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泛黄的旧照片
客厅的旧台扇吱吱的旋转着，一面用这种招人烦的声音诉说着夏天的热，一面还把一股股热风吹到了别人的脸上。大飞把两杯冰水放在了桌子上，穿着一条大裤头坐在了冰水的一面，看着坐在另一面的秦晓艾。 整个氛围诡异的很，让人联想起一场恶战结束后的签字仪式。两个知根知底的熟悉人就这样无声的坐了一分钟，没有任何逻辑的沉默着，也许只是各自思考着各自的事情，又或者是想着对方究竟在酝酿着什么样的开场白。大飞轻轻地哎了一声，起身走向里屋，翻箱倒柜的传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对于一个大龄单身男人，这也许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缺失的这根肋骨，叫很多大龄男人生活在了混乱的环境里，明显大飞就是其中之一。大约过了一刻钟，大飞挠着头走了出来，脚上趟着的拖鞋疲倦的击打着地面。秦晓艾喝了半杯冰水提了提神，等着大飞递过翻出来的东西，那东西只是一张照片，黄的可怕，就像刚刚从深深的地下挖出来。 大飞单手把照片递给了秦晓艾，一个字也没有吱。 “这是什么？”秦晓艾问到。 大飞重重的坐下，抬手搭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这是那对夫妇年轻时的样子，也许你用的到，不过确实太旧了。” 秦晓艾的眉头不自主的皱了一下，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这张老照片上。照片上一共有六个人，三个大人，三个小孩。有一男一女很明显是一对夫妇，长着夫妻相，男的支着金丝眼镜，女的剪着齐刘海，两个人的胳膊都半弯曲着，搂着前面的两个孩子，一脸如获至宝的表情。可搂着的两个孩子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表情，男孩子长着大眼睛、双眼皮，白皙又红润的小脸上透出来的却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惊慌，被夫妇两人完全搂在了身前；女孩子扎着马尾辫子，也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脸色白的怕人，又表现出满满的不情愿，虽然也被那夫妇中的女士搂着，但身体已经探了出去，整个扑进了旁边那人的怀里。那人就是王老师，还那般的年轻，让人感到清澈婉丽，但表情就谈不上矜持了，暗黄的照片上仿佛能看到王老师眼睛中哭红的血丝，怕是已经情绪失控过一次了。最后那个孩子看上去并不应景，调皮在在一个角落摆出了一张小鬼脸，想来也只是单纯的要上上镜罢了，那孩子就是大飞。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秦晓艾支支吾吾的说着，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听清说了些什么。 大飞一口喝下大半杯冰水，眯着眼睛好像享受了闷热中的最后一丝清凉“那是必然不能给你看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飞说着，起身向冰箱走去。 “以前和我搭档开店的猴子，大概还在桂林吧。”大飞从冰箱里提出一打冒着仙气的精酿，啪的一声，拉开了一罐。“虽然嘴巴上总是说有空就去蹭他的饭，可终究是太远了。说起来，距离不曾产生什么美，只能制造些遗憾罢了。” 秦晓艾只是专心看着照片，心底沉淀的亲情整个都翻涌起来，触动了那颗清澈的心。 “我倒是还留着他们旅行社的卡片，电话肯定是不会换的，人也一定会帮忙，明天一早我就联系他。”大飞顿了顿，“希望能帮上大忙。” 对于这种千里寻亲的桥段，大飞并不否定会有善终，每每电视里播出社会百态，都会抖出一些催人泪下的亲人相聚。或是离散几载的亲子，或是分隔异地的手足，情到深处，免不了也要抽出一张纯木原浆的纸巾，擦拭一下晶莹无暇的热泪。可是若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想是不再有那么多的情到深处，只会有内心满满的忧虑和无奈，忧虑事情繁杂，无奈人生无常。 “这小子很能搞，也有很有想法，古灵精怪的一个人。”大飞又抿了一口精酿，很**丝的吧唧了一下嘴。“现在回想起初次见面，还是很有味道的。那时候也是夏天，在烧烤摊上见到他时，他穿了个大裤头，脚蹬一双拖板，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能干事的人，我们因朋友串了个场，就串到一起了。后来..” 秦晓艾无心去了解大飞口中的猴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以及为何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此刻的她只能是拼尽所有的脑仁，去稳定自己的思绪。“哥，他们还留下其他什么东西了吗？” “没其他什么了，地址王姨已经给你了。”被打断的大飞没有一点不悦，显然已经习惯了。“哦，这个是旅行社的卡片。休息吧，明天还有满满的事情要做。”大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和一个纸包，递到了秦晓艾的手上，不等秦晓艾说些什么，就转身向洗漱间走去。 秦晓艾看了看纸包的大小和厚度，估摸着有五千块左右，对于大飞来说，应该是一个月的营业额了。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谢谢哥，以后一定还给你。” 大飞嘴里含着牙刷，哼哼了几句，听不清说的到底是什么，也就这样结束了谈话。 夏的夜远不如冬的夜来的幽静，虽然蝉喘声随着太阳的隐去而逐渐停息，但夜深时总会有一阵阵马达的轰鸣从窗下滑过，给躁动的夜晚带来一个又一个峰点。秦晓艾压根没有睡着，脑子里面猜想着自己能不能见到亲弟弟，想象着见到弟弟时的场景。翻了个身，她看了看窗上映着的街灯，又有点质疑这个想法是否过于幼稚，冲动过后的她开始考虑见面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仅仅是片刻的迟疑，就被手里握着的照片驱散了。“只是看一看，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呢。”秦晓艾自言自语道。 几次翻转过后，秦晓艾慢慢的舒了一口气，想找大飞再多说几句。轻轻下床，推开卧室的房门，只见大飞趴在客厅沙发上，早已和周公斗地主去了。秦晓艾也只好就此作罢，又死心回去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