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踏上归家路
一路颠簸，李现坐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凝视着窗外稍纵即逝的景色。 这是一辆普快火车的硬座厢，驶向江浙省中东部台州市的一处岛屿连片的小县城。 年关将近，寒冬未止。稀落的雪花夹杂着雨点打落在列车的玻璃窗上，汇成了片片相隔的朦胧水雾。仿佛李现此刻的心情一般，在黑暗迷茫中挣扎。 三门县城位于台州市南部，坐落在成群的小岛和山脉之中。现在火车已经驶入了台州边界，蜿蜒的曲线在李现的视线中连绵起伏，与记忆当中那个幽静的小城如出一辙。 奔波劳碌了一天，杨扬还趴在桌子上熟睡。现在是深夜三点，李现却没有一丝一豪的睡意。 得知李现打算回家一趟，百代唱片和华谊兄弟也没有反对。毕竟现在已经是2月14号，再过几天就是该张灯结彩的大年三十，是时候给归心似箭的李现放几天假了。北京距离台州相隔数千公里，俩家公司的意思替李现二人购买机票，也好尽快的赶回家，但在李现的劝阻想也只好作罢。 北京距离台州相隔数千公里，从台州到李现的家乡三门县城，又有四百多公里之远。乘坐飞机的确方便又快速，但到了台州之后李现还得再搭乘汽车辗转回家，反倒更加麻烦，思考再三，索性买了两张途径三门县的火车票…… 杨扬当初就是在电视中看到了自己，才奋不顾身的从家中追到了北京。现在李现过年放假，他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北京。家，始终是最让人眷恋的港湾。 李现的脸上蒙着一条厚重的棕色围巾，火车上鱼龙混杂，充斥着来自天南地北，各种各样的人。倘若在车上被认出来，恐怕到了目的地他也没法安然下车了。幸好，在他全副武装的打扮下，迄今为止还没有遇到任何突发事故。 春运时节，来往各地的旅客络绎不绝，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李现没能买到卧铺票。在这拥挤杂乱的车厢里，不时的散发出各种刺鼻的气味。狐臭、汗臭、脚臭、泡面味统统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酸爽感觉…… 即使鼻子深埋在紧密的毛布里，李现仍然不可避免的嗅到了这些气味。不过，比起重生前他曾剧组里趴在粪坑旁边演戏时闻到的气味，这倒算是小菜一碟，况且李现的心情一直比较郁结，倒也没有太夸张的反应。 2001年，高铁这种快速列车尚未出现，三门县因为地段偏僻且山岛林立，交通更是极为不畅。从台州市区进来，中途还必须周折过几段盘旋的崎岖山道。 绕过了山路十八弯，这辆绿皮普通快车终于跌跌撞撞抵达了三门县城，停留几分钟后，才会再度继续漫长的旅程。 李现拽醒了流着口水做着美梦的杨扬，拖着慢慢的几包行李下了车，他可不想耽搁时间而被载到了下个地点，说实话，出门远行当真是一件体力活…… 呼吸着山间小城的清新空气，听着四周频频响起的熟悉方言，李现突然涌出了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虽然重生还不到一年，但他确实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到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上了。 与记忆中离家那年的情形相同，火车站旁仍旧围满了粉雾缭绕的各色发廊，一个个涂抹着大红唇的艳俗女人娇媚的坐在店门口，引诱着一些在旅途中禁不住生理sao动的男人们开枪上膛。 “大现，不会才走了大半年就把咱三门忘记了吧？来，既然回到家了，咱俩就用三门话聊天，听上去也亲切点！”杨扬深呼一口气，他的确是有些念想故乡，在北京的时候，他总感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常常把他的鼻子堵的透不过气。 长时间的生疏，李现的确有些遗忘了方言的说法。试着说了好几句，才渐渐地找回了曾经流畅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李现想要将这能扶平伤痕的风，紧紧地拥进自己的身体。 杨扬识趣的跟李现道别，他也知道自己的铁哥们和父母间产生了一些隔阂，现在是他们相互谅解的好机会，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厚着脸皮跟上去凑热闹，便提着自己的行李，拿着从北京专程给爹娘买的当地特产，喜滋滋的打了一辆的士坐上了回家的路。 他现在可是李现的贴身助理，不会像从前那样再次与他失去联系……过几天，再拉他出来品尝一下自己惊才绝艳的烧烤手艺。 拿出了从《快乐大本营》栏目组打听到了父母的详细地址，李现不再犹豫地直奔目的地而去。 这是一栋足有几十年历史的破旧老楼，看上去甚至有些摇摇欲坠，楼道中的玻璃有几处已出现了裂缝，不断吸入着窗外冰凉的寒风。现在刚过清晨8点，楼道中的光线还比较暗淡。李现用力的跺了跺脚，一边走一边踩亮这些声控式的黄色灯泡。 忐忑的走到了四楼左户门口，李现反反复复地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又缓缓的放了下去。真正到了就要与父母相见的这一刻，李现发现自己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无法再迈动一步。 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后，坐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至亲之人。他的心犹如沸腾的水扑通直跳，一时之间竟想不好该如何开口…… 直直愣愣的在门前呆立的片刻，李现咬咬牙，终于鼓足了勇气，准备敲响这个阻挡他前进的铁门。正欲动身，没想到却隐约听到了房内传来的争执声。 ----- “李代双，你也是做过生意的人，别告诉你连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现在物价这么贵，房源又紧张，我黄如月不过就是让你们多交点房租，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房间内，身穿波司登最新款羽绒衣的房东黄如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代双夫妇。 说实话，她跟李代双江秀梅一家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三番五次的找上门讨要房租甚至提高租金，也只是受人指示而已。那伙人承诺她，事情办妥后会给他5W元的报酬，这足够她结结实实挥霍大半年了。 “房租我不管，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拿回我们项目组该有的薪金！当初你信誓旦旦的邀请我们加盟，后来公司突然垮了，你难道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样息事宁人？！”肥婆房东黄如月的身旁，一名梳着飞机头的男人趾高气扬的对着李代双说，看着自己曾经的老板此刻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别提有多么骄傲满足了。 “没钱还想当老板？你是把我们当傻子呢还是你已经穷傻了？”说话的一个年纪不大的短发女子，姿势暧（he谐）昧的搂着飞机头男人的手臂，语气尖酸的说。 屋内的另一边，李代双和江秀梅夫妇面色酸苦的杵在原地。若不是这里的房租是他们能够负担起的极限，谁会愿意天天低声下气的生存这种恶劣的环境里……至于那个男的提及的他李代双亏钱的工钱更是信口雌黄，他当初的确招揽过他们，但项目还没有开始运行，自己的公司就垮了，根本就没有出过半分力气…… 然而，纵使对方理亏，也全然无济于事……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仿佛有心想要将他们夫妻俩逼上绝路，最终走到无法继续生存的地步…… 就在这时，屋外的铁门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刺耳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