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诸剑试锋芒
月光朦胧，夜色清凉。 怪石嶙峋的山丘前，十数堆巨大的篝火并排成一线，炽烈地燃烧着，烈焰上各自架着一口巨鼎。晋级第二轮考核的诸位强者此刻正各施神通，夜以继日地忙着铸剑，不敢有片刻停歇。 在这列篝火的尽头，一束相比之下显得很微弱的赤芒正柔柔地跳动着，散发出温馨的暖光，将篝火前并肩而坐的一对男女笼罩在内，庇佑在无尽的夜色中。 阿飞和薰儿是唯独没有争分夺秒地铸剑的两个人。经过整整一天的劳碌，神魂力量本就薄弱的阿飞精力消耗过大，此刻身心俱疲，不得不暂时停歇下来，依靠蚀月心诀集采月华寒气来弥补体内的真元消耗。 至于薰儿，本就对炼器技艺一窍不通，她原来计划靠哥哥白荀来通过这一关考核，但如今她显然选择了一个更动心的寄托。 之所以动心，当然完全是因为心动，绝非看中了他那一下午才铸炼成十来把剑的糟糕手艺。 薰儿静静地坐在阿飞的身畔，百无聊赖地用树枝钩拨着炭火，烈焰映照下清冽的眸光却分外有神，一直端详着眼前这个绿袍少年的脸颊，好似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什么。 静寂良久，阿飞终于深吸一口冷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薰儿，你有没有想过，拿出一把让三先生满意的剑，这道题目其实可以换成另外一种阐述，那就是，每个人都要把自己心目中对剑的定义和理解清晰地呈现出来！“ 阿飞侧过头审视着薰儿，微微苍白的脸颊上比刚才多了几分神采。 薰儿在他毫无遮拦的直视下有些窘迫，不由低下头，凝眉思忖着话中的意味。 “你说得没错。要让别人满意，首先就要让自己满意。你觉得最完美最极致的剑应该是怎样的，就自然会更有信心地选择它在三先生面前展现出来。“ “不错，“阿飞站起身来，凝望着不远处那些身影，幽幽地道:“所以我觉得，如果把三千把不同的剑理解成一把比一把更完美的剑，或许收获会更大。我可以从一开始就有个明确的目标，然后，在每件作品的实际铸炼中不断加以改进和完善，加深理解，探求自己所向往的剑道的极致！“ 说到此处，二人对视的目光同时豁然一亮，嘴边都各自泛起了一抹会心的笑容。显然，彼此相近的悟性和心意使他们的观点融为了一体。 “但是，能不能劳驾您给我解释一下，守着这么一座丰富的精铁宝藏，应有尽有，为何你却偏偏挑选这么一块破铜烂铁！你眼里的究极之剑，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薰儿话锋陡转，指着旁边阿飞辛辛苦苦搬来的那块巨岩，恶狠狠地瞪着他。 阿飞立马贱贱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可是块宝贝！“说着，他鬼鬼祟祟地偷偷瞟向远处众人，生怕被人偷听到。 薰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徐徐走向身后漆黑一片的山丘。 “你就在这慢慢折腾吧，我也去找块自己满意的石头！“ …… ……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三千把剑岂是朝夕之功，自从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以后，阿飞就再也没有丝毫的停歇。哪怕很多时候头晕目眩，体力险些透支，他也没有选择片刻的停歇，只是稍微放缓速度慢慢调整。 因为他心里明白，以自己目前的神魂力量，根本没有资本去挥霍时间。纵使自己的铸炼天赋再为惊艳，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三千件作品，也都同样没有机会把究极一剑捧到三先生面前。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铸炼，不断挑战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 事已至此，能否拜入剑阁，已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他还肩负着另一个人的寄托。 而薰儿更是没有闲着。刻画阵纹其实是件更耗费心神的事情，只不过她的神念远比阿飞强大，做起来也就更为轻松一些。即便如此，三千件也并非小数，她同样也在争分夺秒地努力着。只是，她每次偷看阿飞的眼神里，都写满了心疼。 朝迎晨曦，夜沐星辰，风餐露宿的生活更多的是对武修意志的考验。 能够走出幻境来到这里的人，心性自然远非常人可比。虽然在外界他们都是叱咤风云的大能人物，呼风唤雨，但在这名垂万古的剑道圣地中，他们皆为渺小的蝼蚁，毫无怨言地像平民百姓一样挥汗如雨，辛勤劳作。 恰如六道之于魂修，这就足以体现剑阁在天下剑修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 时光荏苒，半个多月转眼就过去了，终于有人率先完成了铸剑三千的任务，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捧到了不知在凉亭里酣睡了多久的三先生面前。 这个人当然是所有朝圣者中修为境界最高的焚剑皇萧炎。 只是，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的三先生却对面前这位恭敬垂拜在地上的中位皇强者无动于衷，过了足足一天时间，才懒洋洋地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等着！“ 谁知道这一等，就又等了半个月。搞了半天，哪怕是提前竣工，三先生也要等到一个月期满才肯验货。 这位剑圣传人是真的目中无人啊！ 随着时间迫近，诸位强者都陆续完成了铸炼。他们毕竟都是修行多年的武修，根基深固，神魂强大，仅凭铸炼三千的题目是难不倒他们的。他们担心的只有三先生这一关。 到了最后几天，就只剩下阿飞和薰儿还没有完工，依旧如火如荼地赶时间铸炼。 尘修罗白荀在一旁看着全身脏兮兮的薰儿，一眼冷漠。作为薰儿的亲哥哥，他已把对她的疼爱转化为了对阿飞的憎恶和痛恨。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最后一天，两人终于完成了这道噩梦般的考验。 薰儿根本没有精力去庆祝，也顾不上什么淑女仪节，直接扑倒在阿飞身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至于阿飞，他在完工熄火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虚脱得彻底晕厥在了地上。 不得不说，能够顺利战胜这项挑战，在之前对阿飞而言，似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世事正是如此，你只有在努力尝试过之后，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 在前往十里竹海前，何足道并没有提及三千这个数字。因为他知道，这是最纯粹的意志考验。如果阿飞不能坚持下来，那么即便他提前提醒，也根本毫无意义。 而现在，何足道很欣慰。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下错赌注。 一个月的磨练让所有人衣冠不整，略显狼狈。除了心力交瘁以外，大家各自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收获。在铸剑的过程中，他们返璞归真，抛却所有的外力辅助和干扰，让自己的心意重新回到了剑道修行的本源上。 剑气再强，剑意再横，剑威再猛，都不是至尊强者凭空领悟到的，一切发端于三尺青芒，又重归于剑的本质。 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他们在铸手中剑时，同时也是在铸心中剑。如今三千剑成，他们各自心中关于剑道究极的思考和探索，想必也已有了答案。 阿飞的修为显然精进得更多。因为他才刚涉足剑道不久，通过这番魔鬼般的磨练，很容易便能获得大量的浅显领悟和认知。同时，他现在已经明显感受到，自己如今的神魂力量大幅提高，以神念感知到的周围世界愈发清晰。 至于白薰儿，她很知足，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这便是莫大的收获。 …… …… 问剑这一关，最大的考验终于开始。 三先生依旧没有睁开眼起身，他侧了侧修长的身子，淡淡地说道:“诸位辛苦了！并非我强迫你们拜入剑阁的，一切劳碌都是你们心甘情愿。再者，铸炼这些剑所耗用的精铁矿石本就由剑阁提供，那么，这些剑归剑阁所有也自然理所应当，对吧？“ 阿飞闻言，心脏狠狠一颤，剑阁又在搜刮敲诈！这一关有十几人参加铸剑，也就是说，大家白白帮剑阁铸炼了四五万把剑！如果剑阁招徒每年都有十几人通过这关，那……那剑阁这些年究竟不劳而获了多少把剑！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铁剑，至少也是效用各异的半成品灵器啊！剑阁到底要干什么！ 众人嘴上都没有说什么，不敢有异议。但看他们脸色显然都很不舍，那些可都是蕴含了他们剑道领悟在内的智慧结晶！ 三先生朱唇轻启，话音如玉石般清越:“你们每个人挑出一把自己最满意的剑，随意挑一个对手切磋。记住，切磋的胜负毫不重要，重在展示你们此次铸剑的成果！点到为止，不必动用太多的功力和道技，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开始吧！“ 话音刚落，长生剑皇萧晨便从众人中走了出来，盯着不远处的萧炎，阴阴地道:“在场的只有咱们二人踏足道意境界，比划起来更有意思点！“ 萧炎负手走了出来，欣然接受了萧晨的邀战。他也正怕其他人的剑道修为太低，无法让他的剑施展出真正的威力。 他并未开口说话，手中长剑便呛啷一声出鞘，炽烈的锋芒直指对面的萧晨。 此剑通身火红，镌刻着无数道火焰状的深奥流纹，透射出若隐若现的赤色精芒，显然是火属性灵器中的极品。 “剑名，【炎·界】！“ 利剑初出，尚未经一战，其品级暂时无法评定。不过由中位皇强者亲手铸炼，其威力可想而知。 萧晨面色凝重，不敢大意，同样拔剑相对，严阵以待。 他手里却是一柄紫得深邃的寒剑，正与他眸子里闪过的深紫色锐气交相辉映。 “剑名，【紫巅】！“ 嘴上报着剑名，萧晨心里却冷冷一哼，中位皇又如何，等会你就知道我为何要选你作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