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叶凌的阴谋
何足道一直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种比生命更值得捍卫的东西，叫做道义。 当然无论是捍卫生命，还是捍卫道义，所需要的都是实力。 总有人喜欢把“武道世界，实力为尊”这句话挂在嘴上，作为他们恃强凌弱、纵情杀伐的借口。何足道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错。因为错的是人，是用实力去做事的人。 武道世界只认实力，但天道凌驾于武道之上，而天道只认正义。像炎雷这样滥施暴力的谲诈小人，就算能够掌握强横的实力，又怎么能够触摸到这个世界上最为极致、最为强大的力量！ 他很想去争辩，却欲辩无言。在这群只重眼前得失和个人利益的蝇营鼠辈面前，现在的他只是个垂死之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别人呢？ 他的心中莫名有些悲悯。炎烬和雷动天心魔已现，无可救药。但他真正忧虑的是全场数以万计的青年才俊。 归鸿道率先崩殂，六道割据的旧时代行将落幕。而这些人，将是下个时代的未来。今天他们耳濡目染，或许会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又或许会把雷炎二人当做心中的榜样，成为一个个与禽兽无异的势利走狗。 何足道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某种意义上说，只有他才配得上是这个时代的领军人物。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把这个世界看得很重。 他的剑，屠尽jian邪，只为伸张正义！ 他的魂，荡清污浊，誓要弘扬正气！ 但如今，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强者世界，弱者罹荼！ 下个时代的曙光，又会在哪里？ 何足道满眼荒凉地扫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战台上兀自昏迷不醒的阿飞身上。 既然他已经把自己的一条臂膀赌在了这个青年身上，又何妨赌得更大一点呢！ 何足道凝望着手里的易剑，心念一动，似乎有了更深的觉悟。 他将易剑紧紧握在手中，胸怀悲壮，振声呼喊：“归鸿道门人何在，与我并肩战斗，将何云飞护送出去！” 浑厚的话音在这空旷的洛河之畔悠悠回荡，却久久没有收到其他声音的回应。偌大的场地上，一时显得分外凄凉。 只有阵阵萧瑟的晚风不时从上空拂过，带来低沉的嘶鸣。 炎烬和雷动天二人贵为一方掌道揭谛，都已踏入道威大成境界，试问归鸿道门下除了何足道，又有谁能够与之匹敌？ 随从前来招徒的四十多名随行门人都心如明镜，何足道今日必将陨落于此，这时候谁敢与他为伍，无异于自寻死路！ 就连鹫护法在内的几位随行护法和长老，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沉默。 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态度。 何足道读懂了他们的态度。他面上突然涌起一股潮红，伴随着一道迷离的苦笑，他悲愤攻心，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 没想到平日追随于他的道门众人，原来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他似乎今天才算真正看清。 雷动天嘲讽地看着窘迫不堪的何足道，眼里浮现出莫名的意味。 “这就是你麾下的归鸿道，你总算看清了吧！就算是你一直寄予厚望的何云飞，此刻如果醒着，恐怕也不敢站到你的身边！” 何足道噤若寒蝉，突然一阵颤栗。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避开雷动天的锋芒，将视线转到了战台上静静站着的叶凌。在叶凌的身后，德勤静静地守护一旁。 “我似乎忘记了，你应该才是这场偷袭中戏份最重的角色吧！” 叶凌嗤笑一声，漠然道：“将死之人，头脑总算清醒了一回。六道揭谛各怀鬼胎，相互提防。没有我从中牵线搭桥，雷炎两位揭谛是无法一拍即合的！当然，也只有我看得更清，你对何云飞是有多器重！所以才会让德勤假意擒拿何云飞，吸引你的注意力，为他们创造偷袭的机会！” 何足道心里暗道，果然，这场阴谋是他一手策划的！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一下子就能看出阿飞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眼光的确很毒辣。 这时，雷动天又缓缓开口了：“如果我所猜不错，从你跟炎烬隔空对峙的那一夜，恐怕叶凌心里就已经有所筹划了！”说着，他漫不经心地瞥了叶凌一眼。 叶凌得意地摸摸下巴，阴声道：“不！这条妙计，从令郎和风满楼公子在洛府成人礼上大打出手，就已经开始了！不然，我为何会以同意我皇妹嫁给令郎为条件，交换您出手与炎揭谛结盟！” 风满楼和雷墨两位少爷为了夺得公主的芳心而大打出手一事，何足道也曾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叶凌竟然心机如此深重，连自己亲meimei的终身大事都当做筹码来交易，真是心狠手辣！ 雷动天眼睛微眯，闪过一丝森冷的杀机。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炎揭谛可以报杀妻灭子之仇，我的儿子可以娶到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而焚天道和奔雷道则可以瓜分归鸿道本次大比的所有天才，那三个九环天才也是我们出手的重要原因。那么，你呢？太子爷，你又得到了什么？” 叶凌一怔，正欲开口回答，不想炎烬却抢先说话了：“从表面看起来，这场偷袭的始作俑者好像一无所获，在心甘情愿地替他人做嫁衣。但我倒是觉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雷、火、异三道都在凌天帝国境内，这条借刀杀人、各个击破的妙计确实不错，帝室叶家未动一兵一卒，就轻易铲除了他们的一大威胁。雷揭谛，你说呢？” 炎烬虽然脾气暴躁，但粗中有细，绝非头脑简单之人，他一语就道破了叶凌的险恶用心。 雷动天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冷冷地道：“炎揭谛分析得不错。今日若不当众点破，世人还会以为我等堂堂掌道揭谛，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废物给利用了！凌天太子？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吧！” 叶凌脸上青筋暴起，险些就恼羞成怒。不过他并未丧失理智，有自知之明。炎雷二揭谛一旦出手，以德勤的实力，自保都成问题，更不用说保护他安全撤离了。反正他的目的已达到，再留在这里只会有害无益。 想到这里，叶凌狞笑一声，带着德勤气势汹汹地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阴谋彻底揭开，真相大白于世人面前。 在场众多青年目送叶凌消失在视野中，心中纷纷感叹，这位太子爷才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深的城府和眼光，假借别人之手除去威震一方的剑揭谛。日后若是他登基称帝，真让人不寒而栗！ 叶凌走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重新转回到身受重伤的何足道身上。 雷动天负手而立，从虚空中俯瞰着浑身是血的何足道，傲然说道：“剑揭谛，你的疑问都已然解开，就请体面地自行了断吧！即便是你未断臂之前，也未必能够接下我和炎揭谛的联手攻击！” 说话之间，一道青光遽然凭空落下，降临到何足道和雷动天之间。正是岩揭谛陆亭坡。 那张平素有些滑稽的肥胖脸上，现在非常庄重肃穆。 “剑揭谛的命，我保定了！” 炎烬粗乱的浓眉一挑，有些不屑地道：“你又何必开罪我们俩？何足道的心脏已经受到我的焚寂空间的重创，就算是被你带走，也活不过一时三刻了！” 陆亭坡闻言，半信半疑地转身望向何足道胸前那两个深深的拳印，情知非虚，目光中流露出由衷的惋惜之情。 可惜何足道一代剑豪，今日却陨落于此！ 他长叹了一口气，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破空而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轻烟。 何足道望着陆亭坡远去的背影，心里嗟叹不已。他正有事想要托付给陆亭坡，不想他却匆匆扬长而去。 何足道收回思绪，直感觉自己下半身已彻底失去知觉，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炎烬不耐烦地说道：“何足道，你再不自刎，就别怪我下狠手了！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何足道的喘息有些急促，他并没有去理炎烬，艰难地转过身，目光环顾四周，颤声说道：“前辈，您能帮我个忙吗？” 雷动天和炎烬一听，失声笑了出来：“何足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故弄玄虚吗？别说这里根本没有哪位前辈在场，就算有，也救不了你！” 话音刚落，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道浑浊的声音：“说吧！”仿佛硬生生地打了雷炎二人的脸。 所有观众顿时都惊讶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那道苍老声音的源头，却一无所获。 雷炎二人心里也暗暗吃惊，他们听力惊人，自然清晰地听到了那道声音。他们感知力也很恐怖，但却丝毫没有感知到那老人的位置所在。 真是邪了门了！ 何足道这时已经快灯干油尽，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他有些生硬地说道：“您能帮我把阿飞带出去吗？” 雷炎二人全然没有料到，何足道在这危急关头会向那老人提出这个要求。他们先是一愣，旋即释放出全部神念，以恐怖的速度向四周扩散而去，开始洞察四周所有的灵力波动，想要找出那个老人。 气氛沉寂了片刻，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那你呢？” 雷动天心中不禁有些许恐慌，那老人仿佛能够藏匿于虚无的空气之中，任凭自己屏住心神，也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这是何其恐怖的能力！ 虽然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但那老人确实就在这里。 而何足道却能够准确地知道，那老人已经来了！ 何足道的眼神里泛起一丝落寞，他艰难地喘息了几口气，幽幽说道： “我是这个时代的余孽，就让我永远沉睡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