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何去何从
流寇损失非常有限，受苦受难的多是成都平原普通老百姓，虽然江水只有一两尺多深，但由于坡度非常之大，冲击力非常迅猛，一些人畜被江水冲走，场面好不凄凉。 想到最后功亏一篑，龙文光甚为悲壮，不顾身上绑得严严实实的，一心要与张献忠拼命，最后被乱刀砍死在北城楼之上。 同时遇难的还有按察副使张继孟、守西道陈其赤、建昌兵备佥事刘士斗、监纪同知方尧相等人。 看着从身边流过的洪水，张献忠显得颇为沮丧，摇头道：“实在太晦气了，一直有强秦富蜀的说法，这次老子入川，本来以为成都平原千里沃土，四川乃天府之国，帝王之资。 想不到龙老儿拔掉都江堰，现在到手的居然是破破烂烂的四川，大家说说，为今之计怎么办？” 前明进士严锡命摇头劝阻道：“大王，万不可因此心灰意冷，龙文光等人拔掉都江堰，那是他们失掉民心。 前明失掉民心，大王正好收拢各地民心，让四川人心服口服的为大王卖命。” 张献忠一听来了兴致，从座上站起来，看着严锡命道：“那你说说，老子如何收拢民心呢？” 严锡命想了想，说道：“大王，你纵横天下二十余年，不缺钱。但由于官府污蔑，大王最的是民心。 大王，你可以向各地派出信使，告诉大家龙文光丧心病狂拔掉都江堰，洪水倒灌成都平原，如此各地乡绅必然痛恨前明，痛恨前明官员。 王爷，成都平原现在遭了水灾，大王不如宣布免除征收三饷，如此民众必然拥护王爷啊。” 张献忠一听哈哈大笑，走到严锡命身前重重拍了拍肩膀，笑道：“你不像那些官员那样迂腐不堪，有真材实料，非常不错。 想我老张当年从武昌撤退的时候，只要来相送的，无论大人小孩，每人给一锭银子，现在左良玉虽然占据武昌，但武昌民众还至今念着我老张的好。” 张献忠本来是一个豁达之人，再加上刚刚占领成都，现在听严锡命一说也颇为高兴，派出细作前往各地，大肆宣扬龙文光拔掉都江堰，江水倒灌成都平原之事。 派出信使前往各地，宣布取消三饷。 派出征东将军张可旺、安西将军张定国，抚南将军张文秀、定北将军张能奇率部攻打四方。 这重中之重，当然是蜀王宗亲大本营灌县。 蜀王被封藩四川以来，经过十余代人，已经发展成为有上万王府宗亲大家族，这些人不事生产，不事工商，一天到晚优哉游哉的吃着皇粮。 经过数代发展，那些蜀王远房宗亲俸禄较低的就跑到灌县，如此百余年，除了一些王室近亲之外，很多远房宗亲都在灌县居住（即今天都江堰），灌县也因此成为蜀王宗亲大本营。 经过一晚上泄洪，第二天早上洪水已经减弱很多，很多地势较高的地方不但没有受到洪水影响，那些地势较低的地方洪水也开始减弱。（有的书上写四川巡抚龙文光看见成都城护城河水不深而下令郫县县令赵嘉炜挖掉都江堰，以水益之）。 虽然如此，但经过洪水一夜冲洗，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很多地方还需要趟河经过，大军行军非常缓慢，如此出城不到二十里，看见前方出现一顶官轿。 率部攻打郫县的的大西军将领，（自此以后不再称呼流寇，改称大西军）张献忠的义子、神策营都督张君用刚走没多远，就碰到一顶官轿正趾高气扬的向成都进发。 官轿上坐着的是郫县县令赵嘉炜，贡生出生，浙江嘉兴人，完成四川巡抚交代的如此重大事情之后，赵嘉炜让手下衙役们抬着官轿赶往成都，以向龙文光请赏。 突然听到成都城已经陷落，看到前面出现数千大西军，赵嘉炜惊慌失措，连忙令衙役抬着官轿往回走，但现在道路泥泞不堪，轿子走得也非常缓慢。 而看到天府之国被搞得洪水泛滥成灾，一路之上民众哀鸿遍野，那些小吏出身的也认为赵嘉炜有违天良，现在看到大西军杀来，大家纷纷扔掉轿子逃命。 赵嘉炜没有办法，现在都江堰倒灌成都平原，不要说被大西军逮住，就是普通民众知道自己是掘开都江堰的元凶，也会活剐了自己。 赵嘉炜只知难以活命，看到官军逼近，跳进一片水塘之中，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看到这位官员已死，想到围剿蜀王宗亲重任，神策营都督张君用不敢再节外生枝，率兵杀向郫县，将近万蜀王宗亲全部屠杀。 云顶城上，经过一晚上琢磨，杨磊终于想明白了，那就是撤离云顶城前往川北独立发展。 虽然川南紧靠云贵地区，如果战事不顺可以进入云贵、进入缅北，就像历史上国民党老兵那样撤离大陆。 但现在张献忠已经占领成都，退往川南的通道已经被截断，现在唯一可能的就是退往川北，在川北丘陵，在华蓥山、秦岭、大巴山地区中发展。 虽然最初颇为失落，但另一方面又显得非常兴奋，现在官军主力在云贵、川南地区，川北的没有什么主力，如此自己就可以摆脱那些昏庸碌碌无为的官员独立发展。 只要自己策略适当，只要合理利用前世的各种自然学知识，利用军事，政治知识，改变历史什么的虽然不敢说，但至少还是暂时站稳脚跟。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杨磊整个人就显得非常轻松了，现在就是要说服手下这帮将领，让大家坚定的跟随自己，成为自己的左右手。 第二天大早杨磊击鼓升帐，召集众将议事，大家士气都非常低，由于成都城被占，官军挖开都江堰，千里沃土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现在居然成为千里泽国，任凭谁看到也高兴不起来。 众人三三两两来到大堂，大家满脸愁容，言语中都离不开成都城，离不开大洪水。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让大家更隐隐不安的是军中流言四起，有的更是声言杨磊早已经预料成都城不保，为了免得自投罗网而故意行军缓慢，如此方保留军中火种。 着杨磊坐在上首精神抖擞，想到军中传言，陈怀西问道：“绍穆兄，你说实话，你是否全力救援成都？” 杨磊内心一惊，难道自己小算盘被别人看穿了？ 看穿不看穿，反正打死不承认，拿定注意之后，杨磊叹息道：“陈兄，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蜀王与川中官员离心离德，再加上张献忠在东，黎雨田、马柯在北，即便诸葛在世成都也难以救援。 现在你也看到，巡抚龙文光挖开都江堰，鱼死网破，不但成都城被流寇攻破，而且千里泽国，数十万民众流离失所，好不悲惨啊。” 众人叹息不已，马孙鸾颇为不满道：“大人，既然如此，奈何你当时不向巡抚大人进言，你看看，现在偌大成都城失陷，千里成都平原一片汪洋大海。” 杨磊叹息道：“不但我有进言，军中众将纷纷相劝，但龙文光等人一意孤行，这又如何呢？ 昨夜我想了一夜，龙文光信心满满，看来他早打算挖掘都江堰了，这个老不死的，实在太可恶了。 各位，为今之计就是要保全我们的实力，就是要建立根据地，然后在狭缝中求生存。” 陈怀西冷哼道：“绍穆兄，当年我等共同赴成都赶考，兄台满脑精忠报国，实在为我等敬仰，这次兄台好算计，到现在难我等都为兄台所算计。 兄台说狭缝求生存，到底如何生存？是不是投降土暴子，投降流寇也是兄台生存之道？” 众人大惊，这可是公开指责杨磊，自从建军以来，杨磊一向说一无二，还没有谁胆敢公开指责的。 但杨磊显得非常平静，从座中站起来，走到众人中间，突然直愣愣的看着对方道：“陈兄，我们相交数年，你怎么如此看我呢？ 各位，流寇土暴子一心只知道劫掠，不事生产，更不知道维护地方安宁，保护生产。 他们占领一个地方，抢光吃光之后再去占领另外一个地方，可以说是社会的祸害。 过去他们力量少，天下之大，他们流窜各地，还可以供应。 现在土暴子裹挟3万之众，而流寇更是达到20余万，如此多人终日不但不事生产，一天到晚还破坏生产，如此下去，即便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也不能供给啊。 如此观之，若张献忠、土暴子不改弦更张，其败亡必然不远亦。 各位，大家在想想，我大明包括北部五省，中部五省，南部七省，经济重心早已经南移。 如今李自成虽然控制北部数省，张献忠虽然占据川省，但南直隶、江西、湖广、浙江、两广、云贵数省可没有遭什么流寇、土暴子之乱，这些地方还完完整整的在我大明之手。 我大明各地藩镇林立，南直隶更是我大明陪都，六部衙门尚在，完全可能推举一个贤明藩王担任皇帝，如此再不济也会如东晋、南宋占据南方半壁江山，与北方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抗衡。 各位，四川地处上游，若流寇占据川省，完全可以顺江而下攻打南方数省，如此观之，我大明新君初立之后，必然调集重兵以图光复四川，到那时鹿死谁手不可知亦。” 众人大惊，特别是陈怀西、马孙鸾、潘梦科等都熟读四书五经，孙子兵法，众人面露喜色，最初大家都隐约感到杨磊救援不力，只是因为颜面没有当众提起。 今天杨磊虽然没有承认拖拉行军这件事，但现在面临生存危机，大家所要考虑的何去何从。 军中子弟多为川北人士，大家都不愿意离开故土，有的更是担心杨磊会率领大家前往川南发展，如此必然离故乡越来越远。 但听杨磊口风居然想回到川北独立发展，这又让人感到不放心。 要知道现在李自成部已经进入川北，再加上原来盘踞川北的土暴子，以及刚刚进入四川的张献忠，如此小小川北纠集四方人马，能够搁得下吗？ 大家一下回到现实面，马孙鸾询问道：“大人，如今土暴子已经占领巴州达州，李自成已经占领剑阁，张献忠占领成都、重庆，我们这千余人马何去何从？” 用几个碗迅速摆出各部方位之后，杨磊笑道：“大家不用担心，危机也是转机。 李自成、张献忠都为一代枭雄，两人都曾想谋害对方，现在两部相逢于四川，双方必然大打出手。 而我们可以趁对方无暇顾及之际，我们可以回师顺庆府，最好能控制顺庆府全境，即便再不济也可以相如县为基地，徐图发展。 只要我等养精畜锐，到时候定有光复成都之日。 各位，六百年前名将吴阶成为擎天一柱，抗击金兵达百年之久，我等现在又处于乱世之中，各位，我们当以吴阶将军共勉。” 吴阶，南宋名将，有人认为是其功绩可与岳飞相提并论，其家三代，世守川北，为民众所敬仰。 众人见杨磊如此说，纷纷高声称是。 杨磊令马潮骑兵大队为前锋，亲率亲兵大队断后，率领所部浩浩荡荡向顺庆城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