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即将靠岸。 码头,其实称不上是码头,威尼斯各处都是码头,只不过海边的比较大而已。 劳工们刚刚来上班,他们三五成群地坐在货箱上,对着手掌哈气,趁着老板还没来,分吃烤芋头。 冬季的货船比较少,而且大多是运食物的,天气冷食物不容易坏。所以对于劳工们来说,薪水就低了不止一半。 吃着芋头,喝着最便宜的烈酒,他们在进行冬季的每日抱怨。 “以前还能礼拜天还能买桶牛奶给孩子喝,现在连面包都快买不起了!” “我说伙计们,这些货箱里可有不少吃的呢,要不” 他们干咳了几声,四下张望,摸鼻子,寻摸合适的契机撬箱子。 “嘿,看那边是什么!” 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把正准备撬箱子的鹰钩鼻劳工吓了一跳,铁棒铛的一声掉在地上,引来了周围所有劳工的侧目,他们都懂,多多少少都干过。 鹰钩鼻丢了脸,怒目瞪着叫喊的人,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惊奇,纳闷不已,于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在白茫茫的海面上,驶来一支庞大的船队。 “大船!有活干了!” 欢呼声,升腾在整个码头之上。 来威尼斯做生意的,大多是跑地中海内部贸易的,船队使用的都是那些快捷方便的小货船,配上几艘小型护卫舰,不求航行距离有多远,只求速度要快。 跑远洋贸易的大船,在这里实属罕见,而且这样的大船运的货物通常都很值钱,给搬运工的赏钱也高得多。 劳工们连芋头都顾不上吃了,纷纷跳下货箱挤到岸边,激动无比地看着大船越来越近。 码头老板姗姗来迟,从华盖马车中掀帘子出来,一眼便瞥见了海面上的船队,那些鼓胀胀的巨型纵帆,昭示了它们的吨位。 老板的眼中掠过一丝喜色,哈哈一笑,把烟斗在车上磕了两下,填烟丝点着叼在嘴里,整理好衣帽准备迎接大客户。 就这样,在人们的注目礼下,船队停靠在岸边,抛锚收帆,放下连接陆地的木板,水手们排着队有序地走下去。 码头老板机灵得不行,看到郑飞身上的名贵皮衣后,立刻吐掉烟圈,眯起眼问:“贵客从哪里来?看你的肤色应该是东方吧,听说那边正在打仗呢。” 郑飞笑笑不回答,从水手手里拿过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里面是百来枚银币。 “多出来的帮我雇几辆马车,我要去交易所。” “请问您的货物是什么呢?”老板试探道,嘴角挂着职业性的谄笑。 “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是食物纺织品那样的便宜货,停靠的价格偏低,而如果是狐皮美酒之类的名贵物品,我就要承担风险了,得雇人来专门保护,停靠的价格自然也就高一点。” 说完,老板顿了一会儿,嘬了口烟,道:“看您的船队规模这么庞大,肯定不会是便宜货吧?” 威尼斯商人,以精明著称。 郑飞不由得笑了下,又拿了一小袋银币给他,叮嘱道:“我的货要是丢了,你知道后果吧?” “当然,有钱又慷慨的客人。”老板哈腰道。 郑飞点头,拿上更大的一袋银币,来到等待已久的劳工们面前,在手里掂了掂,道:“把我的货搬下来码好,每人六枚银币的小费。” 话音刚落,劳工们齐刷刷地哇了一声。 六枚银币,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这就意味着整个冬天的面包都有了! 看着他们感激的面孔,郑飞露出了微笑。 他不是什么慈善家,这么做也不是因为有钱,而是阔绰。 区区几百枚银币而已,拿去花! 咳,说正经的,他想帮帮这些穷苦人,帮他们度过这个冬天。 留下几个水手监督搬运,其他人便都去城里找地方消遣去了,货还没卖出去,他们没分到很多钱,只能找个酒馆喝酒吃东西闲聊,顺便欣赏风情十足的威尼斯街景,和来自各国的富商。 当然,还有身披绒毛大衣的女郎,她们的美,充满了东西方结合的韵味。 身负重伤的博格,被郑飞叫人送去了城里的医馆,处理他已经恶化的伤口,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博格并不是一个只会吃干饭的累赘,他常年往返于东欧和西亚之间,拥有复杂的关系网,单是这层关系,就能对郑飞提供极大的帮助。 郑飞则是在几名伙计的陪同下,乘上马车去寻找威尼斯的交易所。 一共带了四个人,圣地亚哥、汉斯、阿瑞斯,还有皮特。 皮特是郑飞最初的伙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先认识的人。 他的第一艘小船,就是从皮特的叔叔手里买来的,开着它赚到了第一桶金。 他还救过皮特,那家伙为了取一只漂亮的贝壳给女儿,失足从礁石上滑了下去。 后来买到了新大陆号,那晚他们和两个最初的伙伴还坐在甲板上喝啤酒、吃螃蟹来着,到现在还记得吹着海风豪迈叫出的航海宣言。 郑飞说,为了自由。 圣地亚哥说,为了追求。 乔治说,为了财富。 皮特想了好久才说,为了他女儿 再后来,随着船队规模的扩大,没有特别才能的皮特就渐渐消隐在了人群中,变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水手,融入了大伙儿。 要不是这趟回欧洲,他想回来看看女儿,恐怕还一直那么隐着呢。 说实话,同为从亚特兰大码头出发的,最初的伙伴,他也想跟圣地亚哥和汉斯那样,帮着船长做各种事情,得到赏识并分得更多的钱。 但是,他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既不像圣地亚哥那么能打,又没汉斯的枪法与谋略,只能做一名普通而忠实的水手,闷的时候喝两口酒,听到有人暗地说船长坏话了,上去给他一巴掌,即便通常都打不过 他以为自己就只能这么混着了,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上帝永远都不会亏待一个忠诚的人。 他隐藏的天赋,谁都没有察觉,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