸出其他绷带,落到安全的柱子上,紧张地关注四周的情况。 如果只要这么一撞就能够让这该死的金字塔破开该有多好? 可,还是不足。恕瑞玛数百年的基业,又岂是一头野兽能够随便破坏掉? 当阿木木警惕着,却发现雷克顿愣在顶梁柱那儿,那闷哼和咆哮竟显得些许彷徨,甚至在震动结束之后,阿木木竟然听到了来自雷克顿的松心叹气.。。 这家伙,竟然在害怕把这个顶梁柱顶掉,那么在他浅微的意识里面..阿木木已经越发确信这种柱子破坏后的结果如自己所想了。 更加坚定了破坏这柱子的意志。 那么接下来,要越发激怒这头鳄鱼..那样才能让他的野性盖过他的理智,才能听话地用头去给我们撬开一条路! 阿木木深呼吸了一口气,听到雷克顿重新飞奔的步伐,再次回到了顶梁柱上,很明显能够听到雷克顿减缓了速度。 没用的。阿木木露出了笑容,居然往雷克顿身上划出绷带,雷克顿还没思考过来这是干什么,阿木木就像是回旋寿司一样,在雷克顿和顶梁柱旋转了一圈,而落在雷克顿身上的瞬间,阿木木竟然往雷克顿并不大的鼻孔上用连衣裙抹了抹,顿时让雷克顿的鼻子染上些许鲜血,变得就像鼻孔涂了红色口唇般滑稽。 连带着,雷克顿的眼睛变得更加赤红。 然后不顾一切地跟着阿木木的后背撞向那顶梁柱上,这一次.. 阿木木,躲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