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各怀鬼胎，不期而来
不仅是何苦二人，在场的众多青年才俊也感受到了远处天际的异动，纷纷转过身来，凝神眺望。 大家的澄澈瞳孔里倒映出的，已不再是刚才那般蔚蓝明净的晴空。极目所望之处，不知从何时起，悄然升腾出几团混沌的巨大云层，悬浮在虚空之中，宏伟而雄壮。 而那几团云彩却不知因何故，褪去了它们本来的洁白光华，在阳光的折射下，各自呈现出了几种不同的绚丽色彩，交相映衬，在天地间熠熠生辉。 便在众人的愕然注视间，这些云团已然如浪花般翻滚着前行，遮天蔽日地奔涌到了头顶的这片苍穹之上。 最左侧的那团棉絮状的云层里，透射出淡雅轻柔的青色光芒，仿佛是将从葳蕤繁衍的嫩绿叶丛中刚采撷下的晨露凝聚到了一起，蕴育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淡淡青光之中，一道厚重的身影渐渐从云影里飘然而出，清晰地映入到下方众人的眼帘中！ 此人正是岩揭谛陆亭坡！ 与青色云团相近的那团云絮，耀眼的金黄色光芒从中喷薄而出，似乎不愿忍受那润湿云气的层层阻隔，刺破缝隙激射了出来。整团云气在绚烂光华的洞射下，好像要在虚空中熊熊燃烧一般，璀璨夺目，灿烂辉煌。 一股蒸腾向上的滔天气焰舞动着攒射出来。正是炎揭谛炎烬！ 相比之下，炎揭谛所在不远的那层云气里，却大相径庭。那一片云似乎很排斥身边的道道金光，毫不掩饰地激射出了万丈银光，将周遭的虚空镀上了一层稀薄的银辉，雍容华贵。丝丝清凉的冷气如同游丝般溢出，缭绕在四周。 一道曼妙的婀娜身影从中款款漫步而出。正是寒冰揭谛冷清秋！ 而最右边的那块漆黑的云团，准确地说，应该是那块雷云，停留在虚空之中，暴躁地翻腾着，隐隐雷鸣响于其中，淡淡雷光闪烁不定，起伏之间暗藏着潜伏待发的雄浑气势。魁梧高大的雷揭谛雷动天身形耸动，缓缓现身于天下众俊杰面前！ 揭谛出场，蕴万千气象！ 荡胸生云，问谁与争光！ 端坐在嘉宾席的剑揭谛何足道，早已起身来到战台之上，迎候四位揭谛从天降临。 此刻他那深邃的眸子里，莫名地闪过一丝冷冽的剑光，寒气逼人。 按六道招徒大比历来的规矩，各大道门都只顾举办自己门下的遴选比试，并无暇、也不宜再到其他道门的现场观看。 但现在，不知是早有约定，还是不期而至，四揭谛同时降临归鸿道的招徒现场，个中微妙，耐人寻味。 四位揭谛在下方众人的顶礼膜拜下，缓缓降临到战台上，与何足道一一见礼。 他们见何足道失去一臂，心中惊讶与众多青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地间达到他们这种修为境界的人物，已是凤毛麟角。六位揭谛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难分上下。道威境界又分为入微、大成、空灵、圆满四个层次。六大揭谛中，以年级最长的逍遥揭谛实力最强，前不久刚刚踏入空灵境。其余五人，其修为都在大成道威这一层次。 若说这世上真有能够斩掉何足道右臂的恐怖存在，那必定是哪位老祖级别的不死怪物又现身了！他们四人怎能不震惊！ 果然，陆亭坡率先开口了：“何道兄，你剑术绝伦，道法大成，究竟遭逢了何种劫难，竟会弄成现在这样？愚兄看在眼里，由衷为你扼腕叹息！” 何足道素知陆亭坡心性忠实厚道，知道他这是真切地关心自己，爽朗笑道：“区区小事，怎敢劳陆兄伤怀！不过是一时大意，马失前蹄罢了！不碍事！” 四人心知他这是言不由衷，不愿以实情相告。就算是真的一时大意，对手也必非等闲之辈，否则怎么能抵挡得住何足道的大成道威呢！ 炎烬瞥了一眼何足道空荡荡的右肩，漠然说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讨教一下，看看少了一臂的剑揭谛，还是不是原来那个霸道的剑揭谛！” 何足道听到炎烬这刺耳的嘲讽之言，不动声色地道：“只要还有一只手在，剑就在！炎揭谛若有雅兴，何某乐意奉陪！” 他从蛮荒森林赶回来不久，就接到监视焚天道的弟子禀报，炎烬的妻子因为贻误了给即将诞生的婴儿洗髓的最佳时机，难产而死。 在新的生命即将呱呱坠地之时，若是使用刚刚从妖兽体内取出的新鲜精核，将其中的纯净元气引入产妇体内，为婴儿洗髓淬体，可以起到改善婴儿体质、增进其先天禀赋的神奇效用。 那一夜，炎烬为了猎杀逃亡进酒楼的那个妖界少年，与何足道起了冲突，隔空对峙了许久，因而耽误了很多寻找新鲜精核的时间。 后来，等炎烬找到满意的新鲜精核赶回去时，他的妻子已经开始分娩，错过了为婴儿洗髓的时机。但是炎烬并不甘心错失改善自己宝贝儿子天赋的机会，不顾劝阻，强行洗髓。结果导致洗髓失败，酿成了一尸两命的惨剧。 何足道当时便已经知道，炎烬失去妻儿，肝肠寸断，势必会迁怒于自己，将这笔深仇大恨算到他的身上。但是，这又怎能怪他？怪就怪炎烬视自己的妻儿性命为儿戏，甘冒巨大的风险强行洗髓！ 现在这炎烬又幸灾乐祸，趁机出言挑衅，何足道又怎会惧他！ 一时间，战台上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冷淡了起来。 这时候，还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冷清秋打破了僵局，“我等此来，并不是要找剑揭谛切磋。按理说，我们其他几大道门不太合适前来观看贵道的比试战况。但是，想必剑揭谛也应有耳闻，当日洛家二公子成人礼上，穹大长老做出了那骇人听闻的惊世预言！” 顾盼之间，她那深不可测的瞳孔里流露出一道诡异的光芒，有些随意地淡淡看着面前的何足道，美艳而不失庄重。 何足道并未作声，他转过身去，出神地凝望着矗立在河心里的高大石碑，思绪仿佛回到了半个月以前。 穹煜只不过是当众转述了巫清的时代预言而已，就已经足够让几道揭谛心里忐忑不安。 而他，却早就在那个风来酒楼里遇见了巫清本人，并亲耳听到了那句意味深长的“新的时代，就要来了”。 巫清当时还为何云飞、洛如风、叶凌三人分别作出了命运卜辞。那几首卜辞里，也已然流露出时代更替的新气象。 就在前天，他也收到了门下弟子的禀报，已然知晓，玄冰道门下招入了两名九环先天魂力的天才青年。 而眼前，天降异象，那块如同是天外飞来的洛河石碑上，“凌虚破界，翼搏云天”八个大字映入眼帘，格外醒目，似乎是在向世人昭示着什么。 把这一切联系到一起，难道还没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吗？四位揭谛心里，想必也已有自己的判断，他们今天专程赶来，会不会不仅仅是来看热闹的？ 何足道想到这里，只觉背后嗖嗖生出一阵冷风，突然想伸出右手，习惯性地摸摸下巴。这时候他才蓦然察觉到，自己前不久已经失去了右手。 这些突兀生出的巨大变数，一时之间还让他无法习惯。 他缓缓把思绪收了回来，不置可否地说道：“穹大长老的话，我确实听说了。不过，对我来说，更为震惊的，还是寒冰揭谛前日收下的两名高徒！何某在此恭喜了！” 只有一条臂膀的他，自然再也无法抱拳行礼，只好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声恭喜却正好说到了冷清秋的心里去了。她那张俊俏的面颊上顷刻间冰消雪融，笑逐颜开，粉嫩的面颊上晕起淡淡红光：“何兄不必如此客气！我那两个徒儿，倒也确实有些天分，恐怕正好应了巫清预言中的十七人之数。所以我等今日赶来，就是想看一下，是否又有九环天才前来应试，拜入贵道！” 这些心思，何足道自然猜得到。他有些生硬地对着冷清秋笑了笑，“就算是真的有妖孽天才归入门下，恐怕也难以企及你那两个徒儿的惊艳天资啊！更何况，这里还有位比咱们下手培养更早的！”说着，何足道冲着陆亭坡努了努嘴。 大家自然是知道，这是说他几年前就将九环魂力的洛如云招入道门，现在已经精心栽培数年了。于是，各自会心一笑，总算缓和了些许气氛。 陆亭坡捋了捋自己那撮滑稽的八字胡，不阴不阳地说道：“十七人之数，恐怕不是空xue来风，多半是要应验了。不过，只要咱们六道各自相安，齐心维持武道秩序，想要撼动当今格局，挑战六道，那也是难于登天！” 何足道和冷清秋闻言，深以为然，都点了点头。 只有站在旁边一直缄默不言的雷动天，也不知是否有意，深深地看了炎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