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预言书(2)
冲出看热闹的人群,叶良三步并作两步,离旧货市场越近,他的心情越是激动。 雨停了,天上却没有挂彩虹,旧货市场内依然萧条。 叶良找到那个卖书的摊位,刚才的大雨并没有被顶上的篷布挡住,很多书都湿了,摊主换了个小伙子,和原来那个长得很像,应该是父子关系。 小伙子做事马虎,书湿了也不去遮挡,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叶良说明来意后把钱一交,小伙子像个财迷似的点了又点,对这本预言书不屑一顾。 叶良本想询问关于预言书的来历,但小伙子一问三不知,直接挥手坐到一把躺椅上,哼唱着流行歌曲。 叶良败兴而归。 自从第二页的预言发生后,第三页就显示了这样的内容。 ——XX年5月12日14点28分04秒,叶良所在的地区发生八级强震。 这绝对是一个地区和人民的灾难,叶良自从看到这则预言后,给地震局、警察、消防、报社去了数个电话,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无稽之谈,甚至得到对方的严厉警告。 叶良无奈,他知道谁都不会相信他,又无法将证据给任何人看,这样简直是直接告诉世人,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 对,还有一个办法,他就近找了一间网吧,为了让这里的人相信,他言之凿凿地把发生地震的强度和时间发在本地最大的城市论坛里,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朋友们。 不到半个小时,网上就吵翻了,一方力挺叶良,还举出不少佐证,另一方咒骂叶良无事生非。 该做的都做了,叶良觉得自己无愧于心,只不过世人太无知罢了,当下他决定尽快离开这里。 回家收拾完贵重物品和随身衣物,叶良匆匆赶赴火车站,刚好搭上了一班去四川的火车。 离事发还有4个小时,他有充足的时间离开这里,虽然对这个城市有留恋,但生命的沿袭往往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怀着复杂的心情,叶良躲进了铁皮长蛇中。 对于第三则预言,叶良没有丝毫的怀疑,但因为过于相信,误解了预言的意思。 四川某县,5月12日14点28分04秒,发生了建国后最大的地震,范围波及大半个国家,叶良正在那里。 当晚,叶良被救了出来,三天后,惊魂未定的他又返回了家,看了新闻后,他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巴掌,预言书没错,错的是他,他错误的把“所在的地区”理解成了自己居住所在的城市,他自责是自己把地震带到了那里。如果他去了偏远无人区,地震就不会造成这么多人的伤亡,但他无法再回到过去了。 过去的两天,叶良一直待在医院,因为伤势较轻,也为给更多的伤者腾出空位,更为良心的责备,他选择了离开,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回到家。 三天,他都没有再翻过预言书一次,这会儿,等他再次翻看,预言新增六则。 前五则都是那三天他的所见所闻,就是事后知晓也无关痛痒,但第六则,也就是关于他的第九则预言令他为之一怔。 ——XX年5月16日23点59分59秒,叶良死亡。 短短四个字,要了叶良的老命。 就在今晚午夜,他的生命即将到头。 地震发生时,他有过死亡的经历,那种绝望,那种恐惧,那种孤寂,他依然历历在目。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哪怕半次。 死,如果发生在一瞬间,那不可怕,因为人没有痛苦,如果告诉你准确的死亡时间,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许多人都会疯掉,这段煎熬比死更可怕。 叶良翻到目录,那里有一个个陌生的人名,有的大众人名很熟悉,竟然有一个和他朋友有着一样的名字,但他确定不是那个朋友,因为那个朋友还活着,三天前刚通完电话,告知他地震的消息。 这些人都死了吗,预言书为什么会选中他,或者说他为什么会选中预言书,原以为得到预言书会是未来的生机,却成了死亡的通知。 地震时,叶良的手机、手表都不见了,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23点10分01秒,他在沙发上傻傻地坐了一整天,盯了一整天。他已经感觉不到饥饿、疲劳,反而是呆滞、麻木。他没有开灯,没有开窗,没有拉开窗帘。卫生间的水龙头有点松,水珠“滴答滴答”,刚好和秒针的节奏一致,一秒一滴,分毫不差,好像是死神的脚步在临近,又好像是催命的韵律在奏响。 突然,叶良想到了什么,预言共有十页,这才九页,那么他死亡后为什么还要留一页空白,显然不合常理。预言书的规律是一则被证实后,后一则才会出现,也就是说,他死后会再显示最后一则。竟然他已经死了,最后一则预言又有什么意义。
他想到了那个卖给他书的摊主,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匆匆出了家门。 午夜将至,安静寻常,偶有几条野猫在叫春,叶良好不容易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旧货市场。 他知道现在旧货市场铁定关门了,但那里还有一道后门,是给里面居住的人进出的,全天不关,可不一定每家摊主都是住着的,只能碰碰运气。 出租车上的LED屏显示的时间是23点35分33秒,开车十分钟足矣,尤其是这个时间,很快就能到。 不过一会儿,出租车在后门外停下,叶良掏出一张一百元,腋下夹着预言书,匆匆而出。 后门的锁头耷拉着,锈迹斑斑,推开门,里面黑洞洞,叶良慌不择路,寻找着书摊。 市场内没有路灯,寂静无声,运气很好,他跑了几十米就找到了,可是那些书已经没了,顶上的篷布也收了起来,他只好敲响了里面的卷帘门,希望这家摊主是住着的。 估摸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叶良心急如焚,手上的劲儿也越发大了,卷帘门被他敲得“哐哐”直响。 卷帘门始终没有升起,却引来了两个值班员。 两个值班员身强力壮,一边呵斥一边把叶良往外拉,在推搡之间,叶良站立不稳,一脚踩空,脑袋撞向窨井盖上翘起的角铁,一下子便没了反应。 一声闷响后,一大滩鲜血铺满了整个窨井盖,慢慢渗进了下水道。 两个值班员闻声落荒而逃,这时,卷帘门缓缓上升,出现了人字拖、大裤衩、白背心、黑框眼镜,正是那位卖书给叶良的摊主。 摊主擦了擦眼镜,缓缓走向叶良的尸体,从他身边捡起这本预言书,撒去了最后一页,对着圆目而睁的叶良道:“为什么每个注定要死的人都不肯放下执念,哪怕这一页是空白,只是空白……” 叶良死了,临死也不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