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何云飞

    阿飞听闻此言，哭声戛然而止。他坐在草地上，看着凝神远望的何足道，平息下泛滥的情绪，开始静心沉思。

    几天以前，何足道就曾经问过他，因何而生，因何而战。在这次历经艰险的特训中，他也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总感觉，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年方十五的青葱少年来说，“人生”二字，太过沉重。

    他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在他人生的前十五年里，所走过的路、所看过的风景，都不足以帮助他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他只能不断去扪心自问，发掘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东西、最纯粹的初衷。

    在漫长的负重奔跑中，阿飞心中最执著的信念，就是要争取进入六道，修行实力。对于别人而言，实力意味着地位、财富、势力，可以帮助他们获得心里最为沉迷的物质。而对于他而言，是那么的单纯，他只想自食其力，保护自己不受欺凌，摆脱压迫，自由自在地活着，有那么几分安贫乐道。

    在瀑布千锤百炼的拍打之下，他挺起胸膛，昂首屹立在那里，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一道虚无的声音在激励自己，男儿蔚为万夫雄。体内澎湃汹涌的热血莫名地躁动着，唤醒他不甘人后、争强好胜的欲望。现在的他还不会知道，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宗族的荣耀！他继承的是自己父母遗留下来的雄心壮志！

    在短短几个时辰的死亡考验里，凶残的生命威胁接踵而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物种间残酷的捕食争斗让他的信念愈发坚定，只有手中的剑，才能保护自己！似乎，他之所以渴求强大的武道力量，就是为了活着。这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阿飞不会就这样回答何足道，他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活着而战斗。

    因为直到他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何足道已经失去右臂之时，才渐渐心痛地发觉，自己原来会如此关心何足道。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孤独的活着，以后也不会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他的身边，已经悄然出现了一个关心他、呵护他、教导他不断进化的人。

    这个人如师如父，亦师亦友；

    这个人为了拯救自己，可以奋不顾身，不惧牺牲！

    这个人拥有排山倒海的强悍实力，却不仅仅是用来保护自己，也用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阿飞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报恩也好，亲情也罢，从今天起，他手中的剑，将赋予更加沉重的意义！

    阿飞的心里，终于找到了自己苦苦追索的答案。

    他豁然起身，清澈的眸子里精光四射，朗声答道：

    “为了自由地生存！为了勇敢地爱自己想爱的人！为了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何足道背对着阿飞，默然不语。

    阿飞没有察觉到，静静站在那里的何足道，此刻已经心潮涌动，眼眶湿润了起来，深邃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晶莹的泪花。

    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这个世界上有种比自私生存更为重要的东西，叫做道义。

    现在，何足道已经从阿飞的身上看到了。

    他强忍着激动的情绪，竭力舒缓自己的语调，说道：“不错的回答！我这条胳膊看来没有白丢！我会等着你，一步步变得强大！”

    阿飞胸中热血沸腾，也不思索，猛然跪在了何足道面前，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从懂事起，就成了一个孤儿，无亲无故。收留我的酒楼老板给我起名，叫做阿飞。但我自幼仰慕先生飘逸脱俗，不拘一格，常以先生高洁品行砥砺自我，作为标榜。自今日起，愿以先生之姓，冠我之名，行走天下！何飞立志要像先生您一样，胸中长存浩然正气，傲然立于这苍茫天地之间！”

    “何飞？这个名字不够霸气！大风起兮云飞扬，我看，不如就叫何云飞吧！”

    何云飞！

    阿飞眼中豁然一亮，“好！先生在上，受何云飞一拜！”

    何足道一把拉起了正欲下拜的阿飞，神情肃穆地说道：“新的名字，也是新的开始！日后，无论面对如何滔天的惊涛巨浪，都要时刻铭记，要对得起名字上的这个“何”字！剑有傲气，人有傲骨。何某人一剑在手，纵使天崩地裂，又有何所惧哉！”

    阿飞用力地点了点头。他说道：“先生，我有一事不解。这妖蛇在吃我之前，曾跟我讲起，他是贪恋我体内的北冥天极丹。您知道这丹药是哪里来的吗？”

    何足道听罢，深深地叹了口气，有点哭笑不得。

    “那妖蛇所说不错，你体内确实有一颗北冥天极丹。还记得你武魂觉醒的那一夜吗？当时炎揭谛炎烬曾经强行喂你服下一枚丹药，那便是这北冥天极丹！”

    阿飞稍稍回想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何足道继续说道：“这北冥天极丹是至阳至烈的八品神丹，内中蕴含着极其精悍的火属性能量，对拥有火属性武魂的武修大有裨益。炎烬当时让你服下，本是想利用这丹药中的丰富火属性能量，来诱导你的武魂发生异变，以赢取赌局胜利。你能够有幸服下这等神丹，本来也是莫大的机缘！”

    说到这里，何足道话锋一转，眼里满是沮丧之意：“但是，你知道吗？其实在没有服下丹药以前，你的武魂本来是团云朵。结果，第二天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所以，我怀疑，你的武魂可能是冰属性一类的，所以才会对北冥天极丹极其排斥。而丹药中的火属性能量太过丰富，严重灼伤了你的武魂形态，害得你现在还无法进行武魂修炼！”

    何足道把连日以来自己心里的揣测讲了出来，却没有提到封九的事情。他心中暗想，以阿飞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为好。他相信，真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就算自己不说，那个封九也自然会出现的！

    阿飞哪里会知道何足道的心思，他回味着何足道的推测，觉得合情合理。自己现在之所以这样窘迫，十之八九都是那个该死的炎烬害的！

    炎烬此时如果知道，他忍痛割爱付出了一枚宝贝丹药，居然会被人家心里痛恨，必定会气得吐血！

    何足道面色凝重地对阿飞说：“这条妖蛇，乃是蛇中贵族，九幽玄蛇。你刚才中了他的蛇毒，性命危在旦夕。迫不得已之下，我让你服下了它的精核，才得以解毒。那北冥天极丹是用九幽冥蛇的内丹练成的。现在你的体内，已经同时有九幽玄蛇与冥蛇两种至阴至阳的两种蛇宝，它们都还没被你吸收融化，你体内处境极其凶险。以后你在运行体内真元之时，千万不要把他们融合到一起。不然，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何足道说的这些话，阿飞已经听九幽玄蛇讲过了。当时他还觉得这妖蛇太过疯狂，没想到阴差阳错，现在要在自己体内做这个残暴的实验了！

    他苦笑一声，沮丧地答道：“嗯，先生的话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