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三轮至(下)
在方离两家子弟的呼喊声中,比试开始,两族子弟皆是闭口看起了比赛,生怕自己的呼喊会影响了场中自家少爷的发挥,而随着呼喊声的消失,方远很快便进入了状态,他再次抢攻。 离洛吸取了第一轮比试中离蒙所受到的教训,他早早将剑出鞘,保持着令方远难受的距离与其交战着,他剑道造诣略胜离蒙,心性较之离蒙更是沉稳不少,自然不会像离蒙第一场一般大意而遭到算计。离洛烈风剑法大展,剑光寒芒在他与方远的三尺距离间盛开,令方远的拳头根本无法近其身,同时他的剑收放极快,方远即便想用之前那种将寸劲打入长剑的方法,在这种锋芒的压迫下,也是无法顺利施展的。 面临这种无法做出有效进攻的窘迫境况,方远忽的便是一招寸雷拳展开,倒不是攻向离洛,而是朝着磨剑台一角瞬身而去,与离洛拉开了距离,他拳势一摆,竟是方寸拳的拳隐玄武的防守姿势。 难道方远见没有办法攻破离洛的烈风剑雨,故而退而防守,等待离洛的进攻,再伺机而动?在场的九黎子弟乃至离洛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九黎一干长辈以及沉池却有其他看法。 方远虽然摆出一招防守姿势,但要知道方寸拳一向是以攻代守的拳法,拳招里几乎无纯粹的防守招术,这招拳隐玄武其实也是招以防守作为掩饰的攻击之法,只怕方远的目的并不是等待离洛进攻,而是再次拉开距离等待离洛露出破绽。 果然如同众长老所料,离洛生性沉稳,自然不会轻易发动进攻,然而就在他气息稍微一滞的片刻,方远便如苍狼凶悍而出,利用寸雷拳那惊人的移速瞬息前来,与离洛缠斗在一起,一套方寸狼拳打出,见离洛再次拉开了身形移出了方寸之距,方远又是脱身而去,在磨剑台一角远远盯着离洛的一举一动,再次寻找机会。 沉池望着磨剑台上专注的方远,不禁微微一愣,想起了多年前方远曾说过他最欣赏的动物便是百兽山岭上的幽夜狼。 方远解释说,因为幽夜狼非常坚强,它们习惯单个行动,在狩猎比自己强大的猎物之时可以十天十夜不吃不喝,紧紧跟着猎物,待猎物露出疲态,它们便冲上去攻击撕咬,遭到猎物的强烈反击便利用速度优势逃开至安全距离继续伺机而动,如此反复,即便是比幽夜狼强大数倍的生物都会被这些耐心至极的狼崽子们生生耗死。 在百兽山岭,那些气势生猛,身体庞大的异兽并不是最可怕的,而身形瘦小,也无强大破坏力的幽夜狼却更为让九黎族人忌惮,因为它们的耐性远超其他生物,生命力也更是坚毅顽强。 现在的方远就像一匹幽夜狼,他守在磨剑台一角,双眼一眨不眨,似有野性闪烁,他摆着拳姿,更不像是在比武,仿佛像是正在狩猎一般。 在这种压韵的气氛下,离洛也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被人当作猎物的感觉绝对不好受,即便沉稳如离洛,在被方远如狼猎物般游击数回后,也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少年心性,长剑一抖,剑起如风,势如暴雨一般袭向方远。 藏剑池边的离浩长老叹了口气,他清楚自己孙儿此剑一出就将要落入下风了。他只道自己孙儿性情沉稳,在九黎一代中已极为出众,不料方家那名了无声望的方远竟在耐性方面更胜一筹。 离浩望了眼方泰衡长老眼中露出的欣慰之色,不禁摇头一笑,心中暗道:方兄这十几年最气的一件事莫过于有个不中用的孙子,哪知道他这些窝囊气尽是虚妄之举,这方远就算比起他家的翘楚方鸾,也不遑多让了吧。 磨剑台上果然情势大变,只见一剑暴起的离洛在剑至方远三尺之距,剑锋即将要触及方远之身时,方远却是忽然如同游鱼般身形一侧,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寒光泠泠的一剑,而后他那白布缠手包裹的双掌便是顺着那柄长剑疾速滑至离洛的手腕,方远双掌迅速扣住离洛的手腕,身子顺着离洛的剑势在半空向后滑去。 半空之中,方远一声断喝:“撒手!”他扣住离洛的双掌猛一发力,离洛顿时吃到一阵钻心之疼,握剑的手哪还有气力,长剑呼的便是脱手飞去,而后他与方远一齐落地,方远此刻扣着他的手腕,与他已是贴身之距,哪里还容得他闪躲,一拳崩出,落在离洛胸膛,便是将其径直击飞数丈。 藏剑池边的离蒙见到方远借力打力的这招,不禁想起了数日前千机试中自己被方远扣住手腕,卸去长剑之景,他眉头微皱,暗自嘀咕道:“又是这古怪的拳法,真不知道这套拳路出自哪里?” 剑已脱手,又受了一击重创的离洛已然落败,他捂着胸口艰难起身,望向方远,目光不禁微微变化,在第一轮比试中方远大展身手后,他便不敢再小觑此人,没想到他的强大超过了自己的预料,离洛虽败,却心服口服。 “真厉害,我输了。”离洛捂着胸口,对着方远淡然笑道。 方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而后方才想起似乎该说什么,怯怯地说了声:“承让。” 离洛微笑摇头,好奇问道:“最后那套拳路……是你自创的吗?我从未见过。” 方远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哪有这种水平,这……这是沉浮二少爷创的拳谱,三少爷曾经教过我,叫做……无用拳。”
离洛神情一怔,苦笑道:“这拳如此厉害,又怎能叫做无用。” 最终,在方家子弟的一片欢声笑语中,方远赢下了这第二轮最受瞩目的比赛,随后便是第二轮的最后一场比试沉藏锋对车家的车北辙。 接收了沉万涛三十载深厚内力的沉藏锋气势无匹,上场之后便是全面压制着车北辙,不过车北辙不愧是车家武道以及术道最优秀的少年,他利用各种暗器与轻巧的小阵法硬是在小小的一方磨剑台上耗了沉藏锋许久,最后败绩已露的他放弃了挣扎,准备认输,然而沉藏锋却似乎被其无所不用其极的比试方法彻底激怒,即便车北辙败绩已露,表现出了投降之意,他却依旧不打算停下进攻,生生地将已经放弃抵抗的车北辙重创。 车北辙最后是被车家的子弟们抬着离开磨剑台的,比起第一轮受创的药白鸣的外伤,车北辙是真正的受到了重创,浑身筋骨断了不少,内脏也伤了几分,将其架到药家长老面前医治时,从药家长老难看的脸色中,便可看出其伤的有多重。 车家子弟与长老皆是大怒,有些子弟甚至欲图冲到沉藏锋所在的岸边寻个说法,最后被车家的家主镇压了下来,君王比试中本就要求全力而为,沉藏锋之举并未违反规矩,只是他不念同门之情的道义,确是令人不耻。 沉藏锋回到岸边,再次对上了沉池的目光,这次沉池的目光中带着怒色,不待他开口说什么,沉池便是怒声道:“车北辙明明已经露出投降之意,你为何还要下此重手!” 沉藏锋听到沉池的责问,不禁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他上台之前便知道敌不过我,为何还要苦苦支撑,干脆直接投降不就是了,还浪费我那么多时间。既然他坚持比试,我也可以不接受他的投降,将他直接打倒便是。” 沉池见到沉藏锋这般嘴脸,不禁更怒,道:“你这人竟如此不顾同辈之谊。” 沉藏锋仰天一笑,神色更为嘲弄,他指着自己脸颊上有些狰狞的疤痕,狞声道:“留下这道印记的你,也配在我面前谈同门之谊!我告诉你,沉池!最后一轮你我相遇,当年的一剑之仇,我要叫你血债血偿。” 沉池的双拳狠狠握紧,面色微寒,怒视着沉藏锋,冷声道:“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