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兵者，诡道也
这十个黑衣人飞奔的速度极快，井然有序地分散开。这下令门外的所有伏兵都始料未及。在他们兀自惊愕之际，这些黑影已迅速消失在四周漆黑的夜色中。 三位家主的面色一凛，那小家伙竟如此狡诈，在他们面前布起疑兵来！ 月倾海的脸上杀气陡起，阴森地道：“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追杀。司徒家负责堡东方向，月家去堡西追剿，郝家去堡南方向。至于北方，林家不愿意前来助力，就只好劳驾江少亲自动身搜寻了。诸位意下如何？” 司徒霸和郝怒点头应是，认同了月倾海的提议，三人注视着一言不发的江陵，等待他的意见。 江陵的脸色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显阴沉，一双冷峻的眸子里闪烁着幽光。明知现在刻不容缓，他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三位家主看出了江陵的犹豫，却不明白他在迟疑什么。分兵追杀，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办法，江陵为何会有疑虑？现在若不能当机立断，阿飞很快就会逃出他们的视野，龙入大海。 他们的神色开始有些焦急，不甘心就这样放跑那个身怀诸多重宝的阿飞。 江陵有些凝滞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拍卖所的铜门上，阴阴地道：“按我说的去做。月家族众负责去东南两个方向搜寻，郝家族众负责西北两个方向，司徒家的人手全部按兵不动，留在此地待命。你们三位也陪我在这里等着吧！” “为何？”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倾一族全力搜寻一个方向，尚且不知能否应付得了阿飞的帮手，而江陵居然让他们如此前去追杀，简直匪夷所思！ 江陵并不急于解释，有些喑哑地道：“事不宜迟，你们马上安排。还有，告诉你们手下，一旦确认他们追杀的黑衣人不是云飞本人，不必恋战，立即放弃目标，转头追杀其他方向的黑衣人，不要漏掉那十人里的任何一个！” 月倾海和郝怒闻言，立即取出魂玉，开始同他们各自的家族人马联系，分配追杀任务。 江陵的思绪缓缓收了回来，淡淡一瞥比他不知大多少岁的三位家主，嘴角勾勒出一道诡谲的笑容。玩味地道：“你们觉得，那个云飞现在会在哪里？” 司徒霸脸上阴晴不定，幽幽说道：“我猜，他应该选择逃向堡西吧！那里是妖兽栖居的茂密山林，便于隐匿行迹，又难于盘查搜索。” 郝怒明显有些忐忑不安，盯着负手而立的江陵说道：“江少，您安排这么少的人手前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们之所以愿意前来围剿阿飞，江陵的意志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垂涎阿飞身上那些令他们欲罢不能的珍稀道技。而江陵如此安排，显然可能会让阿飞轻易逃脱，他们视为囊中之物的宝物就要插翅而飞！ 江陵对郝怒的质疑并不意外，在做出安排之前，他也经过了短暂的踌躇。“你们迫不及待想要动身前去追杀，显然你们认定云飞就在那十人之中。然而，我却不这么觉得！” “难道不是吗？他安排九个替身同时与他一起散开，迫使我们分散兵力和注意力，从而得以伺机逃脱。那小家伙虽然诡计多端，但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如此浅显的计谋又怎么能瞒得过我们的眼睛！” 郝怒嗤笑一声，言语之间有些不屑。 这份不屑，既是出于对阿飞年少无知的嘲讽，也是出于同样年少无知的江陵的不满。在他眼里，江陵也还只是孩子，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江陵眉头一挑，自然听出了郝怒话中的傲慢意味。 “郝家主未免也太小瞧你嘴里的那个孩子了，自作聪明的人还不知是谁呢！在你眼里，这是云飞的疑兵之计。而在我眼里，这却是云飞的调虎离山之计！如果我所料不错，他现在应该还是拍卖所里，坐等你们这些见多识广的老前辈前去追杀那十个疑兵呢！” 郝怒脸上骤然变色，他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一层。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么，那个云飞和眼前的这个江陵，都未免太可怕了！他们都还只是个孩子！ “这也有些太耸人听闻了吧！江少您凭什么做出这么大胆的判断？” 江陵的冷眸里跳动着莫名的光芒，“直觉！” 他与阿飞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有种直觉，阿飞就是那个能跟自己棋逢对手的天敌！ 郝怒哑然一笑，不再说话。直觉这种东西，实在有些荒谬。 江陵把郝怒的反应看在眼里，神情微愠，“你要是不服气，就拿你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来做赌注吧！” 郝怒噤若寒蝉，悻悻地低下了头。月倾海也淡淡地瞟了一眼郝怒。 江陵背对着三位家主，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大的拍卖所大楼，冷冷地问道：“这座拍卖所总共有几个出口？” 司徒霸低声应答道：“两个，除了这个大门以外，还有一处进出拍卖后台的后门。” 江陵笔直地站在那里，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在冰凉的夜风中猎猎作响。 “走吧！咱们到后门等他！” …… …… 半个时辰过去了。 前去追杀那十个黑衣人的人手也陆续返回，禀报了他们的状况。果然，那十个人里并没有阿飞。 郝怒静静站在江陵身后，听着手下的讲述，羞愧得无地自容。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他自作聪明，低估了阿飞的狡诈和江陵的判断。 江陵并不为自己的精准预料感到自豪和欣喜，相反地，他的心情莫名凝重。他脑子里不禁在想，那个云飞到底是什么人呢！既有背景又有能力的同龄对手，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隐匿在黑暗角落里的他正这样沉吟着，身旁的月倾海突然轻声说道：“快看！门开了！” 拍卖所的破旧木门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闪现出的，是一道高大的黑影。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徐徐驶出，悄无声息地前进着。后面乌篷车厢里的主人似乎并不急于赶路，而前面那匹马仿佛读懂了主人的心意，从容而优雅地在僻静的小巷子里踱步着，在无数人的瞳孔里踱步着。 像是在散步，又像是在游行。总之，不像是在逃命。 而黑暗里的江陵，此刻已狰狞毕露。他那冷冽的眸子爆发出森冷的寒光，阴阴地吼道：“全都给我上！” 潜伏在四周的人群如潮水般全部涌出，狭隘的小巷子里凭空多出了这么多人，一下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那辆马车，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包围圈的中心。 阴影里，四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那道身影，那么高傲，又那么孤独。白帝城的人，或许都这样吧。 江陵冷笑一声，对着马车厢漠然道：“出来吧！我说过的，你今天插翅难逃！” 如此大的阵仗，阿飞确实是插翅难逃了。 死寂的巷子里回荡着江陵霸道的话音，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马车里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回音。 马车外的人们，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司徒霸的耐心并不好，尤其是在他练习了狮王战歌以后。 没等江陵继续开口，他的身形已遽然暴涨，凌空跃到马车前，伸出他那孔武有力的拳头，一拳怒轰了下去。 整个车厢顿时被击得粉碎，爆裂开来，将车厢里的座位暴露无遗。 座位上竟没有人。 没有人！ 所有人大半夜在这里枯等了半天，没想到都被阿飞给耍了！ 那么，阿飞人呢？ 人群里有人眼明心细，指着空旷的车厢喊道：“快看，座位上有张纸！” 大半夜的，也得亏他眼神好，能看得清。 那张纸被呈送到江陵的手上。身后的三位家主也缓缓凑了上去。 火光照耀下，江陵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脸上所有的肌rou都凝成了一团，微微地抽搐着。滔天的杀气从他的身上激射而出，现在的他宛如一尊暴走的杀神一般，恨不得立即将阿飞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那张白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