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魂对弈

    “苍龙峰……难道是我下来的地方？”洪武安静地呢喃着，抬头朝回路望去，方才一步一步踏过的道路居然不见了踪影。高大的山峰似乎彻底融入了云海，无论他如何寻找。再无一点痕迹。

    “奇怪，我明明从那里下来的。”洪武歪头想了想，孩子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往来路走去。踏过眼前的牌坊，洪武的整个身体就仿佛踏进了云海。四周是茫茫无际的烟云，除此之外，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连绵不绝的山岳，直上云霄的峰峦，深不可测的悬崖，一切种种，居然在转瞬之间消散了，恍若南柯一梦。洪武有些害怕，连忙向身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就在走到第四步的时候，他再次看见了那块高高的牌坊。

    “是这里，没错啊。”洪武嘀咕道，一脚踏了出去。结果四周的风景再次变化，无穷无尽的烟云散去，一排排石阶露出了它们的容貌。这些石阶与洪武先前走过的十分相像，只是比原来的大了许多，一排一排的石阶十分的宽敞，一路通往山下。洪武远远望去，就在石阶的尽头，一座座宫殿般的建筑耸立在树木花丛之间，红墙绿瓦，亭台楼阁，就像是皇宫一样漂亮。洪武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羽国皇宫内是什么样的，但在汇城，许多达官贵人的府邸也不过如此。

    “伏龙山真是漂亮啊，这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吗？”洪武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惊叹起来。看惯了市井喧嚣的他，第一次来到这深山老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让人非常舒服。那绿意盎然的树木，那飘着清香的花草，就连鼻尖的空气，也是那般的好闻。洪武简直有些入迷了，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可惜，父亲不在这里，文先生也病了，哎……”想到这些，洪武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若失起来。独自顺着台阶下山，洪武很快就走到了那片宫殿般的建筑前。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建立在悬崖旁边的红色亭子，亭子周围生长着几株松树，而松树后面，则是一条古朴的石板路，通向其它的房屋。

    这时，洪武却停了下来。因为就在亭子里面，他看见了两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在对弈。而两个老翁的身后，皆站着一名黑衣黑发的年轻人，神态恭敬祥和，认真地看着棋局。直到听见洪武的脚步声，那两名黑衣男子才微微转过头来。

    “咦！”其中一人眉头一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另外一人则是与其对视一眼，率先朝洪武走了过来。

    “你是哪来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说话之人长长的黑发，一双手缩进宽大的袖子当中，负在身后。此人高高的鼻梁十分挺拔，眼睛明亮，在洪武看来，对方的瞳孔似乎在发光，就像是太阳一样。看见这样一个美男子，洪武突然想起了文轩教给他的礼仪，连忙低头作揖，恭敬道：“我叫洪武，是从那里下来的。”洪武指了指自己走下来的台阶，发现远处的那座山峰居然又出现了。

    “那里……你是说天极崖？”另外一个黑衣男子走上前，望了望远处，神色奇怪道。洪武这时候才发现，这两人的服饰简直是一模一样，都是全黑色的衣袍，胸口绣着一道金色龙纹，给人一种深邃悠远的味道。

    “天极崖连我等都没有资格上去，这孩子……”听见洪武的回答，两人相视一眼，反而更加震惊了。

    “你可看见山上有一道石门？”

    “看见了，好像是一个牌坊，上面写着‘天极崖，苍龙峰’几个字。我就是从那里走下来的。”洪武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经历全都说了出来。最后，他又将怀中的青色令牌掏出，递给两人观看。

    “青衣符令，你是青龙峰的弟子？”美貌的黑衣男子接过令牌，手指轻轻抚过，便知道这是一块真的符令了。“奇怪，这几年本门似乎没有收过弟子才对，怎么会有年纪这么小的？”

    洪武则是摇了摇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算了，陆师兄，既然青衣符令是真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何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等师父他们对弈完毕，再定夺吧。”

    “也罢，毕竟关于青龙峰的事情，你我两人可是知之甚少的。”美貌男子深深地看了洪武一眼，吐了口气，便将令牌还了回来。“你且与我二人一起等候，切记不要大声喧哗。”

    “知道了！”洪武点点脑袋，随后便跟随二人走进了亭子。此时，两名须发皆白的老翁依旧还在下棋。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两个老者手中各拿了一枚棋子，但却没有任何动作。洪武仔细地看了片刻，发现两个老翁不仅一动不动，就连神态都没有丝毫变化。然而古怪的是，棋盘中的场景却在飞速变换着，黑白两子互相交替，每分每秒都在演变着棋局。

    洪武虽然看不明白，但心中却好奇不已。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陆师兄，我看这场棋局，欧阳师伯怕是要输了。”

    被称为陆师兄的美貌男子则是点了点头，语气惋惜道：“可惜，就走错了一步。穆师叔的神魂之力怕是又有精进吧，不然我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下得这么吃力。”

    “嘿嘿，师父他闭关多年，这次好不容易出关，自然是法力大进了。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凝练出元神，飞腾变化，寿元大进。”

    洪武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可还未等黑衣男子说完，亭子中间那两位老翁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同时从入定当中醒了过来。

    “哈哈哈哈，师兄，这一次你总算输了我一招，怎么样，心服口服了吧。”赢得棋局的穆姓老翁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开怀大笑着。而坐其对面，复姓欧阳的老翁则是长袖一挥，轻轻抚过棋盘，故意棋子弄得乱七八糟，这才笑道：“不是你的棋艺进步了，而是你的神魂壮大了而已。你我若不是以神魂对弈，岂会输你一招？”

    “嘿嘿，师兄真是小家子气，输了就是输了，可别忘了你我的赌约啊。”穆姓老翁依旧满脸微笑，似乎只在乎结果。这样一来，倒让对面的老翁只好摇头苦笑了。

    “罢了罢了，为兄的确是输了一招，你要的东西，等回了洞府再说吧。”说到这里，复姓欧阳的老者突然回过头看了洪武一眼，对恭候在一旁的美貌男子道。“心云，你送这位小师弟去一趟青龙峰。”

    “小师弟？这……师父，您是在说洪武吗？”陆心云微微一愣，看了一眼个头矮小的洪武，又看了看对面的黑衣男子，似乎有些听不明白。而洪武自己也是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心中思索着。“神魂对弈，这是什么，难道是法术？”直到陆心云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他才怔怔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不错，这孩子是你们文师叔收的衣钵传人，刚从俗世而来，以后便是伏龙山的弟子了。”欧阳老人点点头，随后指了指洪武手中的令牌，继续说道。“将他手中的青衣符令交给青龙峰执事堂，他们自然会安排妥当的。”

    “文师叔……师父，您说的是……文轩师叔？”陆心云美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

    “不错，的确是文轩。好了，此事牵扯甚广，你们莫要多说。去了青龙峰也不要多嘴，好了，早去早回吧。”欧阳老人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冲穆姓老翁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那陆心云也果然不再询问，而是伸手一翻，一张黄灿灿的符箓出现在了手心。洪武看了一眼，神情微怔，顿时有些动容了。躺在陆心云手心的那张符箓不是别的，正是文轩曾经给他看过的御龙降妖符。

    “这是为师封印本命飞禽精魂的符箓，名曰御龙降妖符。以此符箓配合咒语，便可召唤降服的飞禽供自己驱使。无论是跋山涉水还是与人斗法，都有莫大的作用。”这是文轩当初跟洪武说的原话。

    于此同时，陆心云已经默念完了咒语。随后，洪武耳边就传来一道嘹亮的鸣叫声。抬头望去，悬崖之外，一道灰黑色的影子急速飞掠而来。几乎不到五个呼吸，一头巨大的雄鹰降落在亭子外头。翅膀张开，足有一丈大小。那雄鹰朝陆心云鸣叫了一声，便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动了。

    “洪师弟，跟我走吧。”陆心云对洪武微微一笑，旋即一点脚尖，身体便轻飘飘地落在了雄鹰的背上。然而洪武却没有跟上，而是对欧阳老人拱了拱手，小心地问道。

    “前辈，我师父他到底怎么了，他在哪里？”

    “文轩回山之时，金丹破碎，现在恐怕是在葬仙域疗伤。此事，掌教师兄难道没有和你说过？”欧阳老人看了一眼穆姓老者，神色变化，似乎有些意外。洪武摇摇头，他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好了，既然掌门不说，自有他的深意。洪武，日后你便是伏龙山的弟子了，一切以山规为准，好好修行，去吧！”

    “我……”洪武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些什么。可对面的欧阳老人却只是摇了摇头，随后长袖一挥，洪武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雄鹰的背上。