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83 章 一念执着
当年漓星因为瑶光元神消散，便想着以功德丰碑复生瑶光，只是功德丰碑出现在琴州那一日，三界也因此陷入了动荡的局面，兜兜转转之间，已逾白载。 十余年前，上渊道君在琴州觉醒，他重临三界的第一件事便是重铸功德丰碑，借以还三界安宁。 以身怀三界之力的妖君本源重铸功德丰碑，虽是有些波折，但还是应了三界众生的心思。 功德丰碑由三族至宝所聚，其中更是蕴藏了三界生灵的记忆命理，这才不能有半分差池，是以自功德丰碑在琴州出世之后，上渊便将它融入了三界空间。 照理来说，三界有了功德丰碑的融合，天地虽不至兵戈尽熄，但也该一片安稳。只是这些年来，三族摩擦时有发生，人间也是纷争不断，天地怨气不免与日俱增，只是生了此般异象，这其中的缘由却是不知为何。 听着青歌娓娓道来，漓星唇角露出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笑：“这倒有意思了。” 凝视着云海的眸色幽幽摇曳，漓星又问道：“上渊如今坦言护下仙魔二族，这妖皇居然还敢滞留四重天，难不成是重华出手了？” 青歌点了点头，道：“他当年就将灭神剑交给了少衍，想来他有此举，只怕也是不忿上渊所为。” 以太古道君之尊都能插手三界之争，他一太古神尊插手倒显得名正言顺了，只是…… 漓星蹙了蹙眉，沉声道：“三族势力自是需要均衡，但只怕上渊未必会真的出手帮衬仙魔二族。以重华的身份，三族安危于他本无干系，他能将灭神剑交给少衍，只怕也是有他自己的谋划。” “少衍如今也在四重天，难不成他是打上了少衍的主意？”青歌闻言心头一惊，言辞便多了几分急切。 “少衍虽为妖族太子，但他无心三族之事，只怕重华所谋也不在此。”漓星简洁笑道，“重华既为太古神尊，当不会无缘无故有此一举。只是他这个人心计不俗，我也猜知不透，只能防着了。” 漓星所言不无道理，但昔日琴州一幕历历在目，青歌眼中不由得泛起了几许忧虑。重华以太古神尊之身，隐忍蛰伏在妖皇身边数万年，只怕也是有所谋划，如今少衍去了四重天妖军大营，真不知是福是祸！ 青歌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底的不安，劝道：“只要玉盘山置身事外，便不会受到三族大战的波及，待回到了玉盘山，你便不要在三界奔走了。” 漓星抬头理了理袖摆，微微摇头：“散修虽是清心修道，但也未有几人丢了权力名望。如今妖族在三界之争中占尽先机，玉盘山一脉分属妖族，而今蠢蠢欲动之人更是大有人在，想要让他们旁观三族之战，只怕不是一件易事。况且……” 漓星眯了眯眼，继续道：“插手三界之争又如何，三族大战，波澜壮阔，我等寿元悠久，若不做些事来消遣一下，岂不无趣？” “漓星，你这又是何苦！”青歌似是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极快的答了一句，顿了顿忍不住道，“三族之战有伤天和，虽说妖族如今占尽先机，只怕最后也是个惨淡收场。这次上渊站在仙魔二界一方，你若插手，那玉盘山一脉……”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才好，瑶光和玉曲都是因为上渊才会消失，无论上渊是否插手三族战事，只怕漓星都会处处针对他。可他到底是太古道君，漓星想要和他作对，恐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你的好意我明白。”漓星抬起双眼，眸色幽深，“以道域至尊之身举手之间便能覆灭三界，若以下界生灵之力自是难以与其为敌。但这世间复杂的从来都是人心，若是谋略思虑得当，未必不能伤他一二。” 看着一抹痛苦而又阴冷的神情掠过那张清丽的脸，青歌心中多了几分不忍，将脸转了过去。 时间，对于有的人而言是治疗创伤的灵药，而对于另外一些人，他们宁愿看着伤口上的鲜血一点一滴地流干流尽，直至心窍枯萎，也不愿忘记。 她……放不下！ 想是知道青歌突然的沉默是为何，漓星勾了勾嘴角也不再言语，只微仰起头，视线穿过斑驳的流云，凝望着苍茫的天空，许久许久，直到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才将视线慢慢收了回来。 “主人，我等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随主人回玉盘山。”一身青衫的老者，朝漓星拱手道。 “嗯。”漓星随口应了一声，未曾转身，“在此处叨扰了重华十载，你等可有向他告别？” “老奴方才已经见过重华上君了。”晨阳看了看漓星，低声问道，“主人，你可要去向上君辞行？” 漓星瞟了他一眼，清淡的神色中又间杂了一丝阴冷：“不必了，来日方长，这其中的纠葛到此可还未止。澜阙他们现在何处？” 晨阳听得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急忙道：“他们现在就在无声林的出口处，随时准备返回玉盘山。” “无论将来如何，现如今，也只有玉盘山才能让自己安心下来。走，我们回去。”漓星摆了摆手，带上羽音，驾着祥云和青歌、晨阳朝无声林出口方向飞去。 无声林出口处，玉盘山一脉散修皆是倾耳戴目的候着来人，个个满面春风，倒不是因为新主人即将到来，反倒似是能离开无声林让他们觉得格外兴奋一般。 却也难怪，散修大多好自由。玉盘山有半神坐镇，而这些散修大多是不愿受妖皇的拉拢才去了玉盘山，但当年玉曲上君陨落，他们才追随新主人来了妖界无声林。只这无声林虽是好地界，却也不如在人间过得逍遥自在。 而且，如今玉盘山的半神陨落，只单单是一介妖君便想使他们臣服，可谓是妄想。他们这其中不少人可还想着出了无声林，回了玉盘山之后，不去三界之争中捞一点东西，就去寻个好地肆意潇洒去呢。 正各自思忖着，众目睽睽之下，远处天边骤然划过三道浮影，只片刻间便出现在了他们上方。 一众散修还未回过神，一道强大的神力自银光中泛出，将众位散修瞬间包裹了起来。 神力波动之盛让千余散修皆是一阵胆寒，似乎是猜到了何人所为，下方散修拍手称快者不少，遣愁索笑者更盛。 那两道红光定是青歌上君和晨阳妖君无疑，至于另外一人…… 如今一众散修谁不知道玉盘山的新主人醒过来了，无需猜测便知道此人是谁了。只是能有这般神力，这当真还是当年那个漓星妖君？ 待神力罩布好，漓星也不含糊，袖摆一甩直接划开空间，带着一众散修向玉盘山而去。 耀眼的银光骤然消失在无声林出口处，就和来时一般突兀，只余此处的空间有微微的波动。 空间波动还未平复，一道人影和一团黑雾便出现在了千余散修消失的地方。 黑雾在男子身边转了转，轻声道：“主人，她已经走远了。” 重华怔怔回神，揉了揉眉角：“我还怕她会吃亏，真是想多了，她这手段一使出来，那些散修谁还敢欺她年幼修为弱。” “那是自然，神尊本源又岂是下界这些人能抵抗的。只是主人，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如此匆忙的赶回玉盘山，只怕已经对你起了戒心，你难道就这样让她回去？”那团黑雾在青年周围四散飘荡，疑惑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 “经历这么多事，她若是不多生些心思倒还奇了。不过即便有了戒心又有何妨，她不也说了来日方长，谁能知晓日后的事？至于让她回去，不过也是随了她的意愿罢了。” 重华凤眼一眯，嘴角勾着一丝清冷的笑意，继续道：“她能回去更好。如今她虽然没有那些记忆，但已有了星辰本源，况且仙主印也在她身上，由她统御玉盘山众妖给上渊找些麻烦，倒也是好事。” 黑雾这时可不敢搭腔，肆意翻流涌动，当做没听见。它只需要听候主人的吩咐就是了，至于和那位的恩怨，它可不敢瞎说。 “对了，你不是随少衍去了仙界四重天，怎得又跑出来了？” “那妖族太子着实是个温吞的主，拿着神器愣是一次也没用过，最近还神秘得不行，我觉着无趣，就跑出来了。” 剑灵悠悠地说了几句，却突然停了下来，飘在半空，疑惑道：“以往妖族百战不殆虽说是因为实力雄厚，但到底还是因为魔族人才凋零，仙界不和。可说来也奇怪，这仙族最近好像变得团结了许多，以往隔岸观火的司木真王如今亲自坐镇五重天，他手中握有重兵，妖皇如今也颇为头疼。” “这也并非什么坏事。”重华眉角微皱，“上渊的大限将至，但若是战端不开，天地怨气便会弱上不少，邪灵得不到成长，那他可就过得悠闲了。” 剑灵飞近了一些：“说起邪灵，如今天地怨气虽然浓郁，可也不够它冲出九幽啊。” “邪灵一旦出了九幽，上渊就只能走上那条路。”重华眯了眯眼，“所以三族大战不能停，至少目前不行。” “司木真王也不是什么善茬，觊觎仙帝之位数万年，必是因为有所图才会如此。主人只需略施手段，便能轻而易举的将此人握于鼓掌之间。” “此事我自有分寸。只我觉得，漓星心下的仇恨似是还不够多……”重华望向远处苍茫的空间，嘴角勾着一丝如碎冰般清冷的笑意，“你好生留在少衍身边便是，此人日后将有大用。” 灭神剑剑灵答了个简单的“是”字，翻转流动间向天际飞去，清风呼啸中，它似是听见下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喃。 “上渊，这一局，你要如何来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