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门派任务

    大周王朝八百二十九年冬，这一年的冬天异常严寒。泉州八百里延海之地连续降雪一月之久，白茫茫的冰雪将整个海岸线都给遮掩住，无数海外仙山、岛屿，无迹可觅，简直是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寒冬。这一年，楚国军队攻破了琴国在章州北部的所有防线，六十万大军挥刀南下，连破十三座城池，终于兵临琴国国都“乐城”。这场年深日久的战争，将两州交界东西延绵三百里、宽至八十丈的大通河染成了血红色。方圆五十里的原始森林变成了不毛之地，硝烟所过之处，飞鸟绝迹，又是何等的惨烈！

    而周天子则对楚国的举动不闻不问，藏身镐京不出，大有偏居一偶，坐山观虎斗的意思。不过消息稍有灵通者都知道，幽王虽贵为大周天子，亿万民之君，却已是有心无力。就连羽国这等小国都敢南下打秋风，可见泉州各国早已不尊周天子诏令了。

    伏龙山方圆五百里所处的山脉乃是楚国南部的青幽龙脉，携带了楚国的命数气运。而伏龙山所在道场，乃是千年前就传承下来的，大周天子御赐，就连楚王都要年年遣使供奉，甚至还要亲自上山拜访。其中干系，牵扯了大夏和大周两朝之恩怨，因果不可谓不重。所以大周开国八百年来，伏龙山虽为修仙大派，掌握着莫大的力量。可一直没有插手凡俗之事，反而修身养性，时常着弟子下山行道，斩妖除魔、护卫苍生。而这一年，楚王大军直取琴国乐都，曾发生数次仙道大战，其背后的势力便有着伏龙山的影子。而各州各派也都派遣弟子加入其中，给原本就纷乱不堪的局面添了一把大火。

    青龙峰上，白皑皑的大雪被阳光一照，却没有化去，反而是变成了坚硬的冰块和冰雕。站在演武场上，放眼四周，无穷量的白雾笼罩八方，让原本就幽静的伏龙山变得越发的飘渺起来。那阳光落下，少许的光芒穿透云层浓雾，照射在冰雪上，居然是一片五颜六色。洪武站在演武场正中央，面朝南方，沉肩坠肘，合抱于胸前。以武道观想之法，顶天立地，站桩行功。只见他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层nongnong的雾气，伸手去碰触，十分炎热，好似刚从蒸笼里头冒出来一样。将耳朵贴在其胸前，还可以听见洪武体内的血液仿佛长江大河一般滚滚流淌，发出万马奔腾的声响。这是武功到达一定境界之后，控制体内气血流动，洗炼rou身，锻炼筋骨的高深法门。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当太阳升到头顶，洪武才将手势一收，周身的热气便徐徐退去，却是结束了站桩行功。随之睁开眼睛，原本精悍霸道的气息一沉，变为了柔和的翩翩少年。此时的洪武，却是五年后的模样了。十七岁的他，唇红齿白，长发披肩。一袭青衣随微风舞动，周身带着书生气质，好不俊秀！十七岁的年纪，正是花儿一样鲜艳，当年柔弱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了。

    这五年来，洪武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练功。当年传功殿的六师傅以神运法，将自己早已炼至大成境界的《飞花探雪》醍醐灌顶与他，便是要他继承文轩之道，将这本内家秘典传承下去。如今洪武的功夫虽然远远谈不上大成，但也是手段高明，在青衣弟子当中鲜有敌手。

    “可惜可惜，我虽然可以感觉到淤积在任督二脉内的杂质越来越少，但要真正打通奇经八脉却还不知要等到何时。不过门内七大内家秘典，能真正说出任督二脉之神奇的却也没有。反而是十二正经有前人无数的体会与经验，反而好练多了。经书上说，任督乃奇经八脉之首，十二正经之延续，锁住了人体潜能，是真正的天人脉络。一旦打通，便是双龙出海，运行周天，以人身沟通天地，领悟炼精化气之奥秘。”

    洪武依旧站在原地，可思绪却在整理近日来练功的体会和领悟。如今的他，十二正经已经初步打通，奇经八脉之中六脉皆通，唯一没有打通的，便是任督二脉了。这两道脉络乃是运行小周天的关键。一日不能打通，便一日无法领悟运行小周天的法门。洪武虽然每日吐息运气，站桩观想，看似和炼气没有区别。但他自己明白，真正的炼气能将身体内的精气神炼为一体，精神无限放大，借天地意志、自然浩大的力量冲破念头之狭隘，达到天人合一，转化后天为先天的境界。这样的手段，是练武之人无法体会也无法拥有的。

    “飞花探雪，起！”突然，洪武低喝一声，脚下步子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飞鸟一般，沿着雪地一路飞掠。脚尖踩在雪地上，几乎不留一点痕迹。十几个呼吸后便出了演武场，洪武十指微张，轻轻弹射，只见演武场边缘的几株红梅枝叶晃动，无数花瓣逆风飞扬，落进了洪武的掌中。可当洪武想要将手中花瓣扔出去的时候，他的力道却是不足了，漫天花瓣只飞出去一丈之遥就软绵绵的散落了一地。洪武暗叫一声可惜，瞬间收了身法，落在了一名少年的身旁。

    “师兄，执事堂的顾师叔有请。”说话之人低着头，年纪很轻，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脸的稚嫩。洪武正是感觉到有人在场边等候自己，才收了功赶过来。眼前的这位青衣弟子是伏龙山每五年一次开山收徒之时招进门内的，名叫张子初。身上虽没有什么武艺，但脸色红润、呼吸规律，显然练过吐息健体的法门。其实伏龙山的每一位弟子都是根骨极佳的，千里挑一，否则也不可能得到修仙炼气的机会。

    洪武看了他几眼，不由想起来五年前的自己，当下微微一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复命，我换身衣服便去见她。”

    “师叔说事情紧急，刻不容缓，师兄还是现在就随我去吧。”张子初摇摇脑袋，并没有马上离开。洪武见其煞有其事的模样，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当下招呼也不打，居然施展身法，朝执事堂的方向赶去，不出片刻就消失在了交错复杂的山道之间。

    执事堂的模样跟五年前并没有区别，而今日却异常的热闹。就在洪武赶到的时候，大殿门外已经候着不少人了。有男有女，大多都是老一辈的青衣弟子，以及一些黄衣管事，不下百人。这些身穿黄衣的管事都是黄龙峰调拨下来的，需要掌门符召，显然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人多，但洪武却没有停下脚步找人交谈的意思。而他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除了少许人面露冷笑之色外，大部分青衣弟子都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口呼一声师兄。洪武沉默着点点头，目光朝人群的某处落去，一脸冷漠地走进了执事堂内，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哼，不就是运气好得到了江白衣的运神传功么，有什么好嚣张的。”人群之中，一名青衣弟子望着洪武的背影，冷笑起来。在他身旁，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闻言捋了捋额前的长发，笑道：“景师兄还在为当年比武的事情记恨呢？”

    “哼，我有什么好记恨了，不过是输了一招而已，日后自然要找回来的！”这名弟子收回目光，神色不善道。那消瘦年轻人见状，连忙闭上了嘴巴，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未退去。景姓青年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舒服，却也奈何不得。而这时，人群之中也响起了热烈的议论之声。

    “我可听说，这次带队下山的，就是洪武师兄呢！”

    “真的？洪武师兄的话，我们就大可放心了。不但不会出现克扣银两，争夺功劳的事情，而且还会跟我们讲解一些练功方面的领悟呢。”

    “不错，洪武师兄时常去玄书阁翻阅大量经书，诸子百家之学问融会贯通，比那些教书先生还要厉害呢。”不少青衣弟子都在一旁起哄，简直将洪武吹上了天。不过这些洪武自然不会知道，就算听见了，他也不会理会的。这时候，他正和顾晚秋在交谈。五年之后的顾晚秋，终于领悟小周天，踏入了炼精化气之秘境。相比于当初，顾晚秋少了些许少女的稚嫩活泼，多了一些担当和从容。

    “晚秋，你找我何事，难道是苍龙峰有命令下来？”

    “嗯，你先看一下掌门符诏吧！”顾晚秋点点头，随手将手中一块玉符抛出，从中升起一片明晃晃、红灿灿的光幕来。在光幕之上，可以看见数十个鸡蛋大小的字符，这些字符跟普通的文字大不相同，是上古传承下来的道文、仙文，凡俗之人根本看不懂。只见洪武打量了片刻，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原来如此，琴国十三城皆破，数十个武林门派、家族也都跟着成了齑粉。此事的确是当务之急，如果我们晚了一步，却是要被别人占了便宜去。”洪武点头分析了一下局势，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

    “章州虽然武学昌盛，但唯独琴国注重礼乐，对于征伐之事并不擅长，所以楚军才能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破其十三城，兵临乐都城下。可见琴国武运并不昌盛，反而有些没落的样子。按理说，这样一个小国，并不值得各派惦记。而如今，却定下炼精化气以上弟子不可下山的规定，让我们这些不会法术的筑基弟子去争夺，却不知其中有什么古怪？”

    “呵呵，古怪自然有，但不在我们的考虑之内。早些天，各门炼气期弟子已经斗过数次了，伤亡颇大。数位金丹期高手负伤逃遁，这在修仙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九州各国好些博学的夫子、百家之主，都出声谴责，认为是不仁之战。而且施展法术，对于俗世的破坏太大，根本不是一国一军能够承受得了的。咱们炼气士，好歹也算是替天行道，多少总要顾及一下凡人的生死。各门各派都不愿多造杀孽，所有才有了这次的决议。掌门已经和诸多元神期的仙尊达成了一致，以你的武功，此次带队下山应当没有什么危险。”

    “那便好，若是突然冒出一个炼成命火的大高手，我们这些人可不够看。”洪武嘿嘿一笑，接了掌门符诏便走。顾晚秋连忙差人跟了下去，为诸多下山弟子发放符箓、银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