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87 章 景非昔同
妖兽嗜血残暴，数量庞大，仙军初战之下已显败绩，直至节节败退。 天狐一族乃三界灵兽，虽然身居北荒却没有被妖兽所乱。 碧珨上君本是天狐一族的族长，因着自己情思深寄的人损兵折将，便想着带领天狐一族出手相助，但却被虚彦妖君拦了下来。 虚彦知道司木这个人心思深沉，更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他也知道司木很爱他的族长，只是……司木更爱他自己。否则他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接近狐族至宝天火鉴，更不会借碧珨的本源来提升自己修为。 他终是没有拦下那个被情字遮了眼的女子！ 或他也知道，他改不了她的心意，就像他无法让她往自己身上多看一眼一样。 他不愿那个女子就那样被人利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护她安宁。 得北荒天狐一族相助，妖兽虽然暴虐，但在司木上君的指挥下终于覆灭了大半，直至妖兽退居北荒。 而在天狐一族欢庆的时候，另一场阴谋也已经酝酿成熟。 银白铠甲，旌旗蔽天，寒兵硬戟泛着冰冷的色泽，在狐族领地上空幻化成肃杀可怖的死神镰刀，仿似收割着即将消失的生命。 为什么？ 这是碧珨上君留在三界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人回答她，落在她脖颈上的是寒冷到骨子里的长刀。 黑色的光芒，在还可以看得见的世界里，从天际覆盖而来。天地在摇晃，下沉，再也没有光亮，也再也没了任何声音。 自此之后，浩瀚北荒，天狐绝迹，族中至宝遗失，已有五万载。 人生，或许只是一场戏，总会有个苦涩的结局来收场。敢爱敢恨的女子总是如星光般绚烂，代价却是一生的伤痛，多少原以为的良人，未料最后竟是纠缠一生的孽缘。 看来无论是神仙也好妖魔也罢，情劫从来都是个蒙人心眼子的妙物！ 晨阳一边回想着数万年前传下来的那个悲剧，一边垂着头顾自深深感慨。 青歌自是不知晨阳在那感怀什么，只是觉着这故事比那话本子有趣多了，不由得啧啧了两声。 抬眼看了看晨阳，青歌突然敛眉道：“漓星可知道这件事？” “知晓。”晨阳叹了口气，“小主人也劝过虚彦，不过还是无济于事。” “她知道这件事也好。”青歌抬手揉了揉额头，语调有些疲惫，“虽说那司木真王不是东西，但现如今还不能让虚彦去找他复仇，此事还是留待日后再说吧。” 站起身来，青歌朝他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去看看漓星，也不知这些日子她那脑子里想了些什么。” 还能想些什么？不是思念老主人便是念着瑶光上仙了！这两句话晨阳识相的没有说出来，他眯着眼望向那抹消失在大殿中的身影，眼底颇有几分庆幸的意味。 情缘这玩意可不是那么好碰的，好了就是良缘佳配，不好了，可就是纠缠一生的孽债了。 可是小主人…… 想起漓星，晨阳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她对瑶光上仙用情至深，也不知道在面对道君的时候，她是怎样的一种感受，这份爱恨纠葛又该何去何从？ 晨阳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青歌蹙着眉头朝后山走去，虽然仙界不乏沽名钓誉之徒，但如今的三界之争已非个人恩怨，玉盘山置身事外最好。只是虚彦那帮子人大多与仙界有深仇大恨，此时虽能压住他们，可日后怎么办？ 这件事应该让漓星知道，虽然阻止不了漓星与上渊对立，但既然要插手三族之战，总也该早做打算才是，成日躲在后山算哪门子事？她得先去瞧瞧漓星怎么样了，否则那一众散修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还没到后山，便见到了跌跌撞撞飞来的羽音。 “青歌，她不在后山。” 青歌心底升起一阵不安，忙道：“怎么回事？” “她回来以后就一直枯坐在流莲池，不吃不喝也没有休息过，明明像是什么也没想，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很不好受。所以就央着她带我出去走走，可她死活不愿意，而且……”清脆的声音顿了一下，羽音怏怏地飞到了青歌面前，“而且她还哭了！” “她哭了？”青歌煞是意外道。 “是啊，成日望着东海那边，看着看着就哭了。” 羽音扑着翅膀落在了一旁的树枝上，又道：“昨晚我想着偷偷给她下个安神咒，结果被她发现了，还把我赶了出来。可我刚才去后山叫她，就只看见池边留了张字条，她人却不见了。”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里？东海……想到琴州，青歌不觉沉下了眼：“漓星说什么了？” 羽音没有答话，只弯了弯圆滚滚的身子，小翅膀从怀里摸了张纸团出来，朝青歌挥了过去。 青歌打开被羽音揉成一团的纸条，纸上只有墨出的一句话，但那沉下的神色却缓缓舒缓了开来。 ‘青歌，我去九幽寻玉姨神魂，勿念。’ “你说她这是怎么了，玉曲是被道君的炼道鼎所化，怎么可能还有神魂留在三界，她去九幽能找到什么？”羽音拍了拍翅膀，起身飞到了青歌面前，不乐意的哼了一声，“出门时不告诉我就算了，居然还不带着我。” “寻不到神魂，至少能知道玉曲是否入了轮回道。”青歌叹了口气，将纸条收进袖中，“算了，由着她吧，以她现在的修为，哪里都能去得。再者能为心下的念想做些事，也总比她一直在后山枯坐来得要好。” “你也别气了，九幽危险得紧，她还不是怕连累了你。”青歌拂了一下她的长喙，勾唇道，“好了，你好生留在玉盘山等她回来，我去趟仙界。” 漓星去了九幽，那关于三族的事便也只能等她回来了，想到灭神剑还在少衍身边，青歌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朝仙界飞去。 九幽轮回之地。 世界早已把阳光抽离了九幽，只剩下满地的阴寒，还是阴沉沉的天，冷冷的风像是恶兽一般吼叫着，携着尖锐的石砂刻着人的脸，似是想要把那面皮潇洒地割下来。 在天际翻滚的黑雾带着梦魇遮住了最后生出的光亮，天更加暗了，游魂孤鬼在阴风中摇曳着瘦弱的身体，似发抖又似邪笑。 又一个活生生的神灵送上门了，这外面的人还真是不知死活。 “九幽的游魂何时生了灵智？可既是生了灵智，又为何还有这么恐怖浓烈的怨气？”漓星散开祥云，四下望了一眼，口中喃喃道。 当年来到九幽的时候，这些孤魂野鬼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意识，只是过了百多年而已，这些游魂居然全都有了灵智！ 而且，如今的九幽比之原来竟是更加阴诡死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舒缓了微蹙的眉眼，漓星理了理袖摆，嘴角勾着一抹清冷的笑容朝轮回之地飞去。 如此恐怖的天地怨气，只怕还是天地诞生以来的头一遭，看来自功德丰碑重新融入三界之后，不仅三界动荡不安，九幽也是乱象不止。 上渊，你费尽心思重铸功德丰碑，这才生了如今的局面，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一朵银光泛滥的祥云出现在天际，停在了九幽火海上空，光芒闪过，正在往九幽入口方向飞跃的游魂像是逃命一般，立时加快了速度。 漓星看着四下逃散的游魂野鬼，面色有些凝重：“十年了，玉姨神魂纵使在三界飘荡已久，但也应该早就入了九幽。可这一路走来，连玉姨半点气息也感知不到，如今这些游魂向九幽入口逃去，难不成轮回之地也出了问题？那玉姨会在哪里？” 漓星因为在玉盘山感应到了玉曲妖君的一丝气息，不免以为她的生命印记还在，便想着来九幽寻找玉曲妖君的神魂。 毕竟炼道鼎虽然能将世间一切化为天地元气，但她却是活了下来。况且玉曲妖君只是将自己的本源给了她，那她的生命印记就一定还在，也必定会入轮回之地转世。 这是漓星所以为的。 漓星吐了口气，低头看着祥云下被紫雾笼罩的区域，眼中浮现一抹平时未见的怅然来。 此时被紫雾笼罩的广袤区域便是昔日的九幽火海，透过淡薄的茫茫紫雾只能看见万丈深渊横跨千里，怪石嶙峋，黑暗而阴森。 九幽火海形成于太古时期，天地生灵出现以后便形成了一片独立的天地，而三界陨落的生灵只有飞跃了九幽火海才能进入轮回之地，转世重生。 百多年前，九幽火海消失，此处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景非昔同，人事也已面目全非。 漓星深吸了口气，面色沉重的朝轮回之地飞去，唇角的悲哀渐渐转成了淡淡的疑虑。 如今想来，往日审判游魂去留的力量便是创世之力所化的九幽火海了，而如今的九幽之所以混乱成这样，只怕也是因为创世之力回到了上渊身上。 轮回之地被扰，这些游魂便无法转世，积攒下来的恐怖怨气也就无法消散。只是现在三界的怨气已经甚为庞大，九幽的怨气若是再入了三界，只怕这片天地也是危在旦夕了。 当年因为重铸功德丰碑，炎火就来了九幽稳定空间，这些年他从未出现在三界，想来也是一直在这里镇压九幽怨气。 上渊已经觉醒，定然也知道他座下神兽在做些什么。再者创世之力本来就是他留在九幽的，九幽的审判之力消失百多年，轮回被扰，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三界怨气剧增，天地已渐渐犹如风雨中的浮萍，此事，他更不可能不知道。 功德丰碑除了可以保存众生的记忆命理，还可以用来稳定三界，但既然已经融入天地，三界便该风调雨顺才是，可事实却又偏偏不是如此。 天地本来就是他所开辟，这三界中的任何事物，决计瞒不过他的眼。 可是他既然护佑三界众生，又为何迟迟没有拿出解决之道？ 他……到底再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