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语气中,掩盖在恐惧下的,是深切的鄙夷。 他从不认为布拉德会是一个被利益驱使的人,更别提服从于别人了,在他的印象中,布拉德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是杀戮的化身。 布拉德甩了甩火枪,检查一下火药,无所谓的看向老者。 “人是会变的。” “真不敢相信。”老者暗暗捏紧拳头,短暂的惊惧之后,平复下心惊rou跳的思绪,面对自己曾经的噩梦,紧张盘算对策。 而布拉德做的,只是默默盯着他,从容微笑。 过去的十几年中,布拉德除了杀戮和逃亡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和哈里森家族的各位首脑打交道,对每个人的行事方式,他都了如指掌。 首脑们都希望能得到一个像塞纳一样的左膀右臂,协助自己在家族中建立威望,为争得家族领袖的地位打下基础。 因而,每个首脑都曾多次以委托任务为幌子,派人或亲自去请布拉德,对其极力相求,诚恳到坦言心迹的地步,然而布拉德却始终不为所动,这让首脑们着实头疼。 而这位老者,亚当·哈里森,在哈里森家族的地位仅次于威廉的父亲,可谓是万年老二。 正是因为如此,几年前他迫切需要布拉德为自己效力,多次恳求无果后,他设计干掉了某个名声极好的王子,并栽赃给布拉德,引得举国震怒。除此之外,他还告知王室布拉德的行踪习惯以及接受任务委派的地点,抓捕处死了布拉德的大部分追随者,他们都是布拉德的伙计,更准确地来说是,惺惺相惜的同伴。 他这么做是想把布拉德逼到绝境,他认为,布拉德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投奔哈里森家族。 布拉德本就是疲于奔命了,这么一来更成了过街老鼠,整天只能窝在地下室里,和为数不多的追随者相依为命,只在夜晚才敢出去透透气,这种苦日子持续了足有半年,等于是让他蹲了半年的牢狱。 他清楚一定是哈里森家族搞的鬼,曾经也动过向它妥协的念头,不过这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要知道,他投身杀戮的初衷就是为了干掉谋财害命的人,怎能去为恶虎作伥? 半年后,情势渐渐稳定了下来,人们仿佛忘却了布拉德这个名字。 隐匿了半年终于重见天日,布拉德怀着一腔恨意,多方打听后才得知幕后主使是亚当。 报仇吗?当然,他不在乎多杀个人。 于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他冒着严寒去了亚当那幢建在山麓旁的城堡,要不是那晚塞纳正好在亚当的房间里秘密接受任务委派,挡下了一击,布拉德早已砍下了亚当的首级。 忖度了无数个瞬间,老者无奈地摇摇头,谑笑。 “布拉德,我不清楚你和那个东方人是什么关系,但你会为了帮他而搭上自己的性命么?” 布拉德耸耸肩,不以为意:“谁知道呢。” 老者咬咬牙:“只要我现在大喊一声,就会有数以百计的‘火箭’飞来,它们或许不能把这家酒馆夷为平地,但足够引爆这里成堆的炸药。” “炸药?”闻言,布拉德眉头稍蹙。 月光下,老者的脸上现出一抹阴冷,抬手指了指分布在酒馆各处的大酒缸。 “缸里全是炸药,总共加起来,炸平酒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哇,好可怕。”布拉德敷衍无比的作出惊诧状,随即耍了个枪花,把火枪插回腰间,笑道:“我太了解了你亚当,你为了活命什么都做的出来,为了几百万银币搭上性命值得么?要是想喊的话你早就喊了,还会等到现在?” 闷声,停顿,布拉德倏然冷笑了下。 “再说了,你能喊的出来么?”说话时,他看了原始人一眼。 老者的笑容,顿时凝结了。 之前见了原始人的身手,他很清楚这是个多么恐怖的家伙,没准自己刚张开嘴,喉咙上就会多出一道血痕。 面色僵滞少顷,他恨恨捶了两下墙壁。 这么多年来,他只畏惧过两个人,一个是长兄弗朗西斯,即威廉的父亲,另一个就是布拉德了。 他不明白,以睿智著称的自己,为何总会被布拉德轻易看穿心思?这样的怪异情况,让他面对布拉德时有种奇怪的感觉,眼神也失去了应有的从容镇定。 大概是因为那年冬天,差点被布拉德要了性命吧,布拉德知道他太多秘密了,包括他的家人住在哪。 这时,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厚重悠扬的的钟声,带着一股莫名的穿透力,波动向四面八方,响彻在寂然无声的康斯坦察城。 布拉德瞥了眼窗外,那矗立在几条街后的钟楼。 “圣地亚哥,出去通知船长那上面有敌人。” “哦” 整个船队里,圣地亚哥最害怕的就是布拉德了,因而接到指示后片刻都不停留,匆匆跑了出去。 老者目送圣地亚哥离开,沉下脸直视着布拉德,月光倾洒在二人的面庞上,整个酒馆之中,为庄严肃穆所萦绕,使得酒馆老板迟迟不敢出来露面。 很快,盘踞在街边的上百名斯巴达战士就齐齐向钟楼冲去,过了会儿,楼话间,郑飞进来了。 “这位船长,咱们谈谈?”老者率先说道。 郑飞瞧着他急切的模样,跟布拉德相视一笑。 “行,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