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归路
贝恩的生日宴会在距离主城区以南三十五公里处的私家临海庄园举行。如果说上一次突袭雪忧她老爸的秘密别墅时，光逝见识到的只是一栋普通的富人豪宅，那此刻展现眼前的就是一座惊世骇俗的皇宫，且与他在卫星照片上看到的模样具有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冲击性。 劳恩庄园的大门敞开，欢迎着前来参加贝恩少爷生日宴会的商政界大亨巨头，无论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一辆又一辆昂贵的加长礼车或超级跑车低空掠过庄园四周的人工树林，原本还算安静的反重力引擎呜呜的鸣叫叠加在一起，轻易掩盖住了不远处海浪的低唱。它们驶过庄园那白色金边的大理石门时，门卫或保安并不要求来者递出请柬，他们只是拿着一种扫描器围着车辆转一圈后便挥手放行。 车辆继续前行，笔直的大理石砖正道将它们引进有喷泉的广场。穿着西装小马甲与白衬衫的使者拉开厚重的车门，迎出穿着昂贵正装的男人，男人们再转回身，从车里牵出带着丝绒手套的小手，一位或多位美丽的女士随即走下车，华美高贵的晚礼服与珠宝一起在金色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踩着高跟鞋的小脚绷出紧致的曲线，进而勾勒出整个优美的体态。随后，男人和女人手挽手走向皇宫，哦不，庄园别墅富丽堂皇的正门。 “该死的资本主义。”光逝坐在宫夜的车里，诅咒着每一辆从他身前驶过的车辆，“我们的人民迟早会站起来反抗这种资本暴力，高呼劳苦大众万岁，把你们全部送上火刑架烧死。” “是吗？那我觉得你更应该死一死了，毕竟你某种意义上是现在最大的资本主义集团的领导人。”宫夜有点不耐烦地说，他也穿上了平时光逝从来没见过的定制西装，头发上抹了厚厚的油，戴上了贵气的手表，开着一辆品牌不明的顶级轿车。几乎一切都是完美的公子哥形象，唯一破坏了这幅画面的便是他的副座上的不是一个锦衣华服的贵族小姐，而是一个穿着便宜货的邋遢男人，最可恨的是这男人从上车起就喋喋不休的指责资本主义的腐败与他的奢侈穿着，好像嘴里有说不完的废话。“我们到底还去不去派对？”宫夜已经应要求在树林里停了十分钟。 “等等，再等等。”光逝心不在焉地拨弄他的万能手环的全息cao作面板，还把它们调成单面透光模式，“一艘最新列装的轻巡洋舰三分钟后就会突破大气层，抵达劳恩庄园上空。” “什么？你们想把这地方炸飞吗？” “说什么呢笨蛋，雪忧是想顺便测试一下新轻巡洋舰的电子对抗能力，反侦测能力与电子侦测能力。”光逝说，“本来按计划还有半个月这艘船才装配完毕进入测试阶段，可之前出了点意外导致派对日期提前，所以这艘巡洋舰还是半成品，火控系统和武器单元还没来得及装上去嘞，想炸也炸不了。” “虽说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消息，不过好歹还能安点心。”宫夜嘟哝道，“你说他们有雷达，不会看到我们在这里停了很久而起疑吗？” “嘿，赫尔奇需要怀疑的人多了去了，怀疑我们干嘛。”光逝毫不担心，“下车吧，轻巡洋舰已经来了。” “巡洋舰来了我为什么要下车？” “你想看我换衣服也行，我是完全不在意。”光逝扣着鼻孔说。 “啊……哦……”宫夜差点都忘了这家伙和彩璃是一个人了。他闷闷不乐的推开车门，走进微凉的从海岸吹来的风中，点了根雪茄。他有点紧张，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明明没有什么紧张的理由，要混到机密地区的人是光逝不是他，可他的手还是抖个不停，眼皮子也开始不安分了。跟着光逝准没好事，他琢磨着，为啥自己这一年多来要一直跟他混在一起？明明能交朋友的人成百上千。 “换好了，走吧。”车门开启，探出的小脑袋已是彩璃充满灵气的俏脸，而非光逝胡子拉碴让人想打两拳再踢上一脚的可憎面庞。 “哦……好。”宫夜的态度也不免客气起来。眼前的彩璃与之前他见过的芽床体又有巨大区别，对宫夜来讲，她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都是陌生人，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熟悉。可对于彩璃来说，宫夜就是和她相处了快两年，关系很好无话不谈的密友兼上司。因此，两人的交流难免会有一些障碍。 “呃，那个，很……很漂亮。”宫夜尝试像个普通绅士一样夸赞彩璃的衣着，同时心中又难免浮现出光逝的影子，所以说话结结巴巴的。他曾经在汐面前也犯过蠢，说过傻话，不过光逝却基本不拿那些事情数落他。他是理解不了光逝、汐、滢和彩璃的思维运转模式，即便理解了，也不可能全盘接受。事实上，就连七大氏族最厉害的脑科学家与心理学家也无法洞悉光逝脑内的信息处理方式，毕竟他又不是纯粹的精神分裂患者。 “是吗？谢谢。可我觉得这种样式的高腰公主裙不太适合我。”彩璃拉扯着裙子上的丝带说。她没化妆，也不适合化妆，彩璃的脸美得比较古典，原汁原味才是最好。“又矮又没身材，挑衣服好纠结的。有的时候真羡慕汐和滢的身材，不管什么衣服穿身上都美到爆。” 宫夜想说你这样的女孩子也有很大的市场，可他说不出口，不管是出于脸皮问题，还是脑袋里又冒出了光逝的贱脸。 他们在庄园入口停下，门卫拿着扫描仪围着车照例走了一圈，然后放他们过去。一路跟随前面的加长轿车经过夹在挂满精灵灯的榕树间的大道，很快进入了在卫星图像上看到的广场。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旁，拉开车门，让宫夜下车。正当他犹豫该怎样为彩璃开车门的时候，后者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jiejie，笑一个。”琉璃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拿着一个小巧的古董相机对着刚转过脸去的彩璃闪了一张。 “琉璃你已经到了？汐呢？” “啊，汐jiejie的话已经进去了，她说这里有一些人总盯着她，让她怪不舒服的。”琉璃说，“呜啊，我真不该和汐jiejie一起来的，挫败感太强了，我在她旁边就是一只丑小鸭，不，完全是丑小鸭身上的一根羽毛，不，丑小鸭身上的一根羽毛上的污点才对。” “太夸张了吧……”彩璃和琉璃边说边笑，手挽手的走过广场。她的耳朵不仅在倾听琉璃的声音，还在接收来自两万米高空的信息。 “这里是峡湾级轻巡洋舰巨浪号，我们已悬停于劳恩庄园上空，正在展开电子系统，两秒后进行第一轮精准侦查。”巨浪号的通讯员如实报告，“初步侦查有六十一名武装分子，都携带有自动武器。” “抱歉，巨浪号，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庄园别墅里有干扰信号，请立刻排查。”彩璃边说边与琉璃走进了正厅，“务必优先确保通讯频道的加密系统万无一失。” “巨浪号收到，正在扫描。请稍后，有人攻击我们的通讯线路，防火墙建立中。” “A108呼叫Z117，收到来自A201的消息，维拉学院中的萨瓦迪安人有一半行踪不明。”不知潜藏在何处的奭葵突然接通了彩璃的微型间谍耳机，“是否寻求支援？” “该死。”彩璃咂咂嘴，“否定，不要呼叫支援，重复，不要呼叫支援。现在还没有全面对抗的必要，打起来对双方没有好处。” “收到，A108继续执行搜查任务，完毕。” 通讯频道内暂时变得清净起来，也给了彩璃打量四周的余裕。她刚才一直被琉璃拉着走，根本没注意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来，jiejie，拿着。”琉璃将一根插着棉花糖的竹签递给彩璃，又指了指一旁那壮观无比的巧克力喷泉，“很不错哦，据说是进口的依塔纳斯帝国的高档巧克力。” “哦……”彩璃想要将棉花糖伸到喷泉倒数第三层去接巧克力，可她一瞬间想起自己现在不是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光逝了，那个高度对她来说有点难度，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她慢慢转动竹签，眼睛扫过第一个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将安保人员的位置一一记下。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观察他们的活动范围。 棉花糖还没完全下肚，彩璃又被琉璃拉拽着顺着餐桌移动，依次对摆放在上的美食发起攻击。如果是光逝的话早就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了，琉璃的性子也是像他，可彩璃面皮薄，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左手龙虾右手鸡腿，表现得像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饿鬼一样。本来这种派对就是交际场合，至于一年多前境界守卫们在任务前为自己人举办的生日派对基本以吃为主，是因为接下来的行动能量消耗巨大，不得不摄取足量食物。 她俩很快就从一个厅进到另外一个厅，这里是宴会的主厅，人也更多，派对的主办者赫尔奇圣咏劳诺与大少爷都在这里。赫尔奇是个大胡子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是个混在人群里可能找不太出来的人。不仅是模样普通，他还能很好的收敛自己的气息，估计还懂点原能运用。这没什么奇怪，在贵族圈子里，学习原能强身健体的人不少，不过能用原能战斗的人却屈指可数。 汐也在这个厅里，她站在墙角的餐桌后，似乎是想用盆栽挡住自己，可惜收效甚微，就像试图用一片树叶挡住太阳的光辉。她的存在是难以被任何人忽略的，如果不是因为贝恩好歹是派对的主角，此刻围在汐身边的人绝对是最多的。 两人间的心灵感应让汐在彩璃看向她的瞬间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她轻轻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一支香槟，然后不易察觉地向左边使了个眼色。 “你meimei呢？”原本在远处和其他达官贵人寒暄的宫夜忽然出现在彩璃右侧。 “琉璃——嗯？啊……”彩璃这才发现琉璃已经跑到汐那边的圈子里去了，“这家伙，都不给我打声招呼！” “你不要紧吧？”宫夜有点担心地问，“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感觉你不太适合现在的工作。” “唔呼……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明明脑袋里的程序都逐一执行了呀，为什么找不到感觉呢？”彩璃沉思道，“难道个体与个体间差异就那么大？不对呀，我用汐的身体时干什么都没问题的。” 宫夜有点吃不准眼前的少女是在装傻还是真有点天然呆，对方只是个普通少女的话，他会很绅士的顺水推舟，依着对方往下说，可一想到这副漂亮皮囊下还隐藏着一个整得他的生活鸡飞狗跳的人格，宫夜就很想翻翻白眼转身走开。“呃……毕竟光逝和汐身体的区别相对较小……”宫夜最终敌不过彩璃水灵灵的大眼睛和微微鼓起的脸颊。 “是哦！他们都接受过强化改造嘛，我差点忘了呢。”女孩吐吐舌头敲敲头，可爱度又上升了一分，但宫夜脑子里的警报强度也增加了一分，“那，你看，我到底只是个弱女子，要不，你陪陪我我呗？” “陪你？陪你干什么？”宫夜立刻拉开了与彩璃的距离，对方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有熟悉的感觉。 “走走咯？还能干什么，我不是你的女伴吗？”彩璃保持微笑，“不要害羞，来嘛。” “不不不不不，别过来！放手！我要喊人了！”宫夜低吼道。他早该转身走开，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喊人？说彩璃非礼他么？别开玩笑了，他要真喊，第二天都不用继续做人了。 就这样，彩璃将宫夜的手臂夹在臂弯与胸部的软rou间，将他拖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