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颐
第一次的照片就是容止屋里摆的那张,他左她右,十几岁的年龄,那片蔚蓝的海边儿,一人笑魇如花,一人表情不自然。 而这张照片,接近三十岁的人,依旧是他左她右,只是大红的背景下,两个人一个温婉端庄,一个容颜俊美,同样的是两个人眼里共同的笑意。 拍了照片,容止站起来准备走,就看席莫言凉走向了摄影师,点头说道:“刚才的照片留底儿能传给我吗?” 容止没想到他会去要那个,一笑,眼睛有一些晶莹,这就是跟她领证的男人,在意结婚不晓得美丑的证件照,在意他们的婚姻。她没有上前,站在原地等着摄影师的回复。 摄影师在民政局拍了半辈子照片,这种事也遇到过,只是那都是在以前。以前的年代里,人因为照相少,大都会在拍过照片之后,请求多复印一张结婚证件照。 而如今科技发达,很少见到有人来要照片的留底,一般人都是拍过之后,出去等待盖章,完全不把照片当回事儿。 没想到这个优秀的年轻人竟然想要照片的留底,不错不错,看来对婚姻很重视吧。 摄影师笑着点头,“行,一会儿我拷给你。”然后又冲不远处站着的姑娘真诚地说:“姑娘好福气啊!” 两个人走出去,席莫言凉看容止一直在笑,想着这照相好像也没什么可乐的事儿,就看着她问:“乐什么呢?” “很开心,大叔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呢。”她轻松地说,心里的煽情和感动,只字未提。 “傻样。”席莫言凉轻点一下她的头,牵着她的走,走的坚定而沉稳。 因为你,我才是个有福气的人。 毕竟,我并不讨喜,不会讨好人,就连喜欢你还是无意间伤害你之后,后知后觉才知道的。 记得看过一本书说: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因为爱上你,孤寂的夜里我才能坚强熬过去,因为爱上你,纵使周边荒芜,可心里还是春色一片。感谢你,我的容止,我心中唯一的玫瑰,从开始到未来,唯一的玫瑰。 等了一会儿,贴上照片,盖上钢章,席莫言凉看着手里的本子,心里莫名的感动和毋庸置疑的开心。 “长路漫漫,请多指教,席先生。”容止伸出手,俏皮的眨了下眼。 “来日方长,手下留情,席太太。”席莫言凉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笑得流光恣意。 木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没有上前,两个人在功成名就,成熟的时候,遇到,结婚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个时候,少了工作的压力,不必太计较门当户对,一个人的孤独撑出了自己的天,而重要的是,这个年龄的人,成熟了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如何巩固感情。 “完事儿了?走吧。”木颐笑着看着两个人手中的红本子,看周围已经有人在偷偷拍照了。 言凉回来差不多一个月,老爷子早就在公司官网上说了,出国学成的大孙子要进席氏,席氏全部事务由他处理。这样一来,一个不到三十岁,没在媒体哪里留一张照片的高富帅就成了众多媒体抓拍,找新闻的对象。 而他作为市长特助,经常会在电视上露脸儿,有人认出不足为怪,只是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大喜的日子。 最近一直有人要偷拍他,席莫言凉是知道的。所以他每天基本都在医院,哪儿有警卫员看着,他们想拍照片,难如登天。看到周围有偷偷拍照的人,他自认为都是些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可是这儿还有一个大神呢,木颐! 木颐是走政治的人,土生土长在B市,三十岁,人家有人还在为生计发愁,可已经是市长助理,前途一片大好。青年,未婚,官三代,富二代,如果出现在报纸上,那一条话题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 “走吧。”三个人走出民政局,手里的红本本让容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变化,“就这样就变成已婚妇女了?” 木颐大笑关切道:“小学妹,是不是言凉真强迫你了,跟哥说,哥给你个公道。” “你竟然看出来了!”容止配合道,完全不顾旁边一脸无奈的席莫言凉。 小学妹如此说,木颐也来了劲,“唉,小学妹这婚结的,婚礼就不说了,可怎么连个婚戒都没有,我作为娘家人,真是很有意见!” 娘家人?是因为一个学校毕业的?容止乐过之后,叹息道:“小女子身单力薄,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碰到他这样的,为了活命,只能从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的婚礼,戒指那些。” 果然是学新闻的。人家都说每个新闻人都是一部百科全书,而且,十八般武艺样样会一点儿,小学妹这思维和表现力,那也是影后级别的啊。 “确实挺凄凉的,我很同情你,学妹。”木颐郑重的点了点头,接着说胡诌:“不过,这婚结了,就不能老想离不是,你先忍忍凑合跟他过,等他把婚礼婚戒都补给你,你在做观察。” “他要是不补婚礼,不给婚戒呢?”怎么故事越说越符合现实了,怎么听都像是木颐在八卦。 “他要是不补的话,那也没办法了。”木颐摇头,“你只能跟他凑合的过了,毕竟你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这家务事我这清官断不了。” 容止微汗,就是说自己的想开喽?反正如何都是过下去呗!说了半天,还是向着你兄弟,没法处了! 席莫言凉一直听他们扯,不过心里是知道木颐这么说为了什么,婚戒是他们两个的事,而婚礼就是整个席家的事儿了。 爸爸病着,婚礼现在肯定不能举行,只是不知道两个老爷子挑日子挑的怎么样了。不过当务之急确实应该要有个婚戒。 “我跟容止先走一步,你回去吧。”席莫言凉搂着容止的肩膀,看着木颐,有说完就走的趋势。 “……”木颐一梗,你这是过河拆桥你知道吗?小爷我一大早在民政局等你,合着一口水没喝就要把我打发走。 看木颐一副郁卒的样子,席莫言凉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看你今天上午也没什么事儿,还是赶紧回家吧,这民政局一对一对的,我很担心你的眼睛和一颗躁动的心。”缓了缓,又慢慢的说“而且,你再不回去,你家的饭点儿你就错过了。” 擦,德行!有一个了解自己家情况的兄弟有什么好处,就特么知道调侃。 他们家中午饭点定在十二点,过时不侯,只要回去晚了,就只能等着吃晚饭了,因为这事儿,他从小没少去席家和其他家蹭饭,因为这事儿,他爸爸狠狠打了他一顿,说他丢了老子的脸。 因为这个,大院儿的孩子从小明里暗里没少埋汰他,这不大了,而且他如今人模狗样的没人这么说他,没想到,言凉这个从来不说那话的人,今天竟然! 木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修养功力全部为零。他就知道拿这人开刷,他肯定会还过来的,你老婆又没跑,不就开个玩笑,跟小学妹联络一下感情嘛。 但是,他今天确实闪了眼,而且心里突然渴望结婚了,他都三十了,该安定下来了。 “赶紧滚!”木颐冲席莫言凉恶狠狠地说一句,然后变脸儿似的冲容止笑容可掬地说:“小学妹啊,这男人都是**来的,回头哥哥跟你支几招。” 容止可没忽略他那算计的眼神意有所指的看了言凉一眼,虽然不太厚道,不过她还是果断点了点头。 知道一些言凉的弱点,也不错啊。 席莫言凉带着容止上了车,容止看着被车子越撇越远还站在原处的木颐,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 “木颐大哥是在等哪位学姐吗?”不然为什么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洁身自好,不恋爱,不结婚。 席莫言凉从后视镜里看远处转身走了的人,开口道:“应该吧。你知道他上大学第二年我就出国了,也不太了解,只是回来之后,听言宥说起的。” 席莫言凉目视前方,为了让他知道京城里的变化,甚至是圈子里每个人的情况,言宥利用消息甚至动用了部队的力量,给他一个完善的关系网。 这就是他的兄弟。 而木颐的事儿,是言宥听她meimei木心说的,情况属实度百分之九十,剩下那百分之十,只有木颐知道。 “言宥说,那个女孩儿跟木颐在一起两年多,木颐很喜欢她,两个人在学校外面住。” 容止点头,怪不得学校的姑娘们去宿舍楼堵不到木颐大哥,“那为什么会分开?” 木颐大哥那么喜欢那个姑娘,怎么会愿意分开。 “因为那个姑娘,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席莫言凉淡淡地说。 爱情遇到家庭原因,谁都会进退两难吧。看席夫人疑惑的眼神,他接着说:“那个姑娘是S市甚至是整个南方,最大的帮派老大的女儿。”
是黑社会?容止一皱眉,别说木家,就是他们家那么开明的家风下,哥哥要是想娶一个黑社会老大的女儿,也是困难重重。 “如果是普通家的女儿,木颐跟她的结局一定不是这样。”木家已经不需要家族联姻来巩固地位了,从那些长辈放纵木颐三十岁不结婚而且不插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就只因为这个吗?那么那个女孩儿呢?”因为两人的身份问题,木颐大哥会妥协,可却不会放弃爱情的啊,虽然只见了一面,可容止能这么肯定。 席莫言凉一笑,果然是他喜欢的女人,一语中地,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帮派之间错综复杂,那个女孩的父亲,因为一些原因被帮派里的人背叛,死在了国外。” 父亲死了,那么那个女孩儿呢?她知道在权势面前,在一个女人没有结婚之前,她的依靠全部来自家庭,来自为她遮风避雨的那个人。 “她被帮会的长老推上了老大的位置,也就是那个时候木颐才知道她的身份。” 一个女孩子,一个原本应该在校园里无忧无虑生活的女孩儿,一下子从象牙塔里被拉到一个现实的世界里,那种反差和压力,完全可以把一个人折磨疯。 而且还面对着爱情,而那个人是注定一辈子都光明磊落的,一个黑,一个白,立场分明。 “然后呢?”木颐大哥怎么做? “木颐想了一夜,最后决定,只要女孩儿放下帮会的一切,他给她一个身份,他们结婚,那个女孩儿也答应了,跟木颐一起来了京城。来之前木颐已经把女孩儿的所有情况都给家人说了,木家人明面上做的很好。” 言凉没说的话,容止知道。之后,是不是家人拿着木颐大哥的前程,来说服女孩子离开?上演一出狗血而又真实的大剧!容止叹气,心里莫名的惆怅。 那个女孩儿肯定没有选择,她放下一切跟着木颐来京城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她知道那个女孩儿肯定是个聪明人,不会天真的认为,木家能祝福他们,她来一趟,只是为了后面的戏。 而且,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因为木家人的手里有筹码,而且,不是钱,不是权,而是木颐。 木颐大哥从政,如果外界知道她的妻子是一个黑社会的人,即使她不当帮主,退出帮会,可她有一个黑社会老大的爸爸,是不可逆转的事实。那样的话,木颐大哥,一定不会被重用。 容止可以猜到,那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儿,不然不会被人推上老大的位置,不然不会勇敢的接受一个鱼目混珠的世界。 只是面对心爱的人,她也犹豫了吧。她爱过,她知道,爱上了,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那个人为她背负一点污点。有些不能被理解,可是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那他们又是怎么分手的?像学校里说的那样?”难道真像学校里传的那样,是那个女孩儿移情别恋,找到一个男人,然后出国,双宿双飞? 以前容止还会有一分信这个说辞,可现在,她一分都不信,那个女孩儿不会,她就是肯定。 “你们学校说她是移情别恋?”席莫言凉不问都能猜到学校那边儿怎么传,毕竟这样传来,才会让很多人心疼木颐,让更多人讨厌那个女孩儿。 果然是木家的手段,而这点那个女孩儿跟木家不谋而合,他们都是为了木颐,只是平心而论太苦了那个女孩儿。 “木颐的meimei木心很喜欢那个女孩儿,她说分手是因为,那个女孩儿告诉木颐,她要回帮会,为了他爸爸,重震他们的世界。木颐当然不同意,他想着,家里人没意见,他们结婚,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吵了两回,女孩儿留下一封信,出国了。这是木颐有一回喝醉了,把木心当成那个女孩儿,哭着说出来的。” 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哭,从来都不丢人。木颐的为人性格,他知道,看着外表儒雅,其实心里的骄傲和性情都是一个公子哥该有的。木颐会哭,他没想到,因为在大院里,从小各家教育男孩儿,都说宁愿流血不能流泪。当然,参谋之家李家不算。 似乎,国外都成了人逃避的地方,以为避了这个地方,避了这个人,一切就都会随时间而淡化。但是只有自己知道,只有再见才能知道,一切不过是骗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