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城初遇
九黎南雨峰下,是九黎宗室附族的家居所在。九黎沉家万年传承,家主之位而下三代皆算沉氏宗族子弟,若宗族人士三辈之后中再未出过一族之长,则此脉直系亲属皆降为沉氏附族,失去执掌沉家的任何机会,搬离朝阳峰,从此居于南雨峰,终生须以守护宗家为则,虽然身上也留着沉家的血,可在谷内的地位其实与和其他附族无异,只是因为血脉关系,九黎众附族多多少少对宗室附族还是很尊敬的。 秋风阁位于南雨峰下众多建筑之中,里面便住着一位在九黎谷内声望极高的老人,五十年前九黎谷主的兄长沉万涛,由于他的子孙都未能有继承九黎谷主,现已快年过一百的老头子早已经非是宗家人士,但由于他资历最老,又曾为九黎谷立过汗马功劳,故受九黎上下子弟的尊重。 秋风阁内,一名头发花白身形枯瘦的老头穿着暖袄端坐在火炉面前的大椅上,他的脊骨已变形弯曲直不起身,所以他坐着的时候,若不刻意抬头,是看不到这人的面目表情的。火炉面前还站着一个中年人,他身材魁梧,脸如刀劈斧削,菱角分明,粗眉大眼,高鼻厚唇,长得颇有气势。 那老人正是沉万涛,而站着的便是他唯一的孙子沉燕常。 天气方才入秋,只是谷内清晨湿寒,驼背老头沉万涛更患有旧疾,甚是怕冷,所以在房内不但得穿袄,还得生火方方能让老者感到暖意。正专心烤着火的沉万涛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干裂,甚是难听,他缓声道:“已经送走那位年轻公子了吧?” 沉燕常点头道:“已按照爷爷的吩咐,将那人秘密送出了谷,走的是上次谷外换阵之时我特地留下的小路,即便是车家也是完全不知。”他身材魁梧,声音本该如滚雷般响亮,此刻怕是扰了老者清宁,连说话都是压着声说的。 沉万涛枯容一动,竟是微笑了下,露出一口难看的无牙牙根,使得这笑看起来却是比哭还难看数倍,他道:“那人之秘,只有你我子孙二人知晓便可,就连我那重孙藏锋也不可告知,懂吗?” 沉燕常连忙点头,道:“好的,爷爷!您老已风烛残年,却依然为孙儿尽心耗力,孙儿好生没用!”他说着,竟已眼眶红润,堂堂七尺男儿,竟是差些落泪而下。 沉万涛嘶哑着怒哼了声,道:“你要时刻知晓,这些本该就是我们的!若不取回,我死怎瞑目!” 沉燕常一抹红眼,正欲说话,外面忽的便是响起了仆人声音,“老爷,谷主有话,要老爷立刻去浩宇阁商谈要事。” 沉燕常望向驼背老头沉万涛,那沉万涛点了点头,道:“去吧,在为他们做点事吧,好让将来他们也知晓我们的感受!”他猛抬头颅,那张如枯木一般的面容此刻一脸狰狞,宛若恶魔。 …… 日上中天,已是向午。沉池晃悠悠的骑着老黄牛来到了青离城南城门外,在望见城门不远处,小湖边的一个酒水摊后,便是嘴角一扬,跃身下牛。 沉池拍了拍老黄牛,叹道:“老黄啊,过不久我就得远走江湖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同你一起来这青城外玩耍了,你倒还好,若想来吃着湖畔嫩草,几步便至。我若出门,要想再尝尝这青离特有的青湖酿怕是难了,乘着我还能喝到这种美酒,我就去多喝几斤,以免日后犯愁思酒,不得其味。” 老黄牛哼哧了几声,便是大摇大摆的向青湖畔的那片绿草茵茵走去。沉池一笑,便是来到了那没少来过的酒摊,酒摊老板早已眼熟沉池,见沉池忽来,哈哈一笑道:“小哥今儿又有闲空来我这饮酒啊?”说话间他便已清了个桌让沉池坐下。 酒摊临城又立在树荫之下,远望而去是青城碧湖,常有微风徐徐,风景宜人,故而这个酒摊虽不是什么名家酒楼,却也生意不错,此时午时方到,已经有许多游人落座饮食,谈笑风生。 “老板的生意是越来越不错了啊。”沉池嘻嘻笑道。那老板闻言一笑,“都是一些粗茶淡酒罢了,是承蒙了小哥您这种客人抬爱啊。” 沉池摇了摇头,笑道:“这倒是老板谦虚了,您这青湖酿的味道绝对是青城最正宗的,生意火那是自然的。”周围有人听到沉池的话,皆是微笑点头,有人道:“这小哥说的极是,老板你就别谦虚了,快给我们来三斤青湖酿吧,我这正口渴难耐,需此纯酿方才解渴。” 那老板叫了声:“好嘞!”便是跑到一边忙活起来,不久后便是陆续给各桌上了酒水食物,来到沉池的桌前,放了一盘熟牛rou和一满壶酒,笑道:“按照小哥往日的习惯,一斤熟牛rou三斤青湖酿。” 沉池笑着点了道谢,便是倒了一杯青湖酿一饮而尽。但觉有股清爽之意由口而下滑入腹中,青湖酿特有的甘醇气息还在口舌鼻息之中回荡,这酒同一些烈酒大有不同,不但毫无烈性还清暑降火,更是有佳酿的醇香口感,让人回味无穷。沉池道了声好酒,便又是连饮三杯,虽是好酒,可若空喝,也易醉人,沉池三杯下去便是起筷吃起牛rou,赏着这青城湖光,自在惬意。 吃喝间,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从远处传来,众人皆是抬头远望,只见一名身着朴素的壮年男子纵马狂奔,身后竟是跟着一队人马,口中狂喊站住,那名壮年男子似是正被身后那群人马追命,神情慌乱,不敢丝毫懈怠。只是那坐下之马,似乎终于承受不住长途疾奔,在奔至摊前不远处时,便是前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那壮年男子亦从马上狠狠摔落。他慌忙起身欲逃,奈何着实摔得不轻,加之疲劳脱力,一时半会起身都难。 那追袭人马转瞬即到,他们将马喝停,相继翻身下马,一时间摊前尘土飞扬,众人也是没了喝酒的雅趣,却也是不敢靠前,只是看着低声议论,唯独坐在角落一边的沉池嘴中还吧唧吧唧的嚼着牛rou,喝喝小酒,眼睛却也是盯着路上的情况。 那人群中忽的走出一个人来,摊上的众人眼神瞬间便是被完全吸引住了,只因那是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若能将旁人的眼神瞬间吸引,那绝对是这个女子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又或是有绝色姿容,那更是令天下男人难以转眼,恨不得近身端详。 而那女子,却是两者都占了。 她从人群之中走出,带着清灵之气,有风拂起她额前青丝,现出她那胜雪香腮,倾国之颜。这女子五官玲珑精致,尤其是她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脱俗的气质。
那女子身材曼妙,身着一袭青裳,她自人群之中走出,还未言语,却是胜过了周遭一切美景,更是让原本怨忿这些人扰了酒趣的人再无此念。 清灵女子来到那中年男子身前,怒声说道:“快将你盗窃的宝物交还,我们还能饶你不死,若是还想逃走,休怪本姑娘无情。”她虽是怒声要挟,可声音却是如风铃作响那般清零,自有说不出的悦耳。 那中年男子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他慌声道:“什么宝物?我根本没拿,你们何至于穷追不舍,要害我至此地步……” “休要狡辩!三日前你在冀城盗我落远镖局所压至宝,被人亲眼所见。我落英镖局查到你身上时,你发觉东窗事发,便落荒而逃,害我等苦追至此!小姐莫要和此贼人多话,待我等把他宰了,再从他身上取回宝物!”人群之中一名握着长刀的大汉怒声说道。 酒摊上的人听见竟要动手杀人,皆是缩身站后,深怕一不小心被卷入了既要发生的惨案中,他们多是青城的平民百姓,又哪见过江湖杀戮。 这摊上客人往后连退,酒摊上忽的便是只剩下两个人还坐在座位上,一个是还在吃rou喝酒的沉池,另一边却是坐着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袭素袍,桌上放着一本旧书和简单的茶水干粮,桌边放着一个已显破旧书箧,这应是个游学书生。此刻他镇定自若的望着路上的事情,却未看到一边喝酒的沉池已打量了他许久。 清零女子听见大汉的话,美目中流露一丝犹豫,那中年男子连忙说道:“这位大小姐,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偷你们的宝物,你们突然追杀于我,我若不逃怕是已被你后面的虎狼之师撕碎,我天生胆小,是怕被你们折磨才跑的。真不是畏罪而逃,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他声带哭腔,声音诚恳,竟似真的被冤枉一般。 清灵女子也是被眼前男子一说,却是真的犹豫起来,她说道:“可……可是有人亲眼所见是你做的……” 那男子跪倒在清零女子身前,哭声道:“我真的是冤枉的,三日前我的确在落英镖局大门前路过,可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路过而已啊……” 身后的持刀大汉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若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为何我再发现宝物失窃后,怒吼了一声,‘有贼盗物!’你便在不远处吓得夺路而逃!若你未曾偷取宝物,为何要心虚逃窜!” “我……我……”那中年男子面对大汉的责问,竟是一时间答不上话来了。 那大汉怒声道:“你这贼人着实可恶,偷了宝物不肯承认,还试图蒙骗我家小姐,老子这就送你上路!免得你再污人耳目!”那大汉说着,便是提刀夺身而出,竟是要一刀毙了那跪着的中年男子。 “且慢!”酒摊内,有人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