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命运的无常
然后洪老开始偷偷的关注的这个孩子的成长，这个孩子不知道，在他的小学毕业典礼上，他并不是如他所想的，孤零零一个人。 在台下，一个不起眼的老人正欣慰的看着这个孩子独自一人走上讲台领取自己的的小学毕业证书。 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所以洪老总是默默的关注着这个孩子的一切。 他的第一次小学毕业，第一次初中军训，第一次在全校师生的目光下，走向演讲台去领取自己的奖状。 每次看着这个孩子独自一人经历这些时，他的悲伤的眼神，洪老就忍不住想走上前去，狠狠的抱住这个孩子，将他抗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忧郁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可是洪老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向前迈去的脚步。 他不想耽误了孩子。 自己身上这个烙印着深深耻辱的身份，让洪老不希望这个孩子受到影响。 没有哪一次，洪老如此痛恨自己过去的错误。 人生就是如此残忍，走错一步就再也没有了挽回的机会。 洪老觉得这个孩子就应该是自己的孙子，没有血缘的孙子。 洪老感谢上天，没有给他的人生留下一片绝望，即使在犯下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之后，依然为他送来吴杺，送来了最后的光芒。 在安静的夜晚里，一老一小吃着菜，喝着酒，一个说，一个听。 无论是说的，还是听的，两个都已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筷子上夹的菜，搅混了手里的清酒。 在泪水与酒水的混合之中，一老一小，终于第一次袒露了心声。 他们的心，超越了年龄的界限，血缘的界限。 无法述说的感动在两人的心中流淌着。 醉了，醉了，两个人都醉了。 洪老终究是年龄大了，支持不住，趴在了桌上。 在临睡去的前一刻，吴杺张嘴，喊了一声。 “爷爷” 这下不止洪老的脑袋，连洪老的心也醉了。 脸上带着一股子满足的微笑。 洪老闷头大睡，打起了呼噜。 吴杺将洪老抬到卧室里，略微整理了一下残局。 然后拿出自己的那套被子，在洪老的床边，打地铺睡去了。 此刻吴杺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了。 满足了，真的已经满足了。 流浪的浪子遇见了家的温暖。 这一个夜晚如同过去六年里很多个夜晚一样。 听着身旁洪老有节奏的呼噜声。 吴杺不再感到孤独与寂寞。 心里有东西轻轻的将他的心充盈了起来。 床上的洪老带着笑容，地上的吴杺也带着笑容。 一个安静的夜晚就这么静静的过去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第二天的清晨，很快到来了。 吴杺起床，收拾好了被褥，看着还在床上安静的躺着的洪老，不由得笑了笑。 这个笑容，融化了最坚硬的寒冰，那么平凡，又那么美丽。 然后吴杺开始打扫卫生，整理昨晚的一片狼藉。 顺便帮洪老洗去堆积的脏衣服。 心情愉快得想要放声歌唱。 将一切整理完毕，都已经早上10点了，吴杺觉得差不多该叫洪老起床了。 走进洪老的卧室，轻声呼唤道 “洪老，早上十点了，你要起床吗？” 没有任何反应，洪老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嘴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吴杺觉得有点不对了。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了。 “洪老，天都已经大亮了，赶紧起床吧。”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洪老太安静了，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 吴杺慢慢的拖动着自己的脚步，他尽力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走到洪老的床前，他多么希望这只是洪老一个恶意的玩笑，就像以前很多次的恶作剧一样。 突然掀开被子，看着吴杺被惊吓的样子哈哈大笑，臭屁的说我还能再活五百年呢。 这次不一样了，吴杺轻轻的伸出手去推了推洪老。 洪老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突然跳起来，洪老只是安静的沉浸在一个最深的梦境之中。 吴杺伸手探了探洪老的鼻下，没有；再摸了摸洪老的脖子，没有；再抓起洪老的手，摸了摸脉搏，依然没有；再伸手摸了摸洪老的左胸，还是没有。 吴杺突然觉得洪老熟悉又平和的面庞此刻显得如此的陌生。 吴杺整个人完全懵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他，他只知道，他再次遭遇了从不敢想的恐怖。 双腿一软，吴杺跪了下去，狠狠的将头撞在地板上，痛哭道 “为什么？为什么啊！！！！！！！！！！” ---------------------------------------------分割线----------------------------------------------------------- 三天后，吴杺抱着一罐骨灰失魂落魄的坐在了过去他们常一起吃饭的桌上。 洪老因为喝酒，引起脑血栓发作，在清晨安静的走了。 原来洪老一个月前，就在医院被查出了脑血栓，医生强调，一点不能沾酒，也不能情绪激动。 吴杺听到这里，眼眶里又湿润了。 之后正在吴杺处理洪老的后事时，有个律师找到了吴杺，说洪老给他留下了10万的遗产，还有洪老的一封信。 “吴杺，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么证明我已经走了。 我啊，年轻时，犯了很多错，我曾经为自己做过的事夜夜难眠，但是我最庆幸的是，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我遇见了你。 你就是我的孙子，有些话，我老是说不出口，因为我担心说了以后你会离我而去，就像我的儿女们一样。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我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头那个坎啊。 但是今天我下决定了，因为有的话再不说，或许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我啊，年龄大了，有这一天很正常，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 你还年轻，不要这么早就给自己下了决断，你的人生还长，还有很多可能，老头子我，死了没什么，因为已经看够了，也活够了。 如果有机会，去帮我找到我国外的家人，将我的骨灰葬在他们身旁，虽然他们丢下了我，但是，人死了，还是希望能够落叶归根的。 家里人，就是自己根啊。 所以，吴杺，答应我，认真的活下去，至少活到将我的骨灰埋下的时候。 这是洪老我最后的心愿。 要记得，人生不要去追求轻浮的名与利，可以拥有他们，使用他们，但是不要被他们所奴役。 要始终记得，你活着，不是为了钱和权的，还有更好的，更值得拥有的东西在等待你的发现。 我找律师给你留下了10万元。 你要是认我这个长辈，就收下它。 然后去好好体验一下大学生活吧，不要再担忧钱的问题了。 去工作，成长。 不要让自己的人生永远停留在18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虽然我死去了，但是我会始终陪着你的，就像以前一样，要记得，你从来不是只有一个人。 好好的活着，活出你的精彩。 或许众人瞩目，也可能会无人问津，但是，你活着，要学会为自己而活。 而非为他人而活，这就是你的洪老给你最后的劝告了。 再见了，小吴杺。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如果死后真的还有世界，那么我会在那个世界里一直注视着你。 我会永远永远的陪伴着你。 晚安” 拿着这封信，吴杺感觉自己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一种温暖的感觉，填满了他空荡荡的心房。 抚慰着千疮百孔的心灵。 完成了相关手续，又接受了一些警方的询问。 吴杺抱着洪老的骨灰回家了。 洪老交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亲人，和吴杺一样。 所以也没有办什么哀悼会之类的仪式。 直接被送去焚化炉，然后只剩下了一个小罐子还给吴杺。 冷冷清清又安安静静的，洪老永远的离开了吴杺。 吴杺抱着洪老的骨灰静静的在洪老之前的房子里最后转了一圈。 这套房子是洪老租的，过几天就要到期了。 然后吴杺将钥匙还给了房东，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他带着骨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将洪老的骨灰放在了自己家桌上的mama的相框和父亲的啤酒瓶旁边。 拿出一个香炉，上了三炷香。 吴杺再次只剩下一个人了。 烟雾缓缓从朱红色的柱子上向着天空爬升。 静谧的房间之中听不到其他的杂音。 吴杺将手中已经看了很多遍的信小心的收好，放在了自己存放钱和卡的小盒子里。 他握了握拳头，决定了，一定要找到洪老的血缘亲人。 为此，他专门留下一撮洪老的头发，放进一个小玻璃瓶中保存。 屋外的天空开始变亮，吴杺背起书包，又是新的一天了。 这一次，他不再感到孤独，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会永远在背后微笑的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