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搜索网
“侦测到大范围不规律时空崩塌。”空蝉号雷达长警告道，“引力扭曲灾害正在扩散。” 风信子从舰长席上猛地站起，快步走到全息沙盘前。由紫色和黑色模拟而成的引力异常点悬浮于誓言绿洲星和帕芙拉的中点，正以违反物理定律的速度扩散。“打开外甲板上所有的探测器，抛射货舱的探针。拉响警报，全员一级战备。”风信子命令道，“请帮我联系Z117。” “誓言绿洲星被强干扰波覆盖，无法接收任何通讯信号！”通讯官回复道，“整个恒星系都受到了广域干扰。” “那我们是否还能联系上司令部？” “军用加密通讯一切正常。” 风信子稍稍松了口气，空蝉号的通讯网络是最先进的，如果这都被瘫痪了，那就太叫人绝望了。“立刻把情况简报发送至海军总部，呼叫境界守卫N051。” 几乎是下达命令的同时，N051的通讯窗口就浮现在风信子身前。“开始了？”N051飞快地接入了通讯。 “是，但信号强度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风信子说，“按照计划，本舰正在收集相关数据，等待进一步指示。” “有多强？” “信号半径在十秒内扩散至3.6AU，引力异常中心已不可观测。” “别管那些了，集中联合作战舰队，准备歼灭敌军。我会让芙蕾雅也立刻赶过去。”N051说，“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我能指望你吗？风信子中校。” “请交给我。”风信子心中忐忑，但还是立正扣胸挥臂行礼。 “好，坚持住。”N051在告别的同时就在给其他境界守卫打手势了。 “开启本舰诱导力场，呼叫联合作战舰队所有战舰，以最大速度向本舰跃迁。”见N051都如此紧张，风信子更是不敢怠慢。诱导力场是灰庭级重巡的另一个新玩具，它通过与诱导目标建立量子桥接，从而帮助诱导目标开启的亚空间隧道压缩至超高密度，排除更多可能存在的干扰，降低跃迁所需时长。即便如此，离这里最近的朝颜号战列舰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抵达。 “探测到未知星舰！” “离我们还有多远？”风信子以为是从其他地方跃迁过来的敌军星舰。 “不！它们从引力异常中心凭空出现的！”雷达长有些惊慌，“难以置信，那种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物质存在！” “有多少？”风信子催促道。不能直接从雷达终端读取数据的她现在也必须靠他人的汇报才能掌握状况。 “数量在增长，六艘，七艘，十一艘……总共有十三艘星舰！两艘1000万吨级，一艘3000万吨级，其余均低于1000万吨。” “他们能看见我们吗？” “未侦测到雷达照射，本舰隐形系统运转状况良好。”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降低外甲板探测器功率，断开探针网络链接，以隐藏舰体为现阶段主要行动目标。雷达长，跟踪汇报敌舰所有动作。”鉴于这艘船上未设立TAO，风信子须自己负责所有战术细节。 “三艘敌舰转向了誓言绿洲星，其余敌舰正分散成密集搜索阵型。”所谓密集搜索阵型一般是指星舰间距不超过两千公里的一种阵型，而分散搜索阵型的间距通常在2AU左右。 风信子身体前倾，将重心压在全息沙盘上，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十个红点的动向，左侧的立体战术网格战位的雷达长副官正手动标注敌舰方位。失去了主计算机阵列对风信子来说是一件很沮丧的事情，但偶尔她又会觉得，没有计算机阵列会让她更关注她正在做的事情。她能更像一个人类那样推演战况的发展。 然而，她还是无法理解者数量庞大的舰队的来源。如果说科技与稀有材料可以通过与外星人的私下交易获取，造船厂可以建在稳定的附属宇宙里，造船工人可以尽量用无人机来替代，但船上的水手又如何解决？不会全是用的机器人吧？希望如此，那样只需入侵战术数据链就能造成巨大破坏。 “指挥官，海军总部正式成立联合作战舰队编制，授予本舰全面战争代理决策权。”通讯官宣读了海军总部的指令，虽说没有实际意义，但具有重要的法律文件效应。 “指挥官，”雷达长紧接着通讯官开口道，“敌舰正在释放飞行器。” “主反应堆转入休眠状态，关闭空间锚。”风信子说，“停用Link1A和Link22，将舰队网络转入FTSNL（舰队战术支持网络链接）。” Link1A是海军战区公共战术数据链，带宽极大，加密级别低，兼容性强，使用方便。Link22是C4ISR指挥系统的通用数据链，用于支持大气层内的军事行动，协调宇宙单位和地空单位。FTSNL则是舰队使用的战术数据链，是所有战术网络中最先进的一种，几乎无法被入侵或破解，且具有很强的隐蔽性。 敌人的搜索工作正逐步展开。填补舰队空隙的一种重型轰炸机正到处发射能增强光子雷达工作效率的中继器，这种中继器能主动发射低能级激光和伽马射线，通过测量两种射线通过某一观测区域的速度和轨迹，即可得知该区域是否有隐形单位存在。拥有神奇的穹顶护盾的灰庭级重巡虽说可以躲过普通的光子雷达搜索，可风信子担心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面前，它依旧无处可藏。 利用量子潮汐引擎，空蝉号不动声色的迅速变换方位，而无需担心喷射的能量被敌舰侦察到。二十分钟过去，敌舰的网也越撒越大。空蝉号可以转身离去，无人能奈何它，前提是它没有正在维持一个诱导力场的话。 “敌军还未放弃搜索。”雷达长说，“一艘原本停泊在誓言绿洲星轨道上的星舰也加入了搜索队列。” 他们确定我们在这附近，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风信子心想。她从全息沙盘旁来到电子战设备处，身体娇小的她必须偏过头才能越过电子战主管的肩看清全息光屏。“标注所有运转中的光子雷达中继器，按照其工作频率划分为红，黄，蓝三种。”风信子说，“导航官，继续做S形匀速后退机动。” EWS战位的中尉迅速将所有中继器归类标注，红色，黄色和蓝色的闪光点错落有致的在虚空中闪烁，随着时间的推移，中继器的工作频率也在不停变化。风信子回头瞄了一眼全息沙盘，誓言绿洲星轨道上的两艘星舰正在空投部队。 “导航官，转向030，350，微速前进。”风信子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听起来至少有几分威严。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不怎么管用，责任不在她，而是她的虚拟形象过于软萌。 “遵命，指挥官。”所幸导航官并未质疑她的决策，而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命令，将战舰引向了敌人的搜索网。 “向舰队发送一个静默信号，中断FTSNL，本将将进入六十秒的绝对静默。” 空蝉号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无数交错的射线组成的隐形牢笼，只要有一点点的偏差，它就会遭受十一艘战舰的集中火力打击。 “舰身左·倾三度，转向011，000，匀速上升至WayPoint1，最终战术高度-10。”风信子给出了第二个命令。她捏了捏自己的大拇指，祈祷神话中不曾存在的AI之神保佑她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庞大的战舰以与其不成比例的灵巧躲过了来自上方的一整片射线网，躲到了搜索网格的空隙中。两架正在部署新的中继器的轰炸机紧贴着空蝉号左舷飞过，但什么也没注意到。“舰身右·倾15度，提速至低速，转向290，020。”风信子说。 “收到。”导航官回答。 “碰撞警报。”雷达长说，“敌舰距离四百公里。我们将处于光雷达的交叉扫描下。” “维持航向。”风信子道，“提速至四级战速。” “长官？”导航官一愣。 “提速至四级战速。”风信子坚持。 “提速至四级战速。”导航官重复了一次命令示意自己了解了。 “穹顶护盾充能。” “明白。”主动护盾主管说。 “进入交叉扫描区域。”EW，电子cao作员，向风信子汇报，“信号半径为0，穿透率正常。扫描强度达到峰值……正在下降。” 风信子能听见CIC里所有人都似乎松了口气，直到电子战主管发出警告：“敌军中继器工作频率正在急速变化中！” 风信子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像是要扑上去一样踮起脚，趴在EWS的座位后观察那些变化的光点。它们不再友好而规律，变得狂躁，令人眼花缭乱。“我们需要冲过去。”电子战主管说，“它们会发现我们的。” “不。导航官，降至低速。”风信子说，“这是命令。”她强调。 “明白。”导航官的迟疑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降至低速。” “停用穹顶护盾，关闭辅助引擎和反应堆。”风信子命令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她必须如此坚信，否则她怎能让其他人相信她？ “可是，指挥官，这样我们将失去抵抗能力。”主动护盾主管提醒她。 “我知道，执行命令，立刻。” “……穹顶护盾下线。”主动护盾主管说。 “反应堆关闭，切换至备用电源。”损管协调官说。 空蝉号依靠惯性继续前进，不能调整方向的它很难说不被中继器发出的射线命中。“我们被射中了。”电子战主管说，“两次。” “它们看不见我们。”风信子说。 “什么，长官？” “敌人在虚张声势，他们想让我们跑。” “有什么依据吗，长官。” “没有。”风信子盯着屏幕上的光点，“直觉。”其实并非全是直觉，风信子身为AI，对电子信号和数字的敏感度要高于人类。对比这些中继器之前与现在的表现，风信子认为它们发出射线的频率已经超出了敌军战舰可以监控的水平。然而，她不知道敌军究竟有什么水平的雷达，这依旧是一种赌博。 “没有雷达照射。”雷达长说，“我想我们还是安全的。” “敌军中继器变频速度正在放缓，”电子战主管也传来了好消息。 感谢上天，风信子露出了一丝浅笑：“重启反应堆，上升至战术水平面，四级战速。”只要敌人不突然脑子发抽调转搜索网再来一次，这艘船算是安全了。“炮长，预装填舰艏的MS600L主炮。”风信子说。 “明白。”炮长兴致勃勃地领命，无论是在风信子号上还是在空蝉号上，炮长都是最积极的那个，因为开炮的机会太少了。他低头摆弄了一会儿，却没有汇报进一步的情况。 “有什么问题吗？”风信子离开了电子战战位，向火控战位走去。炮长，垂直导弹系统主管，短程导弹系统主管和鱼雷系统主管都坐在那儿。 “呃……只是，只是……我觉得主炮的电容器可能融化了。” “什么？” “这以前也发生过，MS600L的电容器太小，排列过于紧密，OI-1反应堆的供能又太快……”炮长竭力解释。 “更换要多久？” “鉴于我们必须先拆开一个能量单元才能够到主炮的电容阵列，大概需要十六个小时。” 风信子想骂脏话，愣了半天，最终害羞和礼仪占了上风。“誓言绿洲星上的那两艘星舰必须被解决掉。”风信子说，“准备发射鱼雷。” “呃……”鱼雷系统主管也张口结舌，一脸尴尬，“如果舰艏的主炮电容融化了，我建议最好不要发射鱼雷，风险很大。它们离得实在是太近了……那里可是有一千万摄氏度的高温……” MS600L相位炮发射时能达到两亿摄氏度的超高温，因此一千万度不是什么大事。但鱼雷发射管和量子鱼雷可经受不起这种温度的炙烤，爆炸到不会，但引起战斗部变形的风险不可忽略。 那还剩下什么？风信子真想揪着头发用脑袋捶墙。C2动能炮她一点也不熟悉，据说弹速不够快，很可能会被躲开…… “这艘船……有准光速引擎的吧？”风信子忽然有了个疯狂的念头。 “是的。”导航官回答。 “那，直接撞过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