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雷奥的手艺
“雷奥叔叔，”就在大家出门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哦？是欧塔，什么事欧塔？”雷奥问道。 “我想用铁匠炉，听说你的屋子里还有很多铁矿石，我想学着锻造精铁，以后有机会为自己打造两把趁手的大剑。”欧塔看了一眼舅舅和其它几个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雷奥不仅是诛魔队的第三队长，还是村里唯一的铁匠，每次去城邦购买铁矿石也都是由他带队，毕竟铁矿石的品质也有好坏之分，眼力差点就会上当。 雷奥看了一眼艾纳，见他微微点头后就拿出一把钥匙交给他。艾纳也借此机会跟他交代了几句‘日后不要骄傲自满’这样的话后，就一同离开了。 一路上，蒙德罗有些疑惑的想着心事，被艾纳看在眼里，于是问道：“蒙德罗，你怎么了？” 蒙德罗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想，是不是我训练他们的强度还不够大，刚才看到欧塔竟然还有力气要去打铁，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再给他们加点量。” 雷奥则笑了笑：“这些孩子现在的伙食比我们年轻时好多了，所以恢复的快些也很正常，不过蒙德罗，你也要提醒欧塔一下别逞强，一旦累坏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硬伤。” 艾纳和蒙德罗点点头，打熬身体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过于劳累，过犹不及还是很有道理的。艾纳慢慢的活动着身体，随他们进了村里唯一的小酒馆。 ...... “勋章？”欧塔一边走一般诧异的自语。 杀死魔巫就可以申请获得勋章，但前提是用它的武器作为证据上缴给行政官，至于魔巫的武器是很好分辨的，因为上面都镶嵌着魔珠。 看来是要把魔珠武器送到神殿里去研究了，欧塔想到了这一点，立刻焦急起来。 记忆中虽然有黑袍魔巫制作白色骨杖的方法，但那不代表自己就能制作出可以镶嵌魔珠的双手大剑来，只能说，在参考白色骨杖的基础上，在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和步骤，能多出几分成功的可能性而已。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去学习打铁铸造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经过几天的训练后，发觉自己的身体恢复的相当快，前一刻还累得要死要活，可是仅仅休息了一会后，就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酸痛疲惫的感觉眨眼消失，这让他大吃一惊。 很自然的，他就联想到脑海中那个神奇的东西，有心之下试验了一番，结果那白色毫光在他的催动下游走全身，直到自己不堪重负的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就发现身上满是黑乎乎的黏渍，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而脑海中白色毫光依然朦朦闪烁，不禁没有消耗反而感觉还壮大了那么一丝。 接连几天的试验，如今他身上的黑色污垢每天都在减少，力量、反应、速度、忍耐力这些，则不断的变强，如果不是担心教官和队友们看出什么产生怀疑，今天的对战他甚至可以在一分钟内解决战斗。 一路沉思着，欧塔打开了雷奥的屋门，立刻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开门散热的同时，欧塔看到门里一侧是一张桌子大的砧台，旁边的架子上挂着大大小小八九个铁锤，最大的锤面足有海碗大，最小的比婴儿的手盖也大不了哪去。 “这里面的门道还真不少。”欧塔嘀咕了一句就走了进去。 屋子中间，是一个较大的碳炉，暗红的炉壁似要融化一般散发着高温，炉子里则铺满了焦炭，上面放置着三块地瓜大小的铁矿石，此时以被烧的通红似要融化开来。 不巡逻的时候，雷奥每天都要敲打出几块精铁留作备用，这早已成为习惯。 欧塔脱掉亚麻长衫放好，这衣服质量低劣，溅上火星立刻就着。接着从墙上摘下皮质兜裙套在身上，赤着双臂走到炭炉旁，从水桶里抽出铁钳子夹起一块铁矿石，又选了一柄单手大头锤回到砧台前开始敲打起来。 欧塔以前也打过铁，不过那是好奇的时候，而且由于年纪小力量弱，敲打几下后累的气喘吁吁无法坚持。 可如今，他有了目标，那就是锻造出自己可以使用魔珠的双手大剑来，同时也用打铁的方式来锻炼自己，只有在极度的消耗和疲劳后，再次恢复过来自己的力量等方面才会增长的更快。 “铛铛铛….” 欧塔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不一会，额头前的长发便黏在了一起，后背上的汗水被暗红的炉火照耀的闪闪发光，热气腾腾而起。 欧塔从亚麻长衫上抽出一根丝线下来，顺手将及肩的长发拢在脑后扎了个小小的马尾，便接着抡起铁锤敲打起来。 “铛铛铛……” 清脆的响声在静逸的夜晚中，是那样的轻灵。 炙红的铁矿石在不停的敲打中渐渐的变小，灰黑的杂质随着袅袅升起的烟丝被敲打出来，散落在砧板周围凉透后，变成了黑色的硬物颗粒。 而欧塔则沉浸在无思无虑的锤炼中，不知不觉的，他的身体蒙上了一层淡淡光晕，似沐浴在皎洁的月光洒下的银辉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欧塔又换过一块铁矿石后刚敲打了几下，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是雷奥叔叔回来了。”探出头看了一眼后，欧塔又敲打起来了。 “呃，”雷奥打了个酒嗝走了进来，“欧塔还没回去呢。” “打完这块就回去。”欧塔全神贯注的敲打着。 雷奥侧身看了一眼，点点头，“还不错，只不过杂质还是有些多，打铁不能靠蛮力，还要有巧劲，节奏，当然还要有步伐。” “步伐？”欧塔一愣，“雷奥叔叔，打铁为什么需要步伐？” 雷奥神秘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欧塔，我知道你很好学，是个很勤快努力的孩子，但是今天真的很晚了，你训练了一天也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好吧。”欧塔换掉兜裙穿上亚麻长衫离开了。 待欧塔走后，雷奥拿起铁钳子夹起一块敲打过的铁块，仔细的看了起来，随后，微醺的双眼中猛然有了神采，自言自语的说道： “手稳无连锤，气息悠长，落锤均匀密实，薄厚差别不大，看来欧塔在打铁的时候心无旁骛很投入啊。” 雷奥关上屋门后，钳起欧塔未完成的那块铁矿石放在砧板上，又换过一把更大的锤子开始敲打起来。 屋内顿时传出呜呜的风响，手臂上抡起的锤影渐渐的连成片，在幽红的炭光中显得美妙非常，似是一扇红色光幕铺展开来。 随着清脆的响声，雷奥的心神渐渐沉浸在了回忆里，飞舞的铁锤凭借着肌rou的记忆错落的敲打着，是那样的美妙和谐。 记忆中，蓬头垢面浑身无力的自己被好心的雷老爹救起收留，孤苦伶仃没有子嗣的雷老爹像对待亲子一样的关心自己，将祖传的打铁手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 雷老爹渐渐的老去，步履蹒跚的背影，枯瘦的双手再也握不住锤柄，给老爹洗脚时萎缩的小腿……舔犊情深的一幕幕接连闪现出来。 “啪” 雷奥忽然扔下了锤子，就那么的蹲在砧板下，脑袋埋在了双臂中，虎躯微颤竟有热泪滚落下来。 嘴角轻轻颤抖着，微弱的仅有自己才可听见的声音喃喃着：“老爹，雷奥不孝，你离世前的嘱托我没有做到啊……在这混乱的世界朝不保夕，我不敢娶婆娘怕害了人家啊。” 雷奥在脸上抹了一把，继续喃喃的说着：“没有婆娘自然没有子嗣，您老这祖传的打铁手艺怕是要断送在了我的手里，日后我怎么有脸去见您老人家啊……” 雷奥的手在砧板下摸索着，随后拿出一本小册子呆呆的看着，眼中的热泪更是止不住的滴落下来，还自嘲的苦笑着，“这都多少年没掉过眼泪了，看来今天这酒喝的有点高啦……可是老爹，咱爷俩也有好长时间没这么说说话了吧，那今晚咱就好好唠唠。” 雷奥起身进了里屋，随后拿出一个竹筒和两只铁腕来，就那么盘坐在炭炉旁的地上，摆上碗，打开竹筒倒满，屋里立刻溢出一阵酒香。 “老爹，我敬您老一碗，什么救命之恩比山高之类的话我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喝。” 雷奥端起一个铁碗洒在身前，又端起一碗咕咚咕咚的灌下去，长吐一口气后又倒满。 从怀里拿出那本小册子后雷奥嘻嘻笑了起来，说道：“老爹啊，其实我都没敢告诉你，您老教的那些其实就够用了，册子里的我压根没学，再说咱们也整不着那些好材料啊，你说铜精、银精这些，咱们人族就那么点矿，哪有足够的材料让我去精炼打造啊，您老说对不对？” “老爹，咱在走一个。”雷奥端起碗又洒在地上，自己也喝了一个。 “老爹，你说刚才那孩子怎么样？我瞅着挺好，你说呢？”倒满酒的雷奥歪脖想了想，又说道： “欧塔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心性沉稳做事认真，身体力量也不错，你说我要是把这打铁的手艺传给他，您老反对不？” 片刻后，雷奥点点头，“你老不吱声就是同意了，那行，就按您老以前说的，先收义子，在传手艺，这总行了吧，来，老爹，咱爷俩在走一个……” “嘿嘿，您高兴了，瞧把你给乐的…成，等日后我去见您老的，再给你洗脚……” 屋里，雷奥自言自语着，片刻后，就传来如雷的鼾声。雷奥仰面躺在地上，一只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本小册子，梦中，则是以往虽然穷困却充满温馨的画面，勾勒出他的微笑嘴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