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祭品

    安杰利塔家族在一百多年前负责建造学院的主体和地下部分，当代家主偷偷在地下部分冰窖中留下来一条容一人通过，没有任何电子、机械痕迹的密道。

    西雅按照家族的记载找到密道的入口。那是和墙体贴合，远离监视区域的不起眼的阴影处。她附在墙体，伸手在墙上上下摸索着，找到一处有规则的凸起。按照家族特有的手法，上下上下，左左右右，左斜右斜打开了密道口。

    墙体往后陷下去，多出一人的缝隙。西雅往后倒进去，从墙体里推合上密道门。

    墙体恢复如初，谁也不能发现这里有一条密道。

    密道里。本来密道是按照成年人体型设计，为了隐蔽建造的很狭小，不过对于体型较小的西雅绰绰有余了。

    空气有些沉闷，还有上百年来积累的灰尘。西雅捂着自己的鼻子，眯着眼睛，扶着墙壁往前走去。

    密道构造相当简单，一横一竖再一横而已。

    一开始的一横是从密道口到竖井的路程，只有几百米。

    那一竖是贯穿了上千米深度的竖井，按照深度计算，已经超过了冰窖最底下。

    最后的一横，从竖井底部往外，三十来千米，连通到卡塞尔学院外的海。

    西雅在密道走了几分钟，浑浊的空气往下散掉。眼前，脚下出现黑漆漆，一人宽的竖井。地下的风倒灌上来，吹动西雅的金黄色卷发。

    怪可怕的。西雅深呼吸几次，灰尘都随呼吸进入肺内。放松了心情。

    西雅抓着竖井壁上一道道折型的铁把手往下攀爬。

    冰窖作为学院的地下，不仅装备部、考古部等坐落在这里，而且在底下聚集了相当的龙类相关物品。久远的年献资料、龙族时代的炼金器皿、龙类的尸体，甚至只有昂热、路明非知道的在冰窖最深处镇封的龙族君王。

    西雅的血统并不很优秀，除了活得久不会变老也没什么言灵力量。所以对于他人的强弱更加在意，作为混血家族的族长经常接触昂热、自己家族的精英、一般混血种，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一种对龙裔血统几位敏锐的知觉。血统高低、危险程度如何，都能靠这种知觉察觉出来。

    当初路明非接受血统检测，隔着单向玻璃，她第一次看见路明非。

    路明非低垂着头，嘴角还有不屑的笑。眼睛是收敛了亮光的暗金色。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西雅的龙裔知觉在咆哮，席卷了她全身的战栗，那个人的可怕，那个人的血统，前所未有的冲动席卷了她。远远凌驾她二十多年生命中接触的每一个混血种，低代种龙类，令她几乎软倒在地。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告诫自己不要与路明非为敌，几次校董会仪，虽然明知弗罗希斯几人已经锁定结果还是投出对路明非有利的选择。

    本来还想帮他得到尼伯龙根，要一份人情的。现在这样子，看来校董会和学院之间很难回到从前的关系了。

    西雅往下攀爬过数百个铁把手，深度也有几百米了。

    一种沉闷地感觉抓住了她。漆黑一片，倒灌冷风的竖井，什么人也没有，只有自己一人。不知道出口在何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手脚都要失去力气了。西雅手一软，往下摔下去。

    “啊啊啊啊”失重的感触让西雅回过神来，大叫着死命去抓那铁把手。

    加速度让她一次次滑落，被铁把手磕的手上都是血。

    但西雅知道放手就会死，她最后一手扣进铁把手的环里，半个身子血淋淋的挂在把手上。但她并没有放松下来，可怕的压迫感侵袭向她。

    就从不远处。可怕的存在，压倒性的存在，恶魔般的存在。

    他发现她了。

    黑暗里似乎有一双赤金色的黄金瞳盯住她。

    她赤身裸体，没有秘密；她无处可逃。

    过来。来我这里。

    那个存在居然在她内心发出声音。这让她更加敬畏。她挂在铁把手上，四处漆黑，处在竖井里。周围都是墙壁。

    沿着我打开的路过来。被选中的人。

    小小的细微的碰撞声，成千上万次，在竖井里被放大。在她耳边一次次响起。

    “啪啪啪”最后，细微的亮光透过来。

    西雅勉力去看，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缝。风从那裂缝里涌过来。

    风还从底下灌上来，但是在裂缝出现后，竖井地下的风灌上来到她身下调转方向，汹涌地打向那个裂缝。数千数万股风刃涌过去，将裂缝放大，扩大出半个身子大小的洞。

    过来！！从那个洞里过来。

    那位存在似乎有些急躁。

    路明非下到冰窖第十层，顺道观察了一下考古部的工作。

    诺玛突然弹出来，在他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讯息。

    路明非看了一眼，神色大变。

    “第十八层有动静。”

    路明非马上丢下其他人，往下赶过去。

    电梯是冰窖各层的连接方式。各层的高度也不同。

    一层就只有十三米高，当初镇压康斯坦丁的第十七层就有五六十米高。路明非去过的第十八层，高百米，除了道路和黑金监狱外布满了水银。

    路明非乘上电梯，往下赶。

    康斯坦丁就已经很麻烦了，要是梅韦斯津的镇压出了问题就糟了。

    西雅半个身子血淋淋的，幼儿般的身躯吃力地爬进风刃打出的通道里。

    光华闪闪的，十几米通道尽头，银亮的光华照亮了她。

    这是，水银！！难以计量的水银被约束着不自由泄落，而是循环流转着。

    过来，游过水银，到我这里来。水银湖中间的黑色的房子。我就在这里。

    西雅不知道该不该听从他的，但既然他能开出一人的通道，想来杀死她也只是一个念头。这样的存在，本就是凌驾凡人之上的啊。

    西雅从通道爬出去。水银之中，意外的并不难受，一层薄薄的膜包住了她，将水银隔绝。

    快游过来。水银里有干扰言灵的力量，我的风不能维持太久。

    西雅赶紧挥动四肢往前游去。

    游过大约数百米路程，她碰到了黑金的房子。

    那里有路。声音指示她。

    西雅转了半圈，一条从边缘通过来的路没有水银。她从水银中落下去。

    一脱离水银，风膜消失，她摔在地上。

    过来。打开这道门。我在等你。

    西雅有些畏惧，水银湖中间的黑色房子，总觉得是在关押着里面的存在。

    她往后退了一步。

    过来！！那个声音简直在怒吼。

    没有水银的道路里，空气震动着，有形的风刃擦过她身体。

    “啊”她被风刃打倒在地。

    那个声音催促着她。

    西雅不敢违逆，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走过去。

    整个黑色房子好像一个整体。只有道路连过来的方向，有一块门形状的浅浅的痕迹。

    西雅呆住，这要怎么打开。

    那个声音要她把手放在门上。

    不知为何，强烈的危机感席卷了她。可怕的恶意，让她周身如坠冰窖。

    快！！

    风刃又在她身上开出数道一寸深的口子。

    西雅忍着痛，只能颤巍巍把手按在门上。

    冰凉的，贴合着手吸住了一样，身体慢慢变冷。

    西雅叫起来“啊啊啊”，她挣扎着要拿开手。

    从门的缝隙中，无数的镰鼬分解成细小的能通过不足一微米的缝隙的小镰鼬，来往于西雅和黑色房间内。无色的小镰鼬吸食者西雅的血rou，血色的气流弥漫在门缝上。

    西雅只觉得温度、血液离她远去，意识渐渐模糊。

    我要死了吗？她想。

    路明非下到十八层，一眼看见干尸一样倒在黑色房子外的西雅，血色气流盘旋着钻进门内。路明非脸色一变，伸手对准门口。

    言灵39·戒律！！

    言灵并没有发出，这里的水银组成的巨大的戒律领域压制了他。

    血色气流哧溜地被门缝隙吸收。

    巨大的心跳声从黑色房间内传出来。

    “碰，碰碰。”

    整个炼金领域发出亮光，对抗着这心跳声一闪一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