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奈之举

    临时组建的新生队，本来就是一群散兵游勇。从一开始的意外领先后不知所措，到扩大比分后的逐渐稳住阵脚，再到被追回一球的惊慌失措，直至被追平比分。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虽然还有几名相对经验丰富的球员，但毕竟本身都是刚刚十六七的少年，只不过还是个中学生，也没经过多少真正的硬战。由此，连队内已算经验老道的高岳翔都彻底蔫了。

    反观老队员组，则是士气高涨，大有惊天逆转的劲头。加之本身实力就高出一筹，接下来虽然时间不多，但胜负的天平显然已经重重倾向于他们。

    华山内心也在挣扎，这个时候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站出来。比赛还大概剩余五分钟的时间，足够老队员们反超比分。连追两球的底气，使得老队员们自信心又回来了，虽然时间紧迫，但华山通过观察对方的气息，已经感觉出他们气息平稳，心跳舒缓。很明显，剩余的比赛里，他们并不会急躁，并不会忙乱。无论心态还是能力，都稳稳压你一头，又有王牌压阵。面对一盘散沙，就算“一中”足球队水平再不济，也应该不会自乱阵脚了。

    反观新生组，虽然先入两球，但整个比赛进程中，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窘境。哪怕2-0领先，哪怕林锋三人组还没来，老队员组也是占据着绝对优势。本来就是时间越久，暴露出原形就越多。从华山通过细微的感知也验证了此刻全队的状况，可以说斗志尽失，信心崩溃，战意全无。

    不行，我不能仅仅因为一次无关紧要的比赛就太过暴露自己的异常能力。不过，既然这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赛，那么钻点小空子还是可以的。想到这，华山趁老队员们还没从兴奋的状态里恢复完全，高举双手，对着做裁判的迟老师大喊一声：“老师，我们队请求暂停！”

    “暂停？”华山憋足了劲的一声大吼，还是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老队员们都诧异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纷纷叫骂道：“嗨，小子，你懂不懂啊，足球比赛哪有叫暂停的？”只有林锋站不远处暗自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估计也就他看穿了华山的小把戏。

    迟老师也是措不及防的愣了下，刚想说话，就听华山高声辩解道：“足球比赛也没有45分钟的不是？也没有中途商量对策的不是？本来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考察大家的能力，现在既然发现问题了，当然要暂停探讨。等正式比赛时才不至于重蹈覆辙。”

    场边聚集的观战的同学们也跟着起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支持呢还是反对呢。反正华山也不管，不管怎么样，表达出意见了才是关键，让老师听见了才是王道。

    本来在场边也有点哭笑不得的徐老师，听罢倒是不婆妈，果断对着迟老师做了个肯定的手势。迟老师“啾”一声哨，然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冷冷的说：“比赛暂停！”

    老队员们本来还想一鼓作气拿下比赛，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在陈剑锋的招呼下，也紧急集合，探讨对策，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这时候布置一下战术，冷静一下头脑，也未尝不是好事，虽然有点在兴头上被打断的尴尬。

    华山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打断比赛，果断要输，打断比赛，哪怕对对方有利，也必须得冒险尝试下。

    新队员们也无精打采的集合在一起，其实他们中很多人是恨不得比赛马上就结束，以及早的结束这比赛的煎熬。于是有人就抱怨着：“出什么幺蛾子啊，这时候赶紧耗完比赛时间啊，怎么还画蛇添足了呢？”

    高岳翔毕竟和华山认识数日，也算投缘，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这样做的得失未必是最实惠的，但这时候必须要打破常规，否则被对手牵着鼻子走更不是好结果。于是果断支持华山道：“大家现在已经无心恋战，这时候做一下动员工作，未必不是好事。还能打断对手的比赛状态，相信他们比我们更不愿意暂停比赛。”其他几人听完也点头称是。

    华山倒是预料到大家的反应，也不在意。看着旁边站着却不说话的迟老师道：“老师，你是我们组的教练，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虽然我是你们的教练，但今天的比赛主要还是再无任何外界因素影响的情况下考察你们的能力，所以胜负不重要，我也不布置具体的战术，临时抱佛脚也意义不大。我现在只强调一点，全力以赴就行。”迟老师虽然语气还是那样冷，但也是难得的说了一长段话。

    看从迟老师那也榨不出什么好处，华山只能勉为其难的说起自己的想法，毕竟暂停是他叫的，还得由他来收尾。于是，也不好客气的说道：“我叫暂停的目的，除了打断对方节奏，主要想说的是两点：第一，比赛开始后，由我们开球，我们不要急于进攻，而是在自己后场尽量多的倒脚，虽然有点猥琐，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不仅拖延了时间，还可能使得对手心情急躁，我们就有可乘之机，这是第一点，在没有失去球权的情况下，就这么干。第二，一旦控球权落入对手脚下，对方的攻击线能力太强，我们的收缩防守都不一定有效，而且对方个人能力比我们强太多，突破过人危险巨大。我觉得我们防守时，应该顶出去一点，尽量不让对手轻松进入我们禁区，离球门越远，我们才能更容易避免丢球。时间无多，只要我们坚持几分钟，对我们来说，平局当胜。”

    “可是，就算顶出去，我们也根本防不住他们的突破，这样反而给他们在我们身后留下更多的空间，岂不是得不偿失？”有队友质疑道，而且一针见血，十分深刻。

    “没错，我们防不住他们，但防不住我们却也可以让他们到不了我们的身后，我的办法就是——犯规！”华山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犯规，让他们罚任意球，这样虽然有点不厚道，但也阻止了他们更接近球门，再还有几分钟的情况下，这样的尝试，我觉得可以一试，当然，大家尽量不要伤人，不要下黑脚，用身体阻挡最好。”说完，华山也为自己的馊主意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咦——”大家都发出一阵鄙夷的声音。不过脸上却都挂着坏坏的笑。李茂阳一边嘴里啧啧不停，一边假装挖苦道：“你这小子，好恶毒啊，不过呢，我喜欢！”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围观的队员都发出阵阵阴笑。笑的不远处的老队员组们都斜眼瞥来。一个个都感觉自己打了个冷颤。

    最后，还是临时队长高岳翔拍板：“好，破釜沉舟，就这么干了，不过还是要重申，绝不能伤人，哪怕输了也不行，记住了吗？”

    “记住了。”众人轰然点头。

    老队员组已经率先重新回到场内，站好位置，等待比赛重启。

    比赛重新开始。

    开球后，在高岳翔的指挥下，新生组有意把球控制在自己半场。老队员们识破对方诡计，开始前场高位逼抢。但新生们也很识相，尽量把球交到高岳翔脚下。高岳翔在对方的冲击下，则多次无奈的回给门将李茂阳。

    门将按规则不能用手接回传球，就不得不利用脚法再尽量交给两个边后卫。边后卫拿球后再交给高岳翔，如此而已，周而复始。

    老队员此时果然开始变得急躁起来，没想到这群菜鸟这么狡猾。虽然心里愤愤不平，但倒是规则使然，也无可奈何，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大前场冲抢的力度。新生组前中后三条线由此被压得很扁，自己后场倒球的空间也进一步被压缩。终于在一次无奈回传门将，而门将又被对手夹击的情况下，李茂阳已经无法保证能把球交到自己队员脚下，衡量利弊之下，只得飞起一脚，大力把球开向对方半场。

    不过老队员们显然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没有给华山他们更可乘之机。不仅后场除了门将还留有2名后卫，其他人也是十分警觉，第一时间都整体性回撤。无论时间和空间，都绝不给新生们再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华山暂停时布置的第一点战术已经完成使命，新生组成功消耗了好几分钟时间，离比赛结束已经越来越近。对手得球，华山忍不住使出一丝真气，大吼一声：“执行第二点方案！”这一喊可谓震耳欲聋，华山的本意是怕队友们因为疲劳或者紧张听不见自己所喊，所以破例使用了自身虽然被禁锢已久但还是不可小觑的修真之力。但结果这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估，这声大吼还是发出了超越常规的分贝。场上的人不仅不会听不到，甚至都感觉耳膜震动欲裂，直至传导到全身上下。不少人都出现了短暂的耳鸣，甚至眩晕。

    场边观战的米娜等一众小女生，都被震得使劲捂住耳朵，脸上都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华山刚一嗓子喊完，就感觉事情坏了。结果有点超出自己的掌控了。还好，自己及时控制住了后半句的力度，否则，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整个球场乃至球场四周，唯一似乎没有受过多影响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则不约而同的用惊异的眼神死死盯着华山。这两个人，第一个就是迟老师。迟老师虽然不像其他人那么不堪，但还是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眼光还能警觉的盯着华山，但已然有些涣散。唯一似乎没有受任何影响的，则是第二个人——林锋。林锋还是那副鬼样，虽然这个人倒没有因为在“一中”独霸一方而显得不可一世高傲自负，但是他那副总是脸上挂着略带鄙夷的笑容让人非常不爽。

    现在，他盯着华山的表情就是一如既往的欠揍，让华山觉得好像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他一览无余一般。这还是个没有修真之力的凡人吗？华山自知自己在先前的修真世界里也做不到这种把人几乎看穿的本事。印象中，只有在面对翠湖山庄的掌门及几位长老时，华山才有过这种自己一丝不挂的感觉。林锋，这个平凡世界的优秀少年，竟然能做到这点，看来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样的人，如果在修真世界，估计也是比华山资质更高的天才之辈吧？

    因为华山的一声怒吼，导致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出现了短暂的思维停滞。当然，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能力去察觉周边的人是否和自己一样反应，都认为只有自己过度紧张才会表现的这样。瞬间的迷失后，也很快的都恢复过来。华山自然也没有利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去抢断足球，不仅仅因为林锋死死盯住了他，本身也是不想趁人之危。

    老队员组控制住局势后，迅速把球转移到林锋脚下。恢复清醒的新生们急忙上来两个人逼抢林锋，林锋倒也不托大，在对手即将夹围自己之前，第一时间把球交给右边的毛俊卿，然后快速前插，欲做一个二过一的撞墙式配合。毛俊卿得球后也不含糊，心领神会之下不停球直接往前一塞。这球塞的恰到好处，正好在新生组两个防守队员的正中间。这样不仅会造成对方的犹豫，因为对方两个后卫很可能会潜意识觉得另一边会去补防，然导致自己行动迟缓。就算两个人都不犹豫，一同上前补位，也会造成同抢一个点的互相干扰。而此时林锋也已经从先前两名夹击自己的新生间穿过，只需一步就能控制住足球，直插腹地，面对门将……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夹击林锋的其中一人反身伸出一臂，一般拽住了林锋的球衣。全力冲刺的林锋在外力作用下，失去平衡，翻滚倒地。

    “啾——”裁判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只见迟老师一言不发，快速跑到事发之地，示意新生队员犯规。

    老队员们则哄的一声全部围了过来，纷纷指责犯规的新生队员。没有赢下比赛事小，如果仅仅因为一场考察新人的训练赛伤了自己的王牌，则就事情闹大了。犯规的新生也不含糊，识趣的后退，直到其余新生队员们上前将他和愤怒的老队员们隔开。

    “新生队犯规队员黄牌警告一次，再犯红牌罚下，老队员组罚前场直接任意球！”裁判迟老师也没有责怪犯规队员，一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的表情。

    内行者一看这次犯规虽然将林锋拽倒在地，但实则并无腿脚的接触，基本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在裁判给出最终的判罚后，倒也没有再多纠缠。

    林锋自然也毫发无损，那次倒地翻滚，除了习惯性的夸张表演外，也是一种释放被犯规所造成的外力的方式。

    前场任意球，不出意外，自然也是林锋这个王牌来主罚这关键一击。比赛时间应该已经临近，甚至已经到点，当然，裁判一般都会给这次罚球的机会。林锋以及于超声，毛俊卿站在罚球点，小声商量着什么。新生组则在李茂阳和高岳翔的组织下，摆起了人墙。

    老队员组的高中锋也老练的挤在新生组成的人墙边上，尽量试图往队列里面挤。这样，不仅能在罚球的时刻瓦解对手的人墙，甚至还能强行撞开一道缝隙，好让罚球队员从中得利。华山此刻也盯防着对方散落在禁区里伺机而动的老队员。

    只见“三剑客”商议片刻后，于，毛二人各自站在皮球左右，林锋则居中而立。裁判举手示意后，吹响哨声，罚球方听哨后随时可以主罚。

    于超声和毛俊卿同时启动，两人交叉着向各自的斜前方跑动，于超声抢先一步，但并没有射门，而是灵巧的拨了一下球后继续斜线跑入禁区。皮球在被拨动后正好被慢一步跑过来的毛俊卿一脚踩住，球停止滚动，钉在原地。毛俊卿同样也继续跑动直入禁区。

    如果说于超声第一次触球，新生们还能忍住不被蛊惑继续站住位置。那么毛俊卿的第二次触球则把不少人的神经也同样触动，人墙已经出现松动，有几个新生队员忍不住已经被晃的跳了起来。等发现被骗，落地后，原本严密的人墙已经形同虚设。

    此刻，林锋也是加速拍马赶到，只见他跑动时向左绕了一个非常小角度的弧线路线，在离皮球还有一步左右的距离时，右脚作为支撑脚站住，左脚飞起一脚，用脚弓猛地搓动足球的左下内侧。皮球就像触电一样，“嘭”的一声，带着急速的旋转，绕着优美的彩虹般的弧形，直奔对方球门的左上方而去。

    而皮球飞跃而过的上方，正式刚才提前起跳后，已经落地后无力再次有效起跳的新生队员的头顶。

    由于犯规点在新生队禁区前沿偏左的方向，搭建人墙时，门将李茂阳示意人墙往右移动，封住远点的一侧球门，相对近点的球门一侧则有门将自己把守。因为毕竟相对较远一方对于罚球队员来说，更难罚入，加之有人墙阻挡，罚球者必须踢出完美的弧线才有可能绕过阻挡者。

    本来一次并没有不妥的防守布置，就因为被罚球者连续两次的虚晃扯动，导致人墙终于露出破绽，被林锋紧紧抓住，而林锋，正是那种可以踢出完美弧线的优秀球员。

    此时本来站立球门偏左侧一方的门将已经鞭长莫及，虽然启动丝毫没有延迟，但终究球比人快，李茂阳飞身扑去，手掌还是离皮球有一段距离。皮球带着强烈的旋转，直挂死角。

    整个过程，除了于，毛二人的穿插跑动，以及门将李茂阳的徒劳无功，似乎只有林锋和足球才是唯一生动的主角。其余所有人，都成了固定不动的背景墙。

    华山也呆立着看着足球飞入球门。此刻，他恨不得挥手拍出一道真气，把皮球挡在门线以外。当然，这只能是想想，绝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