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幽幽清醴天上来
飓风劫掠，古字侵袭。二者将近，人心汲汲！ 此刻下方的风雷二揭谛心中却有些懊悔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及时喝止住这场厮斗。如今这两个少年，棋分伯仲、势均力敌，势必其中一人有所挫伤。 风扬老年得子，将这风满楼视若掌上明珠，宠爱有加。此刻他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有所闪失，那可就要了他的命根子。 就在众人翘首以待，盼着渐渐移近的两道凌厉攻势相互碰撞之时，异变陡生。 人群中有洞察力敏锐之人突然失声喊道：“快看！有人影出现在飓风和古字中间！” 众人眼睛微眯，凝神看去。 果然，虚空之上，两者正中处，一个清俊飘逸的白衣少年，衣袂飘舞，秀发轻扬，淡定自若地立在那里，睥睨天下！ 凛冽的劲风猛烈地拍打着他瘦削俊朗的面庞，仿佛要撕碎掉这个豪放不羁的少年。他袍袖一甩，仰天大笑：“洛某如云，领教二位世兄高招！” 桀骜话音响彻半空，悠悠回荡，何等英雄气概！ 原来是洛家长子，洛如云！ 众人纷纷转过身去，看向战台上站在几位揭谛身边的洛玉清。罔论这洛如云实力如何、能否接下风雷二公子的全力一击，单是这气吞山河的男儿气概，生子有如此，夫复何求！ 众目睽睽之下，洛玉清面色平静，继续目不转睛注视着上空的战局，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这场晚辈之间的闹剧，长辈之间碍于情面不便出手，恰恰须有一个洛家子弟出来平息事端，云儿此时赶来，正是时候。正所谓“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纵使一己身陨，也要挽回家族颜面，无愧我堂堂洛家男儿！ 洛玉清身边，洛如风早就情不自已，泣不成声。他与大哥已多年未见，心中十分思念。没想到初一见面，就是他替自己力战风雷二少，摆平乱局。这二少攻势凌厉，实力强劲，大哥腹背受敌，他这是在用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啊！ 就在洛如风怯懦地站在那里啜泣之时，苍穹之上，波光潋滟，气流攒动。恍惚间，一道激湍翻腾的清冽飞瀑凭空生出，如千军万马般雄壮浩荡，汹涌澎湃着从天而降！ 这道飞瀑铺天盖地倾泻下来，朝着兀自在下空中靠近的飓风和古字碾压而去！ 那两道暴戾的攻击堪称声势宏伟，但在这蕴涵着万千气象的磅礴激流前，却显得如此脆弱渺小，不堪一击！ 喑哑嘶吼的狂暴飓风，夹杂着隐隐雷鸣的硕大古字，似有不甘却无力抵抗，顷刻间便被这排山倒海的滔滔清醴给包裹吞噬掉，湮没得无影无踪！ 而分立在两端cao控攻势的风满楼和雷墨，此时元神激荡，只觉五脏六腑内受到剧烈冲击，血脉翻腾。二人心中暗道，没想到这洛如云道行如此深厚，道力绵长雄浑，远在自己之上。 风满楼面如死灰，强忍着镇定下来，挥动双翼降落地面，便原地打坐，开始运功疗伤。而那雷墨道行稍浅些许，就没那么从容了，他此刻元气虚弱，呼吸紊乱，调整不迭，噗地一声从嘴中喷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身体犹如离线的风筝般，徐徐向下空飘落。雷揭谛大惊失色，箭步冲向虚空，双手接住雷墨。 天地间渐渐烟消云散，恢复清明，一如初时那样日丽风和。悬在半空中的飞瀑似有灵性，湍急的水流缓缓平息下来，不复有刚才的奔涌狂躁，此刻宛如一条细长的银练，清冽幽远，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静静地盘旋在洛如云四周。这正是洛家的家传武魂——弱水！ 洛如云淡定从容，收起武魂，从云端悠悠漫步而下，来到了演武场上。众人此时已回到各自座位上，纷纷放眼打量过来。 这洛如云年纪二十有余，面庞清秀，棱角分明，眉宇之间透着成熟，沉稳中之略带狂傲，深沉的双眼好似两条无底深渊，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豪放气度。他比风满楼和雷墨略长几岁，也是风华正茂之时。 面对四周宾客的炽热眼神和身后的窃窃私语，洛如云熟视无睹，安然若素。他闲庭信步，沿着演武场中央的甬道，向着高台缓缓踱去。 “诸位前辈在座，晚辈洛如云今有一言相倾，还请诸前辈明鉴！” 一时间满座皆寂，鸦雀无声，在场所有人纷纷望向演武场正中央的洛如云，静听他有何话说。 高台之上，闭目养神的风满楼缓缓睁开了眼睛。就连正在为儿子疗伤的雷揭谛也停了下来，面色不善地盯着悠闲走来的洛如云。 洛如云吟啸徐行，谈笑自若。 “今日乃是舍弟如风成人典礼，洛家能得诸位前辈降临观礼，不胜荣幸。想来人之一生，如白驹过隙，能有几次如此隆重以待？舍弟成人大事，洛家阖府欢庆。” 洛如云略一停顿，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转身望向甬道两侧的在座宾客，一双冷眸从中寻到了自顾饮酒的叶凌，怒目而视。 “不想有人滋事生非，挑拨风雷二位公子在此大打出手。诸位前辈且看，这演武场里，杯盘狼藉，桌椅俱裂。敢问眼里可还有我洛家？我洛家府邸，又岂容他人放肆！” 他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家父自重身份，不愿与晚辈计较。可是你们大闹一场，让我弟弟如风情何以堪？成人之礼，任由他人践踏蹂躏。此等羞辱，我这做哥哥的又能袖手旁观？纵使粉身碎骨，今日也要替他出这个头！” “如果还有人想继续撒野的话”，洛如云走到战台前，拾阶而上，呛啷一声，拔出了腰悬的宝剑，转身俯瞰台下的武道群雄，按剑长啸，“来吧！我来做你们的对手！” 少年豪情，气势如虹！ 台下顿时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其中也不乏有豪爽耿直的性情中人，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 “好小子，有气魄！” “如风贤侄能有你这样仗义的大哥，真是福分！” “要是再敢有人搅局，莫说洛家如何，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攒动的人影尽头，太子叶凌悄悄地朝后面移去，趁人不备，带着那个酒葫芦溜走了。 洛如云冲着台下众人抱拳施礼，转身走进了芦篷，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见过父亲，几位叔祖父，诸位揭谛前辈！” 洛玉清和身后的几位族老心里暖暖的，满是欣慰。这小子没丢洛家的脸面！“起来吧！能赶回来就好！”洛如风赶快跑过去把大哥扶起来。看着已经哭花脸的如风，如云忍俊不禁：“都要成人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坐在另一侧的雷揭谛冷冷地哼了一声。“贤侄，好威武好手段！要不你也让我这个做长辈的领教领教吧！”分明是记恨如云出手打伤了自己的儿子雷墨，心中不爽。 洛如云正欲行礼赔罪，芦篷外冷不丁传来一道不阴不阳的笑声：“你儿子自取其辱，那是活该！原来你还知道你是做长辈的，还有脸以大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