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生第一败
微风拂过，月青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脸色惨白，不时有汗水滑落，胸前的衣襟被渗出的血迹染成一片鲜红，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在他的身后，一大片地面塌陷下来，形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坑，令人发指。何云飞的凌空一剑，威力竟恐怖至斯。 月青锋狼狈不堪，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从虚空中缓缓落下的阿飞，喑哑地道：“你……怎么会用这套剑法？”说罢，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观礼台上的江陵。 此刻，江陵身体豁然前倾，双眸紧紧盯着阿飞，眼中凶光骤起：“原因很简单，他就是云飞！” 江陵一言既出，台下众人顿时一阵惊愕。四大家族的族众旋即缓过神来，纷纷亮出手中利器，将整个战台水泄不通地围了起来！ 台上这个乔装混入矿争的神秘青年，竟然又是那个几日前在飞蓬堡将四大家族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云飞！ 月倾海的脸上杀意大盛，袍袖间真元波动，呼呼生风。他恨不得立即冲上战台，一拳将阿飞打爆，挫骨扬灰！ 战台另一侧，司徒霸道与郝埋玉的激战也已停手。江陵一语道破阿飞的身份，令所有人大吃一惊，此刻，郝埋玉同众人一样，惊异地望向不远处的陌生青年，等他开口，清眸里泛动着扑朔迷离的情愫。 如果真是那个人，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又该怎么办？ 她的心砰砰直跳，竟莫名有些躁动。 台下的林继业把当前的形势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息。云少终究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江陵认了出来。 林继业暗忖，当日他虽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现在自己却不能挺身而出，救他脱险。毕竟，自己身上肩负的可是林家全族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断然不能与飞蓬堡甚至白帝城为敌！ 阿飞站在战台的中央，心里暗自诧异，江陵是如何识破自己的身份的？难道仅凭一式披星舞，就能如此确定吗？ 事已至此，他无意狡辩，左手轻轻一扬，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摇身一变，换出了当日以云飞的身份出现时所用的面容。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真的是他！ “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阿飞面色平静地望向江陵。 纵然心里早有准备，江陵还是大吃一惊，目光凝滞片刻，阴冷地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从我手里得到的那部剑诀，从来秘不外传。虽然你只使用了一式，但已足以判定出你的身份了！” 阿飞闻言，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面色渐渐变得凝重。四周的飞蓬堡众人都虎视眈眈地兵刃相向，看来今天真是插翅难逃了！ 他神念微动，手中长剑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名剑暗影。 “你们一起上吧！”阿飞悠悠开口，并不惊慌。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台下的月倾海早已按耐不住，此时如同暴走的雄狮，一下子冲上战台，袭向阿飞。 “且慢！”江陵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响彻半空，令月倾海的身形戛然停滞。 江陵站豁然起身来，目光如炬地与月倾海对视着，厉声吼道：“矿争还没结束呢！你给我滚下去！” 月倾海一脸错愕，显然没有料到江陵的反应，涨红着脸愤愤地走下了战台。 江陵缓缓踱步走出观礼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容登上战台，站到了离阿飞数丈远的对面。 直到此刻，阿飞才第一次看清这个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的强大对手的真实面貌。 江陵微微低头，俯视着相比之下有些瘦小的阿飞，妖异的邪眸里迸发出精湛的锋芒，“无论是你的********，还是你手里的黑剑，显然都来历非凡。但那又如何？把披星舞泄露给你的人是我，既然你已经对披星舞有所参悟，那么今日你就非死在我的手上不可了！” 言谈之间，两道清亮的鸣锐风声骤然同时响起，那是只有利剑出鞘时才独有的清音。在江陵的雪白衣襟下，两柄光华耀眼的袖剑遽然绽放出锋芒，跃跃欲试！ 阿飞丝毫不敢大意，提剑前横，严阵以待。 江陵狞笑一声，周身的气流便陡然波动起来。他要动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江陵那瘦削的身影突然变得如柔软无骨的轻絮一样，自然洒脱地摆脱了地心引力，舒展却不失优雅地飘到半空中，只留下道道残影还停留在原地。他轻飘飘地迎风而立，那披肩的乌黑长发好似张牙舞爪的狂魔，肆意乱舞！ 这一切，不过只是短暂一瞬。 阿飞看在眼里，骤然心惊。虽然林枫曾跟他提起过，江陵速度惊人，但未料想竟是如此敏捷诡异！平心而论，就算他把自己的速度施展到极致，恐怕也远远无法企及江陵这浮光掠影般的写意一纵！ 在阿飞的识海里，何足道的声音急促地响了起来，明显透着一丝慌乱。 “小心！他应该是逍遥道的弟子，刚才用的是玄阶轻功【风萧杀】！” 何足道一眼识破了江陵的套路，赶紧暗中警醒阿飞，千万不要大意轻敌。 但为时已晚。 “杀”字尚未出口，何足道蓦然发现，阿飞的瞳孔已经急剧收缩，紧紧眯成了一线。因为此刻，有两道锋芒凌厉的寒光正从他的眼眸中疾速掠过！ 电光火石之间，江陵的鬼魅身影神出鬼没地闪烁在了阿飞的身后！ 战台上的二人，互相背对着对方，默然不语，时间仿佛在此刻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下方的人群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视着战台上的交锋，却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江陵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现在阿飞身后的。此刻他们只能后知后觉地捕捉到江陵嘴角悄然泛起的陶醉笑容。 寂静的空间里，陡然响起一道丝绸撕裂的独特响声。这道响声如此细微，在众人耳中却如此清晰可闻。人们循声望去，只见阿飞的脸上此刻有些惨白，素来平淡的目光中竟透着几分迷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出几步，猛然一滞，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洒在了战台上！ 此刻人们这才震惊地发现，阿飞的胸前的衣襟上悄然间多出了两道颀长的剑痕，正不断向外渗出殷红的血迹，分外醒目！ 江陵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施展出逍遥道的独门轻功袭向阿飞，阿飞竟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陵从正面击中了胸前！ 江陵挺起因剧烈前冲而微微前倾的身躯，背对着阿飞，阴森地道：“小家伙，你明明全神贯注，却还是被对手从正面袭击，毫无防备和察觉，这算不算是种耻辱呢？”说罢，他桀桀地阴笑起来。 他不仅要在真刀真枪的战斗中战胜阿飞，还要以言语来激起阿飞的愤怒。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被耍的团团转，他这个白帝城的天才少主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如果轻易杀死阿飞，那岂不是便宜他了。唯有如此，江陵方能发泄他心头对阿飞的切齿之恨！ 阿飞将剑插在地上，艰难地支撑着站了起来。他的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的冷汗，划过脸颊滴落到地面上，显然受到了江陵的重创。他那干裂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跟江陵争辩，却蓦然感觉自己头晕气短，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没有人知道阿飞的真实身份。他们不会知晓，台上这个胸部遭受重伤的神秘云少，会是那个在归鸿道招徒大比上大放异彩的天才少年。那一战，他在全世界最高的舞台上出尽风头，举世闻名。当时所有人都深信不疑，星罗大陆上用不了多久就会涌现出一位才华横溢的剑豪，人们仿佛看到了不久后何云飞的崛起。 但是，正如当初阿飞对鹿笃所说的那样，没有转化成实力的天赋，根本毫无意义。无论阿飞的剑道天赋有多惊艳，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孩子而已。 在那次万众瞩目的大比中，阿飞所击败的那些耀眼天才也都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同龄少年，并不具有太深的修为和根基。毫无疑问，他在同龄人中有着碾压一切的优势。 然而他现在面对的敌人江陵，却并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无论是白帝城，还是逍遥道，江陵身上携带着多重身份和光环，他潜心修炼出的恐怖速度和战力，不是现在的阿飞能够战胜的。 这将是阿飞真正意义上的人生第一场败绩。像这样的败绩，以后可能还会有很多。充满胜利和骄傲的头脑往往需要清醒，所以说，这样的败绩未必是坏事。至少它可以让人看清现实，明白眼下的自己到底能有多大的分量。 但是现在的阿飞肯定不会有吞下这场败仗的想法。在他眼里，战斗还远未结束呢！ 我不会输！ 他这样想着，紧咬银牙，转过身来，与身后的江陵正面而对。与此同时，在他的体内，源源不断的真元能量正疯狂地涌向胸前的伤口，试图尽快治疗和恢复。 “你的速度……确实太快，但我还是……想试试！” 阿飞的话音有些颤抖，现在的他确实没有充沛的体力。但他不甘心像这样，一剑未出，就被对手轻易碾压。 江陵说得没错，对剑修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说罢，阿飞的身形遽然动了。面对江陵这样恐怖的对手，阿飞丝毫不敢有所保留，甚至要超越身体负荷去战斗。稍有差池，丧失的就会是自己的生命。 在无数火热目光的注视下，散发着淡淡黑气的暗影剑轻盈地从阿飞面前划过，斩向远处的江陵，在空中留下一大串鬼魅般的虚影。伴随着阿飞身躯的轻抖，并不锋利的剑尖上骤然激射出七道弥漫着恐怖杀意的剑芒，纵横交错着，在虚空中交错出一道严密的剑网，疾速掠向前方！ 一剑七杀！阿飞耗尽大量体内真元，使出了自己的全力一击。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唯有惊鸿剑诀最值得他去依赖。 台下顿时一片喧哗，所有人都失声尖叫了起来。 四大家主勃然而起，如临大敌般地紧盯着阿飞释放出的恐怖一剑，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这一剑，远远超出了他们对剑道一途的认知。他们不敢想象，剑原来能够这样用。枉自修行多年，今日一个毛头少年便让他们大开眼界！ 更令他们紧张的是，如果江陵有什么闪失，那整个飞蓬堡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此刻，司徒霸再也顾不得许多，以凌厉的眼神直逼身旁的其他三位家主，大声怒吼道：“你们还等什么，动手！” 说完，他cao起那双氤氲着森然元气的双拳，便欲冲上去。但接下来，他的身形骤然凝滞了下来。 因为，他赫然发现，战台上的江陵竟然毫无畏惧地疾速直冲向呼啸而来的剑芒！ 这七道剑芒风驰电掣，转眼间就到江陵身前，根本不容他有闪避的时间。但江陵的速度竟然更快，勇往直前地迎面冲了上去。 江陵的眼里精光暴射，疾声喝道：“给我看好了！”这句话也不知是对台下众人喊的，还是对阿飞喊的。 话音未落，两道磅礴的真元气息就从他的身后冲天而起，瞬间幻化成一双巨大而有力的羽翼虚影，急速扇动着，附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正所谓如虎添翼，本就速度骇人的江陵有了双翼的帮助，此刻速度已经彻底施展到了极致。一息之间，所有人都已看不清他的身形，人们只看到，江陵整个人都化作一道耀眼的华光，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虚空，试图强行穿过七道剑芒构成的巨大攻击网！ 阿飞见状，神色大变，难以掩饰心头的巨大震撼，同样讶异得失声喊叫出来。 自从学成惊鸿剑诀以来，他从未见过有人竟敢以速度从正面冲击攻击网，试图从那七道剑芒的狭小缝隙中一闪而过！如果真有人能做到，那得需要多恐怖的速度才行！ 江陵的想法本就让人震惊，而他身后幻化出的双翼同样令阿飞一时难以接受。初涉武道的阿飞现在还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现在他的脑海里油然而生出一个问题：是我的剑太慢，还是他太快！ 就在他还陷入错愕之中时，他的双眼中此刻又有森冷的寒光闪烁而过。这次，是四道！ 阿飞的脑海里顿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被江陵正面砍中的画面。难道现在又要重蹈覆辙吗？ 一念之间，阿飞的阴阳双瞳如同条件反射般地立即释放了出来。今天就算是死，也要看清对手的动作才甘心！ 这次他看清了。 但他更加绝望，更加毫无招架之力。 因为这次砍到他胸前的，除了两柄袖剑之外，还有一双坚硬而锋利的长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